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厭煩
或者反過來，成為一個願意接受的被征服者和被統治者，也是可選的選項。
但是就彷彿希臘的論述，和聖星教派未能被完全摒棄的早期言論般，女性是殘缺的人類，或者是處於從屬地位的人類。而紗裡世，聽起來，更是殘缺人類中，更為糟糕的一部分。
比如說，她不喜歡讀書和思考，思辨能力很弱。再然後，夏天最想要追求，卻難以獲得，甚至感到愧疚的悲憫和憐愛，更是幾乎一點沒有。
仁義和忠恕，哪怕是在表面上，稍微遵循德的禮儀，也遭到破壞。
對於價值認知的失衡，讓她無法正確評估世間的一切，甚至不自覺地傷害他人。
當然，具體在文學上，在小說的討論中，紗裡世對於規則和契約的錯誤認識，彷彿自願被迷惑的教徒般，更是讓夏天感到絕望。
甚至，讓他回憶起了，許多他不願意回憶的內容。
說到底，一個人難道不是有厭惡一個人的權力嗎？
同時夏天也有摒棄和逃離的權利。
連帶著，在他與李華討論夏天和紗世裡的關係時，認真否認了她的觀念和擔憂後。
夏天在言語中，連同紗裡世的父母，也一併恨屋及烏地厭煩了。
在以前，以前的紗世裡年歲尚小，還沒有顯露出如此扭曲的本性時，她的父母對他的態度是模稜兩可的。現在卻又過於熱衷，甚至有些討好了。
本質沒有改變，只是境遇發生了變化。
對於他和紗世裡的現狀，也只是因為，紗世裡變得更為殘缺，變成了更直觀的不幸者。而夏天，似乎勉強可以讓她不繼續敗壞下去。
最後紗裡世最為令人厭煩的點，在於更傾向於外在世界的她，其實也處理不好相關的事情。無法把握距離，甚至也沒有力量和勇氣干涉。
最後，紗裡世反而是在傷害真正親近的人，並以逃避告終。
這也是往昔的事情了。
現在她新認識了一些孤僻和古怪的人，大概也是一件好事吧？
至少那幾個人被認為是，可以介紹給他的好朋友了。
究竟有沒有這一因素呢？夏天感覺也是模稜兩可，他不確定自己在紗世裡心中的定位。
夏天已經很久沒有使用迴響了，在能夠關掉之後。
況且就算心聲的餘聲或是如此，但具體到現實和作偽層面，也未必不是自作多情，也未必不會改變。
人有多少個一念之差，就會做出截然不同的選擇呢？
就彷彿夏天分析自己的情緒，因為他今天的思路，有些正常地負面與消極，所以反而更應該多分析些。
於是在這種情緒，關於喜歡與否。他對於紗裡世的厭煩是切實的。
但是因為紗裡世攀附著他，或許也有可能是彼此攀附，畢竟這是都基於往昔，他還沒有擺脫的東西。
這些情緒和事實，也都是切實的。
哦，對了，還有迴響。
如果從正面意義來考慮，假定他之前的處境，確實是種難以控制的本能，彷彿隨時有一隻手懷揣惡意在與他作對，不停地傷害他自己與他人般。
那麼不只通過字句、語氣、神態、動作和表情等，或是明顯、或是淺微的表現，而能夠閱讀人的想法，或許是不行的。
在效果上，可能類似冷讀。但是側寫的想象需要證實或證偽，只是一種假定的過程，而他則是直接閱讀，通過複雜的電磁向構形。
於是若這一行為是主觀的，或許就有違背道德的可能。至於法律問題，在超能力者存在的情況，要複雜得多。可能會根據是否造成損壞，再做進一步判斷。
不過既然是從正面意義來考慮，他也是生病了，而且似乎好起來了。那麼關於那隻懷揣壞心思，不受控制的手，自然與他無有更多的關係。
不過回憶過去時，在能夠關掉之前，還是被這搞得很難受。因為他不得不聆聽他人迴響，獲知了許多不應該獲知的心聲。
夏天的思緒與這些獲知的心聲，在構形是相似的。
他不是也被影響了嗎？
但於此同時，夏天作為作偽的一部分。他依舊能夠在表現上加以修飾，看起來除卻陰沉之外，一切的作為都合乎禮儀。
甚至，因為羅修的事業，在夏天不得不揹負的事務中，他也勉強算得上是符合節儉的美德吧？
所以能夠慎獨克己，是他作為人類理性的證明，但也僅此而已了。
說到底，在往昔的故事中，獲勝的為什麼是他呢？
……
而亞君，又為什麼會變成那副模樣。
視野的余光中，色彩似乎有變化，是紗世裡吃完了。
夏天這才回過神來，取過去三張溼紙巾，讓紗裡世把手擦一擦，然後再將那本已經開封過，他算是讀過一次的短篇漫畫書遞給她。
他還在想另外的事情。
說到底，對於故事而言，如果他要繼續嘗試勾勒他往昔的故事。那麼人物的作為性格的質性，並不是最重要的。
在性徵之外，作為偉大英雄抑或超級罪犯的人，其目標、理念還有在箱庭框架中的自我定位，才是最核心的因素。
神愛世人。
即使這種愛表現得怪誕和荒謬，但是祂確實是愛著人類的，只是在祂的憂慮中，人類無法承受祂的愛。
只不過還有一個問題是，人類甚至無法承受自身的愛恨。於是，或許可能會有許多不幸的故事被否定了，只儲存在箱庭之中作為後繼者的參考，夏天……
總之等待了很長時間，已經無法再等待下去的祂，才會通過人類自己來決定這種愛的表現。
祂從虛數海洋中誕生的萬千子嗣，究竟是要作為愛人的工具，還是世人的一部分呢？
反過來說，人類作為整體，無法承擔神明的愛。
那麼人類的個體只作為其中之一，來承接這種愛，並推動這種愛，又如何呢？
共識匯聚於一人，用更原始的體系，與神明結契者，是否能夠通過王道來將之貫徹呢？
事實也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