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9章吏治開端,活人稱諡(第3頁)
而現在斐潛所做的不同。
蝗災來了,斐潛親自帶著人頂在了前面,遏制了蝗災,這在原本的漢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按照慣例,蝗災一起,百姓受災,顛沛流離,然後總要給個說法,斐潛按照慣例將鍋甩給『三公』,也就是龐統荀攸,讓其中一個人下課背黑鍋,這事就算平了,至於那些困苦的百姓,誰都懶得去管……
『官吏評定,可為八蠹,曰貪、曰酷、曰浮躁淺陋、曰才力不及、曰老、曰病、曰罷軟、曰素行不謹……』斐潛沉聲說道,『與之於罪,亦分四等,貪、酷論罪,不謹、罷軟,暫留冠閒住,老、疾,致,不及、浮躁,降。』
只是罷免官職,不進行論罪,對於官吏是沒有任何震懾力的,犯了錯,出了事,便警告一番,先免職,然後等民眾關注點退去之後,悄無聲息的換一個地方繼續當官,對於這些蠹蟲來說,簡直就是再好不過了。
斐潛看了一眼龐統,若是按照三國演義當中龐大爺的做派,怕是多少也要有一個『素行不謹』的評定。
龐統自然不清楚斐潛想的是什麼,他則是在考慮另外一件事情,『若是如此,怕是馬政司……』
斐潛點了點頭,明白龐統是什麼意思,但是依舊很堅決的說道:『一啄一飲,咎由自取。不僅如此,還要建檔!但凡考核評定,皆錄檔案,三次評定皆為八類者,用不錄用,廣告天下!』
龐統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珠,顯然是表示需要這麼狠麼?『此非活人而諡乎?』
斐潛哈哈笑著說道:『當如是!』
在漢代做官,利潤空間大得難以想象,承擔的風險確僅僅是大不了換個地方,或者是回家種田,這樣的風險和利益的比率根本不對等,自然就不會有任何人產生出什麼敬畏心。
如果上任期間能夠貪腐到幾百人,上萬人,甚至幾萬人一輩子都獲得不了的財富,那麼即便是要交付一條命,又如何能夠住擋得住前仆後繼的呢?而且這還是可能而已,還有不少人存著僥倖心理,萬一沒被抓到手尾,豈不是賺了?就像是後世深知毒之厲害,一旦被抓便是死,也依舊是禁之而難絕,更何況懲罰力度比起毒來說,要輕了不知道多少的貪腐?
龐統說的活人而得『諡』,雖有不同,但是意思非常準確。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既然獲得了極高的利益,也自然要承擔極大的風險。斐潛現在基本上就等同於是『首倡者』,然後跟在後面的龐統荀攸等是『脅從者』,如果一旦斐潛地盤迸裂,基本上來說就等同於全家老小一鍋端,即便是不死也是囚禁,但是龐統荀攸卻有機會『棄暗投明』,風險相對來說低了一檔,而對於其他的士族子弟來說,就基本上來說沒風險了,那麼又怎麼會覺得有什麼壓力,辦事又怎麼會盡心盡力?
現在,斐潛就表示,想要當官,可以,但是之前那種喝著小酒唱著花腔,一邊往自己兜裡裝,一邊還欺上瞞下的那種『官』,現在沒了!
幹得好自然有獎賞,幹得不好的,抱歉,封一個『活諡』跟一輩子罷!
周王室和春秋戰國各國廣泛施行諡法制度,直至秦始皇認為諡號有『子議父、臣議君』的嫌疑,因此把它廢除了。直到西漢建立之後又恢復了諡號制度。
所謂諡號,就是用一兩個字對一個人的一生做一個概括性的評價,算是蓋棺定論。因此很被士族看重。像是劉協,死後便稱之為『獻』,現在活著自然是沒有,而所謂的『少帝』,並不是真正的諡號,只是後人為了方便的稱呼而已,比如質帝、衝帝,也是如此。而且還有些好玩的,比如孫權死後,被稱之為『大帝』,這個也是在華夏之中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或許只是比『犬』少一點?
斐潛不無惡意的想著。
只不過很多事情都是起初嚴禁後期崩壞,諡號剛開始的時候,在隋朝以前均為一字或二字,但是從唐朝開始,就開始玩壞了。皇帝的諡號字數逐漸增加,玄宗李隆基決定將先帝的諡號都改為七個字,如李淵為『神堯大聖大光孝皇帝』,李世民為『文武大聖大廣孝皇帝』。
隨後有樣學樣,一個比一個會玩,其中稱冠的便是諡號長達二十五個字的奇葩,『承天廣運聖德神功肇紀立極仁孝睿武端毅欽安弘文定業高皇帝』……
而在當下,士人最看重的是什麼?
便是門楣聲望啊!
就是家族傳承啊!
斐潛推出的這一套『八蠹』標準和懲罰方案,幾乎是一下子就捅到了這些士族子弟的重要之處上,頓時酸爽不已,簡直就是打翻了老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