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黑暗時代（五）

 勇氣，擔當，責任，冷靜。
　　這是貝絲特一年來從管家身上學到的東西，他把每件事情做的井井有條，受到管家影響，她也改變了很多。遇到事情的第一念頭是靜下心來思考，而不是憑著自己的心思蠻幹一通。　　管家越來越喜歡貝絲特，甚至有想法讓貝絲特以後輔助他的孩子梅莎莉，因為這兩個孩子互相之間玩的很開。　　但是隨著年紀增長，貝絲特的想法也不再那麼天真了，她開始厭倦這樣的生活了，雖然這裡衣食不愁。　　她每天上午7：00-12：00工作，下午要以飽滿的精神面貌從13：00-19：00繼續負責服務貴族，打掃衛生，這期間沒有任何自由時間，她漸漸的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機械齒輪人偶，對未來的意義充滿了迷茫感，難道未來的人生，未來的工作就是重複這樣一種事情？那種內心拘束不住的火熱激情正在逐漸騷動起來。　　貝絲特厭倦了，正如以後的可莉莎也厭倦了一成不變的生活，選擇從一個冒險走向下一個冒險那般，人就是為了改變些什麼才走到世界上來。　　她注視著城市裡的人心醜惡，無視了他人的勸說，一心一意朝著自己的想法走了過去。　　……　　“您好，波爾森伯爵，這是你的酒水。”　　貝絲特微笑著，雙手把酒水端給宴會上的禮服男人，用柔順的語氣低低說道，她已經習慣了侍奉這些貴族，每一個動作和細小的禮儀都無可挑剔。　　波爾森微微點頭，身材偉岸，肩膀寬闊，他客氣的把那瓶華麗不凡的紅酒放在桌子上，然後站起身拍了拍掌，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音樂聲隨即停下，燈光也暗了下來，貝絲特很識趣的退了下去，注視著舞臺上的一個穿著金藍色荷葉裙的阿斯蘭女孩，鼻子高挺，氣質出眾，一雙酒紅色的瞳孔彷彿可以吸走靈魂，頭髮留著一卷柔順光滑的淡金色長髮，白皙的小手交叉放在胸前。她只是優雅的提起裙子行了一個禮，瞬間便迎來一大片讚歎聲。外表十一二歲左右，看樣子跟貝絲特差不多年紀。　　下面閃出一大片驚歎的唏噓聲。　　管家的女兒梅莎莉不禁有些羨慕，小聲對貝絲特說道：“那就是波爾森家的大小姐夏蒂了，她早就拿到了高級術士的證明。”　　“高級術士？”貝絲特看的有點入神，端著那隻盤子，由衷嘀咕起來：“她真漂亮。”　　梅莎莉呵呵一笑：“見過小姐的人都這麼說，也沒什麼好驚歎的，阿斯蘭人天生都比我們強，她能拿到高級術士並不奇怪。”　　貝絲特扭頭不解道：“可我連一個法術都不會用。”　　“我們菲林是這樣的……都沒什麼法術天賦，要廢很多時間才能學會一些東西。”梅莎莉尷尬的撓了撓頭。　　她感嘆道：“真想成為高級種族啊。”　　貝絲特疑惑道：“難道菲林算低級種族嗎？”　　“應該算吧，挺平庸的，他們都說我們就是天生做僕人的，沒有種族天賦。”梅莎莉有點鬱悶，小聲嘀咕。　　不得不承認，阿斯蘭人和瓦伊凡人就是天生的高等種族，他們不管是源石技藝上的天賦，還是體能都比他們強太多了，就算是一百個菲林手持武器。可能都不一定能殺死一個全副武裝的瓦伊凡，更別提有一些擁有強者血脈的阿斯蘭了，至於德拉克，那可是神民的傳承，聽說有一些天災級法術更是連城市壁壘都難以抵抗。　　至於菲林是如何活過遠古時代，沒有被其他人種淘汰的，後世泰拉歷史學家猜測，這可能是因為菲林的繁殖能力較好，以及適應絕大多數環境的緣故。　　但是在漫長的泰拉歷史裡，不管是哪個國家，菲林一族都很少出現統治者，跟黎博利，佩洛，薩弗拉在很長時間一起並稱為“低級種族”。　　波爾森伯爵此時露出謙和的微笑，朝著在場的眾多貴族和商賈開口：“歡迎各位今天前來參加黃昏堡建立的七十週年紀念日，自先祖受封這片土地以來，城市持續發展。