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月猴年 作品

第2665章忠孝之本(第2頁)


華佗也沉默了下來,然後嘆息了一聲。

斐潛和華佗站在堂下,默默的看著。

在廳堂周邊,兵卒護衛也默默的站著。

莊園之內,更遠一些的地方,所有的人也都盡力的保持著安靜。

只有廳堂之內兩個沙啞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

『可能有些麻煩了……』華佗忽然說道,『要讓人趕快去煎藥……』

斐潛一愣,旋即一招手。

許褚上前幾步聽令。

『讓人拿爐子來,就在這裡煎藥。』斐潛說道。

許褚拱手,然後迅速開始叫人準備。

斐潛可不想要看見什麼煎藥煎到一半,什麼不小心手滑了,亦或是出門撞上打翻了等等低級狗血的情景,就在堂前眼皮底下煎藥,雖說可能會導致木板或是欄杆留下炭火的印跡,但和藥的安全相比,都是小事。

華佗臉色有些發緊,『將軍,還請人傳太倉來……我一個人恐怕忙不過來……太倉醫師不僅是擅長婦幼,更有一手急救針灸術,與我不相上下……』

如果真的發生什麼問題,當然是要爭分奪秒,若是兩個人都出現了危急,華佗自然是分身乏術,而作為擅長給婦幼接生的太倉一脈,自然有用針灸刺激人體機能,激發潛能的手法,在搶救危急也有很豐富的經驗。

斐潛立刻示意,頓時就有護衛領命急走。

或許是因為緊張,或許是要理清思路,也或許是想要和斐潛解釋一下,華佗一邊從大藥箱裡面抓取藥材,一邊說道:『我早應該想到的……煩勞過度,情志相激……麻煩了……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風雨?

斐潛抬頭看了看天空。

雲朵累積,天色晦暗。

似乎有些隱隱風雷之聲侵襲而來,緊一陣慢一陣的吹拂過樹梢和屋頂。

對於斐潛來說,這就是夏日午後的一場雷陣雨而已。

但是對於老人來說,每一個急促的節氣變化,氣溫升降,都是潛在的無形威脅。

太倉醫師也匆匆而來,站在華佗身側,神色凜然。

廳堂之內,似乎爭辯也進入到了尾聲。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孝之終也。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大雅》雲:「無念爾祖,聿修厥德。」此方為孝……』

『然不可愚孝,正所謂萬乘之國,有爭臣四人,則封疆不削;千乘之國,有爭臣三人,則社稷不危;百乘之家,有爭臣二人,則宗廟不毀。父有爭子,不行無禮;士有爭友,不為不義。故子從父,奚子孝?臣從君,奚臣貞?審其所以從之之謂孝、之謂貞也……』

『而今何為忠?』

『又是何為孝?』

兩人辯了一圈,最終又是回到了『忠孝』二字上。

因為這兩個字,其實就是大漢的根本。

也是很多分歧的要點。

同時,也是華夏道德,政治理念的根本。

是所有的風俗,所有的信念,所有的道德的基礎。

春秋至戰國時期的社會是一個破而後立的社會,一方面因為原本的政治權威逐步喪失其地位,導致原本的社會結構也被逐步瓦解,在另一方面上則是大規模的兼併戰爭,政治權力體系和社會結構尋求轉型,新的政治思想開始出現。

諸子百家才有了誕生的土壤。

而在諸子百家當中,對於忠孝的概念,都有相應的闡述。隨著春秋戰國社會狀況的變化,諸子的忠孝觀也隨之發生變化。

孝相對可能早一些,到了春秋時期,忠字開始出現,在孔、墨兩大派別之中,無論是孔子提出的忠是忠、孝是孝,還是墨子以兼愛模湖二者的區別,都可以明顯的看到人們對於這兩個字的重視,以及對於這種理論的闡述。

大漢當下的思想家,包括鄭玄和司馬徽在內的很多人,都多多少少會將大漢和周王朝相提並論,然後試圖在春秋戰國的那段時期當中尋找到一些可以借鑑的經驗。

進入春秋時期之後,周王室的權威不斷衰落,同樣的,在桓靈二帝之後,大漢的權威也是不斷的衰敗。

春秋末期各個戰國的興起,雖說在初期各國仍承認東周的宗主國地位,但齊、楚、晉等有實力的大國逐步崛起,周王室在君統和宗統上的絕對地位已經逐步被忽視,同樣的,如今大漢地方豪強的割據,也標明瞭漢天子的統治在搖搖欲墜。

這種重大社會變革,直接地影響了文化。

今文古文,山東山西

都是文化上衝突的重要節點。

大漢原本採用的天子中央郡縣地方的統治模式開始崩塌,隨之『忠孝』這個兩字的定義也開始偏移,什麼才是忠?什麼才是孝?原本大漢的忠孝,是否在當下依舊可以延用?若是不能用,這個忠孝又應當如何定義?

原本的政治關係開始崩塌,大漢神像的光華不再,家族世家地方豪強開始支配地方,『忠』字似乎開始模湖,『孝』字卻被越發的強調起來。

『忠』和『孝』從商周時期含混的政治一體概念,到了當下已經被切割成為獨立的概念。

舉孝廉,為什麼不是舉忠孝?

廉能代替忠麼?亦或是孝能排在忠的前面?

若是探查『忠孝』的根源,很多人會提及孔子。孔子在《論語》中提及『忠』雖然多達十八次,但並無一處是對於『忠』下達的準確定義,其中還有七次是『忠信』連用,說明其實孔老夫子對於『忠』的概念其實也沒有完全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