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泰拉星辰之途（八）

 後啟示錄第六年，1109年8月2日。
　　道爾街二號，這天是週末，首相一反常態起得很早，阿萊士早早地來到內閣辦公室，與他信任的約克王儲亞歷克斯，討論希之翼航天計劃的諸多細節——初代超空間引擎研發計劃。　　這主要是獲取支持前的交談，亞歷克斯跟許多王黨議員來往密切，只要他覺得這個計劃值得實施，那就十拿九穩。　　作為社民黨首相，阿萊士希望能跟王黨在航天計劃投資的問題上達成一致，這樣的話，帝國進步黨-王黨-社民黨組成的聯盟就能在議會表決上壓倒其他反對派　　“希之翼人打算突破光速限制，這個成果如果真能在短時間內實現，那對泰拉絕對是不可估量的作用，目前所有國家間的鬥爭都顯得毫無意義了。”　　阿萊士帶著商量的口吻，“您覺得呢？維多利亞需要參與到這個計劃中，而不是在希之翼國創造歷史的時候旁觀在側，到時候如果希之翼公司拒絕分享超空間引擎技術，那我們該怎麼辦？”　　這個話題有些冷酷無情……那就是如果一個國家率先掌握了超光速技術，那麼他們是否會把這種技術分享給泰拉的每個國家？讓全人類攜手走向星辰大海？　　想想都搞笑，放什麼狗屁。　　亞歷克斯笑了笑，正顯得他對這件事不太上心，他覺得當務之急還是復甦被大戰毀滅的城市更加重要，於是說：“希之翼公司目前有任何跡象表明，他們對超光速技術的開發志在必得麼？”　　“還是有什麼特殊進展，讓首相大人像是一個看到魚籽的貓似的，坐立不安，兩眼發直像是盯上了寶貝。”　　阿萊士面對奚落毫不尷尬，他從容不破的回答道：“希之翼公司已經創造了許多奇蹟了，不對麼？”　　“1090年，泰拉世界還是一群混沌野人，原諒我這樣形容，我們還在用複合弩混合著老式陸行艦的不充分源石大炮打仗呢，你再看現在，希之翼人的武器都是什麼樣的怪物？”　　“他們的飛機可以在5300公里之外鎖定一個大頭針那麼大的目標，把導彈分毫不差的射到豎直立起來大頭針的針尖上。”　　亞歷克斯希望就事論事，而不是相信希之翼公司的過往歷史：“那又怎麼樣。”　　“首相大人，我們在討論一個人的時候，不能因為這個人之前做了什麼事，就天真的篤定他以後還能怎麼樣，要是他們這次失敗了呢？你要怎麼向國內和議會交代？”　　阿萊士哼哼一笑，充滿了維多利亞紳士的那股幽默氣質：“那就當投資失敗了，我想中陸聯合帝國還撐得起一次投資失誤。”　　亞歷克斯思索，說道：“希之翼的合作協議中，對我們要求多少。”　　“還是老一套……場地，人員……資金，希之翼公司在我國設置超空間技術研究所，工程部門，配套的工廠和原材料供應鏈，還要有5000億中陸鎊的成本投入，這個協議的時間是70年。”　　阿萊士連忙補充：“如果超空間引擎計劃成功，我們可以獲得其中35%的利潤份額，另外還有超空間引擎的技術。”　　亞歷克斯聽完眼神發愣，他不明白阿萊士對這樣一筆鉅額協議，是如何產生念頭的，難道希之翼公司的一句許諾就能讓首相昏了頭？　　“但是，如果沒有成功呢，老天，那可是5000億中鎊！”亞歷克斯語氣驚歎，“這些錢分70年支付，那麼每年還要71.4億中鎊。”　　“這相當於國家每年預算的3.2%，居然要撥出去給這麼一個東西，這筆錢你一定要給議會合理的解釋，不單單是你的遠見問題，項目可靠性，希之翼國在國內開展另一個計劃的影響……別忘了我們現在還要給一個端星計劃買單呢！”　　阿萊士點點頭，看向旁邊一直聆聽著的顧問皮安娜，她也適時的插嘴說：“亞歷克斯殿下，我認為3.2%的國家預算也不算太多，對於超空間技術可能的前景來說。”　　“問題在於風險，我們不知道希之翼公司能否實現這個計劃，甚至他們自己都沒底，不然就不會找你們來分擔了。”亞歷克斯一眼看穿了這個協議的本質。　　“正如你們所說，希之翼國不可能只找了聯合帝國，也一樣給炎國和薩卡茲國提出了相似的條件，如果他們都沒有參與，而我們參與進來，到時候發現這個計劃只是一個套取資金的空局怎麼辦？