我相信未來會越來越好，祝願各位玩得開心，另外今天也是小女與富蘭特家族訂婚的日子，希望各位獻上祝福。”　　貝絲特神遊天外，波爾森家族統治黃昏堡已經70年了，就連管家這樣的人都在家族裡面什麼都不是，足以看出他們的勢力有多大。　　聽說就連其他移動城市的一些城主都要敬畏他幾分。　　頓時，下方傳來一陣祝福的話語，有一個男人率先站了起來，獻上了禮盒。　　輕輕打開擦了粉的盒子，裡面裝著一個鑲嵌了兩顆粉色瑪瑙的戒指，打扮帥氣的男人恭敬道：“這是卡德家族的一番心意，請小姐收下。”　　人群中央的夏蒂和藹體面的微笑著，稍稍鞠躬：“謝謝您的禮物，我很喜歡。”　　男人淡淡一笑，躬身把禮盒交給了旁邊的侍從，很快其他的來賓也紛紛給貴族小姐送上禮物，說些祝福的話語。　　貝絲特有點羨慕的看著眾人簇擁的夏蒂，這個時候管家跑來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責怪道：“快去幫忙倒酒，做什麼呢？”　　貝絲特微微吐舌，趕忙開溜：“抱歉，我馬上去！”　　……　　古堡別墅的三樓房間，床上的梅莎莉正晃盪著雪白的小腳丫，她懶散的往床上一倒，拉長聲音埋怨起來：“好~累~啊~”　　“腳好疼啊，下面宴會那麼多人，偏偏每個人都要我們倒酒，他們自己是沒有手嗎？整個場地就我們幾個在忙，慢了還要捱罵，太可惡了！”　　貝絲特無奈的擰著毛巾，先把自己收拾乾淨，然後跑過來幫梅莎莉擦了擦粘上灰塵的胳膊，絲絲涼意讓她刷的一下又坐了起來：“哇！好涼！”　　“沒辦法啊，我也不想做。”貝絲特低低道，給她擦著手腕，“誰讓人家有地位。”　　梅莎莉露齒一笑，伸出小腳放在貝絲特懷裡，讓她幫忙擦洗：“什麼時候我們也能這麼氣派，住著大房子，讓一百個人伺候我們，躺在床上就有人來送吃的。”　　貝絲特忍不住白她一眼，用毛巾狠狠地抽到她的小腿上，轉身就走，坐回了書桌前：“夢裡啥都有，你自己擦吧，我不伺候你了。”　　“哎哎！”梅莎莉愣了一下，光滑的小腳踩在毛絨拖鞋裡，伸出手跑到她的面前，雙手托住下巴笑嘻嘻的商量著：“別生氣嘛，今天你幫我擦，明天我給你擦腳怎麼樣？”　　貝絲特想了想：“不要，你自己做，因為到時候你肯定就不兌現了。”　　梅莎莉嘟嘴埋怨：“你看，你老是不信任我。”　　“我當然信任你啊，我信任你肯定不會兌現的。”貝絲特小聲笑了笑，低頭在草稿紙上寫著什麼。　　“你在寫什麼呢？”梅莎莉仔細望去，發現紙上寫的是一些看不懂的東西，貌似是學術上的內容，很複雜。　　“我在學寫字，管家願意教我這些了。”貝絲特說。　　“學它有什麼用啊。”梅莎莉愣了一下，小聲嘀咕，“你看，我們一輩子都會在貴族家裡做事，吃穿不愁，波爾森家永遠不可能衰落，只要你乖乖的，以後等到我繼承了爸爸的管家位置，我肯定不會忘了你的，提拔你做我的助手！”　　貝絲特眨了一下眼睛，神色不禁黯淡下來，認真的問她：“你真的想要一輩子做貴族下人嗎？”　　梅莎莉不以為然，神情飛揚，雙腿不老實的搖晃著，舉起一隻手開心道：“當然了，這個位置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外面有多少賤民想要進入波爾森家族？貝絲特你不要覺得這個位置很卑微，給伯爵做事就是我們的榮幸，如果你表現得夠好，沒準老爺開心還能封我們一個騎士呢！我只是怕我做的不夠好，被波爾森老爺嫌棄！”　　“我看呀，你是沒有吃過城市的苦頭，外面的世界更危險，可比不上貴族城堡，你要是自己謀生，要麼就是去城防軍當守衛兵，要麼就是跑到工廠裡做事，這兩種都可能感染礦石病，變成跟荒野野人一樣的惡魔！”　　“哇！感染者魔鬼！到時候你就被荒野的野人抓去吃了！他們專門吃你這樣的菲林小孩！”