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噩夢
可莉莎睜開眼睛，發現窗戶上沾著一片血漬，伴隨著一聲響徹夜空的尖叫。
倫蒂尼姆的天空已經被染成血紅色，讓大地也蒙上了一層陰冷的寒光。 布洛塞宮正在熊熊烈火中燃燒，大量的毀滅光束撕裂著建築的根基，她靠到窗邊，看到四面八方都出現了怪誕扭曲的人影。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各種各樣的兇器，從表情看上去喪失理智，他們用癲狂的姿態一窩蜂朝著宮殿區域湧來，絕大多數見人就殺。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巨大的黑影，那是看起來像是由多稜椎體組成的鋼鐵機器，漂浮在夜空中，只有四個橘色的明亮大燈依稀可見。 幾名維多利亞衛兵在竭力戰鬥，面前倒著無數具死屍，在開火幹掉那些詭異的人影后，他們用高能步槍朝著那些懸浮在空中的巨大機械體射擊，收效甚微，下一秒這幾名忠誠的衛兵全都化為了濃稠的血水。 迷迭香表情凝重的用法術撕碎著附近的漆黑人形，在四周下起了一場黑色血雨，越來越多的怪誕人影衝了過來，讓她的法術漸漸難以招架四面八方的攻擊。 她能用自己的實力維持密不透風的念力屏障，隨著一發極速的炮彈飛來。她的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倒飛出去，緊接著幾名黑色的扭曲身影狂笑著把尖刀刺入了她的脖頸，血液橫飛，迷迭香用不甘且悲傷的目光看向了這邊，沾滿血的蒼白臉頰跟可莉莎正好對視著。 另一邊，索菲兩眼含淚，驚惶的向後逃去，但是面對這些人形怪物，她的腳步顯得異常彷徨，沒走幾步就被按倒，隨後被亂刀剁成了碎片。她沒有看到最絕望的畫面，幾隻漂浮在半空的幾何機械緩緩飛來，用某種能量武器烤熟了在閣樓抵抗的幾十名士兵。 可莉莎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她趔趄半步，注視著下方一片混亂，人們在互相殘殺，有些人淪為了心智傀儡，朝著他們昔日的同僚揮刀。 有些人已經被那些飛行的未知機械殺死，到處都是驚恐的慘叫，血水流滿了廣場，遠方倫蒂尼姆城區爆出一個巨大的光芒，壯麗的樓閣都如同被朝陽蒸發的露水般，在衝擊波到來之前就消失的一乾二淨。 突然，她的辦公室大門發生了爆炸，一道無比劇烈而燦爛的光線佔滿了視線，預想之中的疼痛卻沒有襲來…… “啊！” 可莉莎低呼一聲，猛的從床上坐起身，滿臉汗水。 這是不知道第多少次做這個噩夢了，她披上針織外套，推開窗，外面的夜風吹過，帶來一陣涼爽之意，她盯著夢中迷迭香死去的那片草地，久久不能回神。夢中的真實感跟現實的恍惚交織在一起，讓她分不清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您好陛下，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動靜，在外面站崗的索菲一臉疑惑的敲了兩下門，她穿著淡金色的毛絨外套，如此試探性的問道。 “進來吧，我沒事。”可莉莎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聽到索菲柔和的聲線才讓悸動的心情稍微平復一些，回頭用留戀的目光注視著她。 “看到你還活著，真好。” 索菲先是吃驚的捂住嘴，噗嗤笑了一下，推開門後微微拘禮，然後才走到窗臺邊上跟皇帝一起注視著窗外的空地。 她不禁出聲關心道：“還是那個噩夢嗎？” 可莉莎暗暗無奈：“是的，上次是嗜殺者，這次變成一道光束給我烤化了。” “恐怕再來幾次這種噩夢，我會先神經衰弱。” “大戰結束後，這種噩夢做了不下二十次，也許是我想太多了。” 索菲笑了一下，皇帝現在如同驚弓之鳥，什麼都能讓她不安彷徨，像極了需要保護的小孩子，她安慰道：“您不必那麼敏感，沒有人能傷害你。” 可莉莎皺起眉頭，然後又鬆開，嘆了口氣：“你不理解，我經歷過這種事情……我經歷過一次末日。” “每當我看到這個世界欣欣向榮的時候，我就擔心末日再次到來，把這些我在意的東西摧毀，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索菲停在原地不再言語，她相信女皇的故事，雖然很多人都不以為然。 思考過後，她繼續說道：“當時那個末日是怎麼樣的？” 