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元年 作品

第 71 章 他太貪心(第2頁)

賀震知他酒量,一罈遠不到醉的地步,遂並未相送。

褚昉一路穩穩當當,一進蘭頤院忽然身子晃了下。

“姑爺,你喝酒了?”青棠狐疑地看著褚昉。

他面色無甚異樣,仍舊是如圭如璋君子一個,卻也有淡淡的酒氣散過來,而他走路的模樣,一會兒像頭重腳輕,一會兒又穩健有力,讓人摸不清他到底醉了沒有。

褚昉“嗯”了聲,算是回應青棠的話,見陸鳶迎出房門,忽覺頭暈目眩,幾要站不穩。

“喝酒了?”陸鳶快步迎過來扶住他手臂,去探他神色。

褚昉微點頭,力道適當地半撐著陸鳶進了房內。

“去熬些醒酒湯來。”

陸鳶吩咐罷,扶著褚昉站在桌案旁,問他:“還能站住麼?”

褚昉微微晃了下身子,手撐著桌案,看上去頗為勉強的樣子,卻點點頭。

陸鳶從未見他如此力不從心,一邊為他寬下外袍,卻時刻防著他不小心跌倒。

好不容易褪了外袍,把人安置去榻上,陸鳶想給他倒盞茶來,才起身,被他拽住了衣角。

“頭疼,別走。”

那雙慣來凌厲的眼睛,散去了平日的桀驁和遊刃有餘的沉穩泰然,只剩清澈的可以窺見的挽留。

陸鳶恍惚了下,一時以為眼前人是那個病榻上的少年,拽著她衣角說:“凌兒,還想聽你講故事。”

陸鳶喉嚨有些緊,在榻邊坐下,去給褚昉捏額頭,問:“好些了麼?”

褚昉眨了眨眼,唇角不易察覺地淺淺勾了下。

“除了頭疼,還有其他不舒服麼?”陸鳶柔聲問。

褚昉又眨眨眼,輕輕按了按自己心口。

“傷口疼還是心口疼?”陸鳶忙問,他那裡捱過她一刀。

褚昉不說話,只是輕輕按著。

“我讓人叫大夫。”

陸鳶忙要吩咐,被褚昉及時阻下。

“悶。”他吐出一個字,引著她手在自己心口處輕輕地按。

“不必叫大夫?”

褚昉點頭,“你幫我就好。”

幫他按了會兒,又聽他悶悶地說:“熱。”

而今已是三月末,天氣確實暖和起來了,他又喝了酒,大約有些燥。

“用溼帕子擦下臉吧?”

褚昉此刻像個溫順的稚子,陸鳶聲音便也不自覺溫柔下來。

褚昉看她一眼,搖搖頭,頓了頓,說:“衣裳太厚。”

陸鳶只好替他褪了中衣。

“悶。”褚昉又說。

陸鳶便替他按心口。

“酸。”過了會兒,衾被裡又冒出一個字。

“哪裡酸?”陸鳶只好問。

“腰。”

陸鳶眨眨眼,疑惑了下,借酒澆愁心口悶能理解,腰怎麼會酸呢?

雖有疑慮,她還是往下移了移手,輕輕按著,問:“好些了麼?”

“再下一點兒。”

陸鳶聽話地往下移了幾寸。

“再下。”

“……”陸鳶身子一僵,忙要收手,不料褚昉已然伸出長臂箍著她腰把她提上榻來。

“你醉了,還是好好休息。”

褚昉點點頭,沒有否認,只是抱緊了她,“你陪我。”

他不撒手,陸鳶的裙衫有些亂了,怕青棠進來撞見,忙解了金鉤放下帷帳。

本就昏黃的天光被完全隔絕在外,帳中慢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還有爭搶不過的嗔惱聲。

“你到底醉沒醉?”陸鳶已被捲入衾內,顰緊了眉。

“醉了。”褚昉含混不清地回答著。

“阿鳶,你也會擔心我的,是不是?”

酒的燥意隨著他步步緊逼的攻勢一陣陣渡了過來,陸鳶也有些頭暈目眩。

他的掌心很熱,所過之處像是灼起了一片火。

火勢洶洶,蔓延地很快。不斷有柴火添來,助紂為虐。

陸鳶已被吞噬,混混沌沌。

“多久?”他撥開她汗溼的頭髮,捧著她起伏的臉頰,輕聲問。

“什麼多久?”陸鳶沒有抬眼,慵懶地回了句。

“還要讓我等多久?”

陸鳶忽笑了下,仍是閉著眼睛,唇角深深翹了起來,“褚照卿,你怎麼那麼貪心?”

他們已做了夫妻,相敬如賓,便是孩子,也會有的,為何一定要她所有的心甘情願?

月盈則虧,她不想再滿滿當當動一次情了。

“等你真正心悅一個人,你會像我一樣貪心。”

陸鳶搖頭,“不會。”

帳內無話,火卻燃得更旺了。

最後,褚昉又抱著她,叫人換了褥子。陸鳶有時真不知該佩服他是個言而有信的君子還是惱他貪圖享樂,一邊催著她哄著她,想生個孩子,一邊又次次走空,果真要等著她親口說願意為他生兒育女?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好勝心。

···

陸鳶確實還未做好生兒育女的打算,在這點上,她應該感激褚昉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好勝心。

之前林大夫交待再鞏固一段日子,陸鳶的藥並未完全停下,這日忙罷手邊事,見天色還早,便領著青棠去了藥鋪,才跨進門,撞上一個行色匆匆的女子。

她走得急,和陸鳶正撞一個滿懷,兩人都往後踉蹌了幾步。

站定之後,陸鳶先認出了那女子,“書韻?”

書韻聽見這聲喚,愕然之後顯而易見地慌張起來,下意識抱緊了手中的藥,對陸鳶匆匆行過一禮,奪門而去。

陸鳶看著她走遠,心中猜測莫非她和鄭孟華生了病?但見她緊張兮兮的樣子,又似怕人撞破什麼。

“掌櫃,那姑娘抓的什麼藥?”

掌櫃雖與陸鳶熟識,卻也不好洩漏顧客陰私,正為難著,聽陸鳶解釋:“那姑娘原是我夫君的大丫鬟,如今在照顧他表妹,我怕他們遇上了難處不好意思說與我。”

掌櫃聽罷這層牽連,微微向前探過身子,輕聲對陸鳶說:“避子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