垂拱元年 作品

第37章 他選的路(第2頁)


 褚昉默然坐了片刻,見兩個小郎子對母親和姑姑另桌吃飯一事十分不滿,遂道:“岳丈大人,入鄉隨俗,按往日規矩便可。”


 陸敏之再要拒絕,二郎已經一溜煙兒跑出去喊人了:“阿孃,姑姑,快來吃飯了!”


 打了勝仗一般。


 不一會兒就一手拽著一個進來了。


 陸敏之坐在主位,褚昉坐於他下首,陸鳶挨著褚昉,陸鳶長嫂坐在其正對面,兩人中間隔著兩個小郎子。


 正式開飯前,兩個小郎子像往常一樣各自背了一篇文章,陸鳶和長嫂簡單考問了幾句,便算過關。


 席間,陸鳶話不多,大部分時候是陸敏之與褚昉寒暄,陸鳶長嫂偶爾也會含笑說上幾句。


 約是陸家寬鬆不拘的規矩使然,陸鳶長嫂並不像尋常閨閣婦人寡言拘謹,反而落落大方,談笑風生,自有一種風采。


 和褚家氣氛完全不一樣。


 褚昉雖應和著岳丈和長嫂的話,卻也留意著妻子的神色,見她雖不多言,但看上去很輕鬆,偶爾還會笑著捏捏侄兒肉乎乎的臉蛋,分外可親。


 用罷晚飯,陸鳶帶著侄兒去做功課,褚昉陪陸父下棋。


 偌大的廳室裡只有翁婿二人。


 陸敏之這才對褚昉賠禮道:“兩個小郎子沒規矩,讓賢婿見笑了。”


 褚昉道無妨。


 陸敏之又說:“待以後你和阿鳶有了孩子,她一定會好好教導,不讓他們這麼沒規矩的。”


 褚昉皺了皺眉,說句:“岳丈大人,你要輸了。”


 陸敏之呵呵一笑,連聲說著“輸了輸了”,開了新棋局,嘴下仍未停,說:“賢婿,阿鳶她脾氣大,主意大,性子蠻,若是以後再惹了你,盼你忍讓著些,莫與她計較。”


 放在以前,陸敏之決計不會同褚昉說這些話,但就這幾日褚昉所為,明顯帶著冰釋前嫌的意味,陸敏之才敢說這番話。


 且他從陸鷺言兩語中約莫能猜出褚家家宅不寧,他知


 曉陸鳶不是會吃虧的性子,就怕她行事過激,惹了褚昉不快,夫妻不睦。


 褚昉聽聞此言,明顯一愣。


 為何他眼裡的妻子,和別人眼裡的是如此不同?


 原來他的妻四年前不止胖乎乎的、又美又俏,還脾氣大、主意大、性子蠻?


 仔細想想,卻也有跡可循。表妹一事上她不就一招將人打怕,自此立了威,讓她不敢再輕舉妄動陷害於她了嗎?


 她做事向來有分寸,進可攻,可以鐵證如山置表妹於死地,退可守,也可適可而止,賣他和母親一個人情,換得幾日安穩舒心。


 還能堵他的嘴,縱使喝藥事洩,讓他也無顏責問。


 她所行所慮,若放在兩軍對峙,固然是決勝之策,可他們是夫妻,夫妻之間,卻要她如此謀慮,便是她遇人不淑、姻緣不幸了。


 她沒把褚家當成歸宿,而是當成戰場,事事小心,步步為營。


 這年來,她走得不累麼?


 原來,她不只是不甘願、不舒心,大概身心俱疲了吧。


 終究是他這位夫君,沒能做一個良人,要她孤身在深宅裡摸爬滾打。


 “岳丈放心,我以後定好好待她。”


 這句話遲了年。


 天下父母大抵在嫁女之時都渴盼著得到這句承諾。


 陸敏之一時竟紅了眼,怕洩露情緒,只點點頭,一句話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