梅莎莉還做了一個鬼臉，雙手舉起誇張的嚇唬起黑貓女孩，甜甜一笑。　　“怎麼樣，害怕了吧，留在這裡吧，波爾森家肯定能保證我們吃穿不愁，我們也比外面的賤民過得好的多啦！”　　“荒野……惡魔？”貝絲特愣了一下，嘴裡重複著，沒怎麼害怕，反而被她的鬼臉逗笑了。　　想起一年前偶然出去見到的許多人，貝絲特又不禁沉默下來，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梅莎莉說的這樣恐怖，但是有一點可以清楚。　　她不想一直這樣做下人，正相反，她想跟管家學習，來試圖改變命運。　　……　　律法考試是這座移動城市每年都會舉辦的一次大規模考試，9-15歲的孩子都可以參加，市政廳希望通過這種辦法，找到適合進修法律的人才，最後進入城市的法律體系中。　　管家告訴貝絲特，像她這樣年紀的孩子就可以去參加，如果通過，就能進入律法大學進修。這樣就能擺脫下人的身份，而且貴族家庭對這樣未來能夠進入法律系統的人才都是相當看中的，這能在未來給他們提供很大便利。　　但是這個考試相當困難嚴苛，考試範圍是27本律法典籍，需要把法條全都精準無誤的背誦下來，並且加以解釋。筆試通過後還有面試，在移動城市的幾萬名考生中。每年的通過率只有0.2%，相當於每10000個人參加只有20人能通過考試。　　貝絲特不會寫字也不認字，她要從寫字開始學起，這跟那些受過教育的孩子還差了一大截，有很多同齡人都已經熟練的開始學習律法了，她還只能從默寫單詞開始。　　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還是個菲林，更沒什麼天賦了。　　因此管家從一開始就沒抱太大期待，只是鼓勵她說，只要努力總會有回報的，這句話給了女孩某種力量。　　貝絲特希望能讓管家開心，於是每天晚上都會在晚上七點鐘之後的空閒時間走向書房或自習室，跟那些貴族子弟一起學習，週末更早。　　那位波爾森伯爵的貴族小姐夏蒂也在這裡，有幾十個僕人為夏蒂服務，十多個人在旁邊負責給她扇風，更換墨水，隨時奉上最好的紙張。　　還有十幾個僕人在一邊待命，端著精緻的小點心，放了冰塊的涼水，一些參考的書籍等等。幾個法律大輔導師在給貴族小姐講著習題，說的都是一些有用的思路和方法。她就是這個家的天使，所有人矚目的波爾森家金色玫瑰。　　除此之外，這裡還有幾十個跟波爾森家族有關係的貴族子弟，下人的子女很少。　　沒有幾個莊園下人的子女會來這裡學習，實際上，並沒有人逼迫他們，也不是波爾森伯爵不允許他們來這裡學習。　　他們原本可以跟其他貴族一起學習知識，只不過他們自己放棄了這些，放棄了晉升的通道，他們滿足於此，下意識認為他們不配獲得競爭的機會。而滿足了比那些莊園外的“城市賤民”高一等的身份。　　“嗨！貝絲特！”　　跟著一起過來的梅莎莉已經在位置上了，她的胸口繫好了一個粉色的蝴蝶結，表情微笑著，在管家的要求下無奈的跟她一起來學習。　　梅莎莉不理解管家的決定，她感覺在波爾森家當一個園丁是很體面的工作，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去學習呢？貝絲特也是一個固執的傢伙，做的事情一點都不切實際。　　“嗨，莎莉，晚上好。”貝絲特朝著她點點頭，眉眼彎彎。　　大小姐夏蒂回頭，也看到了自習室的幾個姑娘們，想了想，扶起裙子友好的站起身，高貴的跨步走過來朝她們點頭致意：“你們好，貝絲特，梅莎莉。”　　“像你們這樣勤奮的人，不愧是管家帶來的孩子，相信一定會取得成功的，希望我們一起進步，為波爾森家族和中陸世界的未來一起努力吧，為了斯德爾普的未來！”　　貴族的修養就是不一樣，舉手投足之間的話語和流露出的情感就給人一種敬重的感覺。　　貝絲特眼角微微顫動，面對這個貴族小姐竟然有點不知所措：“謝謝您，夏蒂小姐，神主保佑你。”　　