誰知道那些希之翼設施到底在鼓搗點什麼東西？而且話語權都在他們手裡。”　　皮安娜說道：“所以你擔心這只是希之翼竊取聯合帝國資金的陰謀？而且領袖親自來大費周章的推動這件事，就為了聯合帝國的5000億中鎊經費？”　　“請原諒我不得不假定這種可能性。”亞歷克斯說。　　“好吧，王儲先生，我們換一個角度。”阿萊士及時開口，打斷了他們之間的談話。　　“政府的資金總要有個去處，我們今年全年預算合計是2242億中鎊，從整體來看，我們預算的主要來源是增值稅和商業附加稅，分別佔據了22.3%和28.6%。”　　“至於預算的投入，我們投入民生的部分是26.1%，科研14.6%，醫療預算21.8%，環境保護的部分是7.9%，社會保障還要分走4.4%，軍費2.2%，剩下的預算裡面，還包括皇室經費，行政花費，以及一些雜項。”　　亞歷克斯繼續說：“沒錯，但是我們目前在端星計劃每年投入101億中鎊，佔比4.5%，現在您又要加一個超空間計劃，除此之外希之翼還有其他項目在中陸。”　　“也就是說我們每年要拿出近乎10%的預算，去投資希之翼人的科技研究，超過每年軍費及環境預算之和，您覺得用納稅人的錢做這些合適嗎？”　　亞歷克斯嘆了口氣，他現在已經不想談成果了：“媒體一定會大張旗鼓的用這點攻擊你，尤其是自由黨那些人，更別提議員們能認可這份計劃。”　　阿萊士湊近了一些，像個小孩子般竊竊私語的說：“王儲殿下，不告訴公眾細節就可以了，沒人知道這筆錢怎麼花的。”　　“財政部大臣可是我的老朋友啊！”首相不禁哈哈一笑，他覺得內閣問題暫時都不是問題，只要議會能通過。　　亞歷克斯一愣，狐疑道：“首相先生，議會肯定會審查你的資金調撥，你如果不解釋清楚，我想沒過幾天就要有瀆職調查專項小組來您這裡了，涉及貪汙問題。”　　皮安娜舒了口氣，緩緩道：“我們這樣說，給議會提交的議程書一定會模糊處理。”　　“首先，我們說，這筆錢是用於帝國的聯合工程，我們不會說這個項目是希之翼人主導，也不會透露太多的具體內容，我們只會說，這是另一個兩國合作，在航天宇宙事業中取得進步的科研項目。”　　“那麼這個就會被歸類為科研經費，而不是什麼國家投資。”　　亞歷克斯皺起眉頭：“如果是科研經費，那一定要有具體的計劃吧？誰負責？科學家是誰？”　　皮安娜聳了聳肩：“隨便找個大學生當項目負責人，找幾個工人建一座房子，誰會看科研項目白皮書？或者跟希之翼那邊要一個副本，自己改一下發給議會。”　　“公務員系統會很樂意有這種事情，這意味著他們可以擴編了，至於技術細節，那不是官僚們該管的事情。”　　阿萊士雙手交叉，笑眯眯的補充道：“議會有256個愚蠢的男人和200多個愚蠢的女人，我想他們不太會關心這一部分，只會關心錢去哪了。”　　“這一部分裡，提出異議的還是少數，這些少數則可以用我們安排的解釋安撫下去，正如皮安娜女士所說，這件事本身可以算成科研預算，而不是國家投資。”　　亞歷克斯點點頭，議會里的政客往往不會關心技術細節，這倒是個鑽空子的辦法，政府可以制定這種精心策劃的計劃書，用來搪塞議會的聲音。　　當審查人問及這筆科研經費的去向，他們也能看見幾個“不錯的”科研設施，當然最後當然是沒什麼成果，於是就用科研投入有勝有敗這種事糊弄過去。　　“好吧，至少這能跟黨內交代，不過哪怕把這筆錢做成科研預算，我們的做法仍然不算正當，科研預算佔比太高。”　　“這跟本屆社民黨政府的目標有所背離，我們有一堆城市還在廢墟的情況下，居然把科研預算拉高成這個樣子。”亞歷克斯說。　　阿萊士帶上帽子，穿上風衣打算告辭，認真說道：“亞歷克斯殿下，有失才有得。”　　“哪怕後人不理解我，我也認為，這一定是一筆有遠見的投資。”　　“也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