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食客述說生意經 痴天瑞心繫上海灘(第3頁)
周蘭生大笑道:“果真如此,那我先把象山人弄幾個來殺頭示眾。”
“瞧你那點出息,到那時只怕你只想著高官厚祿,妻妾成群,哪還會記得打冤家的事呢!”
“妻妾成群?那就太好了。我先到象山人裡頭去挑她幾十個相貌出眾的女子,統統弄來做妾!”
“你這德性,即使當了將軍也就必定成了欺男霸女的惡人了。”
“惡人咋地?人生一世圖個快活就行了!”
“唉,你這殺坯……”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周蘭生便提了箱包去了輪船碼頭。酒店的夥計們剛打開店門,兩個衙役就闖了進來。衙役用蒲刀把桌子拍得砰砰地響,大聲叫嚷著:“只叫老闆出來說話!”胖夥計就去敲了周若卿的房門。
周若卿還擁著被子躺在床上。胖夥計伏在他的耳旁急切地說:“樓下來了兩個衙役叫喊著要找老闆。我看他們是衝著侄少爺來的。”
周若卿一骨碌爬起了床,對胖夥計說:“你把侄少爺藏到廚房間裡去,再關照其他夥計不要亂說。”胖夥計應聲而去。周若卿登上拖鞋朝樓下衝去。
兩個衙役一見周若卿就抱拳拱手說:“不好意思,驚了周老闆的春夢了。但兄弟公務在身不得不來,還望周老闆包涵。”
周若卿還了禮,說:“你們只管辦案,不須客氣。有啥要在下幫忙的你們也只管說。”
衙役說:“你阿侄的案子是天台鎮報到縣衙來的。上官交待下來,要兄弟來你店裡查訪你的阿侄,說是他在天台鎮犯了案,不知他有否在此藏身?”
周若卿笑道:“我倒是有幾個侄子,不知你說的是那一個?”
兩衙役擠眉弄眼地笑道:“周老闆莫要取笑了,我等已盡知內情。昨日裡有人見到鄉里來人尋了大侄子,便報於官衙欲得賞銀。縣太尊便遣我兄弟兩前來拿人吶!”
周若卿抱拳作揖,道:“兩位爺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做虛妄之言了。實不相瞞,正有此事,請兩位兄弟儘管直說,需多少銀子方能擺平此事。”
“我兄弟倆常有叨擾周老闆之處,你有急難我兩個豈能置之不理。至於錢麼,我倆只是盡兄弟情義豈能借機索要銀子呢!我等只要回去能交差就好,只說未見到你侄兒便是了。”
周若卿抱拳致謝道:“兩位爺真是通達之人。今日之事全仗兩位爺保全了,我自當酬謝兩位爺的恩情。”
另一衙役說:“這原本不是寧波官衙的案子,何況又是打架之類的些須小事。只是天台鎮邵家到師爺處遞了話,說你阿侄可能在此處藏身,要我倆前來捉拿。俗話說了,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等與你侄子往日無冤今日無仇的,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話說透了,我倆先告辭。”
周若卿叫賬房取了五兩碎銀遞給衙役,說:“兩位爺的好生之德沒齒難忘。閒時來小店喝杯酒。”
衙役收了銀子,揮揮手說:“不礙事的。你老只管做你的生意。得了空閒,我倆就來酒店叨擾杯老酒喝的,也算是念及你我的交情呢。”
周若卿笑道:“那便好。兩位爺常來喝酒,方是瞧得起在下呢。”
衙役打著哈哈往外走:“那是自然。日後少不得要叨擾你周老闆的,你就備下酒菜等著吧。”
衙役走後,周若卿把周天瑞叫了來,說:“看來你在寧波也不能呆了。夜長夢多,不知啥辰光就著了衙役的道。你不是想到上海去尋條出路嗎?那就得趕緊走了。”
“這倒是隨了我的意。我正想去上海闖蕩一番呢!”
“我這就去碼頭看看有沒有去上海的船。”
周若卿便到碼頭上去打聽到上海的船期。不久,他回來對周天瑞說:“今晚就有個船隊要送南貨去上海。你要是想去的話我就跟他們說說。”
周天瑞欣喜若狂地說:“那我就跟他們去上海吧。”
“那我就去託付船老闆,你去收拾衣物準備走人吧。”
周天瑞收拾了衣物打成一個包袱,背在肩上就往門外走。若卿叔把他帶到了船隊的老闆跟前,順手給了船老闆些碎銀。船老闆遂答應帶周天瑞到上海。若卿叔又摸出幾兩銀子塞在周天瑞的手裡,關照了幾句自己當心之類的話語,便回酒店去了。
周天瑞把他那隻舢板拖在船隊的最後面。船老闆讓他到前面的駁船裡坐了。正待開船時,酒店那精瘦的夥計提著個包袱和老大的荷葉包跑了過來,說是老闆送他路上的吃食和幾件替換的衣物。周天瑞接過包袱和荷葉包,面朝天一酒樓方向作揖拜謝,不由地一股酸澀的滋味泛上心頭,臉頰上掛滿了淚珠。
船隊開動了。周天瑞坐在船頭望著兩岸景色不斷向後移去的,心裡舒展許多,總算要到朝思夢想的大上海去了。船隊出了甬江進入東海洋麵。迎面吹來的海風掠起了他的頭髮,混身上下有些涼意了。他想到了在牢獄裡的父親,家中的娘和妹子,還有白髮蒼蒼的奶奶,她們不知都咋樣了,眼淚便禁不住地順著臉頰往下淌。他暗自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掙來大錢。將來自己有了錢,定要接她們去上海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