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22章 何故生厭(第3頁)


 陸鳶亦不說話,垂首恭立。


 夫妻二人竟似兩軍對峙,敵不動,我亦不動,生生在靜·默中拉鋸出勢均力敵的意味來。


 最後,依舊是褚昉先開口,“陸氏,孟華寄人籬下,本就敏感多愁,你何必咄咄逼人,惹她新歲伊始就傷心一場?你作為主母的氣量何在?”


 聽到“主母”二字,陸鳶只覺好笑:她和鄭孟華,到底誰才是實打實的主母?


 她微微嘆了一息,並沒像往常一樣恭順認錯,而是說道:“闔府上下都視表姑娘為褚家人,誰能想到,表姑娘會以寄人籬下自居呢。當時國公爺也在場,若覺我話語不妥,便請責罰。”


 她語氣一如既往地柔和,沒有半點鋒芒,褚昉卻總覺得有根無形之刺倏地穿透胸口,將一口氣封悶在心,上不來下不去。


 闔府上下都視表姑娘為褚家人?表姑娘,褚家人,她還是在計較平妻一事。


 請罰?她又在以退為進。


 她把他之前的告誡都當耳旁風麼?


 說過多少次不要耍手段,不要自作聰明,她充耳不聞,依舊我行我素。


 褚昉捏捏眉心,神色有些厭煩。


 “陸氏,你當真覺得我不敢罰你麼?”


 陸鳶柔聲道:“不曾有此念。”


 褚昉猝不及防噎了下。


 他從沒有罰過她,因她向來恭順,凡事只要他說“錯了”,她定會溫順地認錯,且再也不會犯相同的錯誤。


 是以,他還真不知道,她到底怕不怕他的責罰?


 難道她如此乖順,真就是被褚家的規矩嚇唬的?


 褚昉想起她初嫁時替丫鬟求情的事,大約就是那事給了她陰影?


 但彼時她剛嫁進來,她父親又是那副卑劣品性,母親有意在她面前立威,處理事情難免激進了些,竟讓她刻骨銘心麼?


 想到她為褚家婦這幾年,雖受母親冷待,依舊能不怒不怨,雖無大功,亦無大過,近日不過因平妻一事心緒不暢,這才對他耍小性兒,也不是不能容忍。


 且今日新年,萬象更新,不宜生氣。


 褚昉神色倏然緩和,戛然止了話題,說句“歇吧”,便站起身來。


 寬衣入帳,陸鳶沾床就睡,察覺有隻溫熱的大手在腰際梭巡。


 “國公爺,我今日實在累了,明日還要早起回孃家。”


 陸鳶音色疲軟,聽來竟有些撒嬌央求意味,褚昉不自覺揚了下唇角,在她腰上不輕不重掐了下,倒也沒再勉強。


 明日大年初二,陸鳶要回孃家拜年,往年她都會鄭重說與他,實則在詢問他是否同去。


 褚昉從未鬆口答應,但今年,陸父已然一敗塗地,掀不起風浪,便是去一趟,也無不可。


 “明日要回陸家?”褚昉明知故問。


 “嗯。”陸鳶聲音混沌,蹦出這個字便沒了下文。


 褚昉默了半晌,沒有等到陸鳶主動相邀,她甚至沒有象徵性地問他是否同去。


 褚昉唇瓣抿成一線,掐掐枕邊人的腰,好讓她清醒一些。


 陸鳶確實醒了幾分神思,問:“國公爺,還有事麼?”


 似怕她再次睡去,褚昉立即問:“你一個人麼?”


 “還有青棠。”陸鳶翻個身,裹緊被衾。


 褚昉:……


 不知是不是天寒夜冷的緣故,褚昉只覺一股氣凝結在心口,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