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頁)
他頭髮多,擦了半天也不幹,濃密的漆黑的短髮給他揉的橫七豎八,像蓬溼潤的野草,一簇一簇倔強的支稜著。
程懷逸將毛巾往凳子椅背上一扔,關了臥室燈。
手機屏幕在此時亮起來。
程懷逸接起電話,還沒出聲,就聽見胡悅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兄弟我今天被那個臭丫頭片子手撕了,撕的稀碎稀碎的,人生一大恥辱。”
“喬莎莎?你怎麼又去惹人家?”程懷逸拉上窗簾,坐在床上。
“要不說冤家路窄呢,吃個飯也能碰見,那死丫頭上來就瞪我,你沒看那個欠揍的樣子,在學校還校花,我看就是個狗尾巴草!”
程懷逸被胡悅的激烈控訴轉移了注意力,剛才和程天銘吵架積累的鬱氣不知不覺散了,他笑起來:
“你這話越說越不客觀了,喬莎莎長什麼樣大家都能看見,哪是狗尾巴草了,再說你小時候頭一回見到人家,人家跟你展望未來說長大想當考古學家,你當時怎麼嘲笑人家來著?說人家像女鬼,愛挖墳,早晚變成木乃伊,也難怪人家不待見你。”
男孩子長到七八歲,多數是比較淘氣話多不招人喜歡的,那時候就連家教嚴格的程懷逸也是跟著一幫孩子爬高上樹皮的很,不要說胡悅。
那時家裡大人忙著做生意,常年晝夜顛倒,對他疏於管教,胡悅與人說話專愛唱反調,簡直人憎狗嫌,但是又偏生長了副好皮相,很具有迷惑性,所以你如果不與他多接觸,一時還發現不了頑童惡劣之處。
小時候的喬莎莎還不懂得分辨人,於是一本正經和他聊理想,結果被胡悅當場嘲笑,說她以後會變木乃伊,說完他還吐舌頭瞪眼睛的做鬼臉,結果被暴躁老爹當場一頓暴揍,
兩個人的樑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喬莎莎吃一塹長一智,從此將胡悅列入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黑名單,且看他十分不順眼,每次見到胡悅必先嗤之以鼻。
程懷逸替喬莎莎說話,引起了胡悅的強烈不滿,他在電話那頭咆哮:
“程懷逸,你到底幫誰的?雖說喬莎莎頭一回見你就很喜歡你,但就算你們倆有理想有目標的臭味相投,那也不能穿一條褲子一起欺負你哥們兒我,重色輕友遭雷劈啊!”
“你少在那胡編亂造,什麼重色輕友,喬莎莎知道你編排她,看下次見面更給你下不來臺,反正你倆過招,我是沒見你贏過。”
胡悅似乎很洩氣,聲音都蔫了下去:
“別說了別說了,都是恥辱,我要睡覺了,睡著了省的鬧心。”
胡悅吵吵嚷嚷的掛了電話,沒有他呱噪,房間裡突然靜了下來,程懷逸拽開被子躺下,一時沒有睡意,他躺了一會,覆又坐起來,刷的一聲拉開了窗簾,窗外一輪銀月高掛,月光如水銀瀉地,頃刻灑遍全身。
夜色靜謐,皎皎月明,此刻實在是個賞月的好夜晚。
程懷逸看著窗外的月亮,突然就想起安明月來。
想起她走在自己前面,頭髮一甩一甩,想起她雙臂張開在虛空裡畫一個大圓,說:
“這首歌以後會有一個特別好聽的名字,會給很多人帶去快樂和安慰。”
想起她站在公交車的玻璃窗前笑容滿面篤定的說:
“我相信他。”
程懷逸覺得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美麗……
此時此刻的安明月正在做題,她一手寫字一手託著腮,嘴裡輕輕哼唱歌曲,那是首完整的,有曲有詞有段落的歌,安明月熟悉的哼唱它都不需要過大腦。
城市另一邊的程懷逸瞧著月亮發了一會呆,忽有所感,一把撈過書包,拿出筆記本,翻到畫有凌亂的簡譜的一頁,在空著的第一行,寫上書名號,在裡面填了三個字——
《窗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