可莉莎不假思索：“很多人都會淪為一種叫做嗜殺者的傀儡，那也許是蜂群的某種干涉技巧，有一些人會被同伴當場殺死。” “巨大的蜂巢機械從天而降，所有的攻擊都收效甚微，我瞭解的大概就是這樣吧，如果按我們現在的認知，那就是全球性的災難，跟希之翼公司描述的差不多，一次外星侵略。” 索菲又搖搖頭，斗膽說道：“可是我們現在如此強大，想要摧毀自己的世界都不是什麼難事了，還有什麼外星存在能消滅我們？” 可莉莎鬱悶起來：“那可太多了，我現在對泰拉沒有一點自信。” “如果我們抱著這樣傲慢自大的念頭，認為泰拉已經無敵於群星了，那我想，夢中的事情距離現實也就不遠了。” 索菲啞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顯然無法想象還有什麼東西能比希之翼的奇點技術更可怕，他們掌握了無限的能量，那幾乎能做到幻想中的一切事情了。 迷迭香也走了進來，她現在已經放棄了自己隨身不離的筆記本。 希之翼公司給她進行了一次機械改造，用腦部插件解決了她健忘的毛病，所以迷迭香嚴格意義上也算一個半機械人了。 “可莉莎，明天我們就要出發了，這是普瑞塞斯女士託我給你帶來的手環。” 迷迭香綠色的眸光閃動著，她輕輕開口，這個時候她們才注意到她手裡的東西，跟妖靈裝置與便攜口袋空間差不多，起源引擎的定位器也做成了手環狀。 可能這確實是最方便的介質攜帶方式，套在手上較為方便。 “好。”可莉莎接過手環打量了兩下，這個手環通體銀色，跟妖靈軍用裝置有明顯區別，她仔細把它戴到手腕上。 迷迭香目光微蜷，嘆了口氣：“早些睡吧，明天我們就要出發了。” 第二天早上，路易斯找到了白鋒墓前，他聽說可莉莎打算前往平行世界，情緒顯得異常焦躁，在反覆勸說她無果後，他只能聊表嘆息。 這個季節，葉子已經開始變黃落下，每個秋天布洛塞宮都會擠滿這樣的落葉堆，空氣清新，彷彿從另一邊飄來的花香讓人感覺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路易斯拿著畫板，開口勸說道：“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冒險，這種事情難以想象。” “你沒聽他們說，這種穿梭不一定是穩定的，你有可能迷失在平行世界裡？那個時候該怎麼辦呢？” 可莉莎坐在鞦韆上前後搖晃，輕輕哼著一個調子，她瞥向天上的飛鳥思索片刻，隨後看向白鋒的墓碑安靜的說道：“我其實很高興，我能有這樣一次機會再去見證平行世界。” “這不光是為了科學實驗，也為了填補我枯燥的心，在可鋒離開後，我仍然每天都會做一些噩夢，這些噩夢的內容越來越不可名狀了，我想我該做些事情讓自己安靜下來。” 路易斯也跟著她悠長的目光，看向白鋒親王的墓碑，抿嘴道：“你該不會……” 可莉莎稍顯洩氣，道：“是啊，再讓我看到他一次也好，哪怕是另一個世界。” “蜂群可以復活白鋒，但那只是一具空殼，我跟他的記憶沒有保留下來，那就不需要製造這樣的玩偶了。” 路易斯說道：“可是這同樣沒有意義，你在另一個世界碰到的也不是你愛的那個人。” 可莉莎停止搖晃，跳下鞦韆，苦澀的點點頭，道：“是的。” “不過如果有可能碰到一個跟這個世界極其類似的宇宙，我就可能碰到以前的他，去挽回這些事情。” “普瑞塞斯告訴我了，過去的時間點，比如泰拉1094年同樣存在平行宇宙，而且也存在我和白鋒的那個世界線，這是有幾率遇到的。” 路易斯略顯沉默，道：“那麼，你能把他從平行宇宙帶回來嗎，假設你到了一個1094年的平行宇宙，你會把那個白鋒帶回到這裡？” 可莉莎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可能會。” 路易斯暗暗驚歎，他有些難以想象那會是什麼樣子了，如果每個逝去的親人，都從平行宇宙帶回來一個，豈不是一切都會亂了套？難道沒有什麼代價嗎？ 可莉莎的腦海裡思緒萬千，就算真的遇到白鋒，她也不可能把平行世界的白鋒跟記憶裡擋下子彈的那個人當做一個人去看待了。埋在墓地裡的這個是無法替代且獨一無二的。 想到這裡，可莉莎突然沮喪起來，這還是沒有意義，但是這種嘗試可以欺騙自己，讓她好受一些，至少她嘗試過“復活”白鋒了。 稍晚一段時間，泰拉1121年初，起源計劃正式開始了，第一次穿梭的座標設置完畢。這是風險很大的操作，誰也不知道穿梭的平行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