梅莎莉目瞪口呆，她沒看錯吧，夏蒂小姐居然跟自己行禮說話了，神主在上啊！　　“夏……夏蒂小姐……您您、您萬歲。”梅莎莉笨拙的站起來，躲在了貝絲特後面拘謹的說道，感覺自己像個笨手笨腳的白痴。”　　夏蒂大方一笑，稍微欠身：“沒準你們都能超過我呢，我對律法知識並不熟悉。”　　這個時候，一旁的管家皺起眉頭，連忙輕笑著說道：“小姐，您過獎了，我們這樣的下人，根本不能跟您相比。”　　貝絲特不言不語，感激的看了一眼管家，知道他是不讓自己有那麼大壓力。　　夏蒂淡淡一笑，頷首低眉，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前，那雙維多利亞式皮鞋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夢想，從今天開始。　　貝絲特呼出一口氣，坐回到了桌子前，聽著管家的訴說：　　“你們兩個，每天都要學會一百個詞，把他們記住，默寫下來，只有這樣才能掌握維語，才能通過斯普德爾的律法考試，你們的考試在八個月後，這個時間已經很緊張了！”　　梅莎莉疑惑不解，回頭問：“爸爸，律法要背多少本書呀？”　　管家回答道：“27本！包括全大陸各個自由城市的律法！薩卡茲古帝國法，薩爾貢古帝國法，炎國皇法，烏薩斯第二修正法典，高盧第一經濟法案及其附章，米諾斯石林法典集合，還有哥倫比亞聯邦法，自治州法，自由城市及泰拉通用法！”　　“27本？”梅莎莉愣了一下，然後看到了書桌前擺放的書籍，每一本竟然都有兩個拳頭那麼厚，至少兩百頁紙，瞬間讓她愁眉苦臉，“這怎麼可能背的完啊……”　　貝絲特微微皺眉，壓力很大……時間也很緊張，她握住拳頭，帶著一點不服輸的眼神盯著那摞書籍。　　“所以你們才要每天都背下來100個詞彙！不能延誤，我每天都會來教你們，要是現在都不會寫字，就更沒法跟那些人競爭了！”　　“我每天十二點都會來考你們默寫，如果你們背不下來，就別想吃第二天的晚飯了！如果想要拖到明天，那你們就一直別想吃晚飯！”　　管家看著自己女兒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在心裡默默嘆氣，反倒是貝絲特看起來幹勁滿滿。　　“好的，管家，現在開始吧。”貝絲特深吸一口氣，平靜的拿起羽毛筆，在墨水瓶沾了點墨水，點頭說道。　　不管管家每天教多少個詞，她已經下定決心了，不管每天的任務目標是多少，她要學到自己累到不能繼續為止，盡最大可能學會更多東西，如果被這膚淺的計劃目標所束縛，那就更不可能在含金量如此之高的考試裡獲得成功了！　　……　　第一天，距斯普德爾自由城市的律法考試還有239天。　　貝絲特眉頭緊皺，第一天感覺比較困難，很多單詞都比較難記。她背誦前五十個單詞就用了兩個小時，在傍晚11點鐘的時候，才開始記憶後五十個單詞，於是第一天的任務沒有完成。　　梅莎莉更加悽慘，她盡全力，兩個小時才記住22個單詞，等到第二天的時候，昨天背的全都和著早飯吃了。　　……　　第二天，距律法考試還有238天。　　任務達到了200個單詞，貝絲特若有所思，找到了一個方法。那就是每個單詞先照著寫十遍，十分鐘後再回來默寫十遍，反覆三組，順便拼讀，加深對它的記憶。　　“嗨，貝絲特！嗶嗶！想吃蘋果嗎？我們去水房洗兩個吧？”　　梅莎莉想了想，似乎坐不住了，從凳子上跳下來，笑嘻嘻的說。　　貝絲特看了她一眼，無奈道：“你吃吧，我一會再說。”　　梅莎莉撓了撓頭：“別那麼聽話啦，爸爸不敢真的餓著我們的，適可而止，累了就歇一歇吧。”　　貝絲特微笑點頭：“嗯嗯，你先去吧。”　　她溜到一邊去了……然後走廊裡傳來嬉笑聲和水聲，黑貓女孩嘆了口氣，回頭留意的看了一眼，發現那邊的夏蒂正眉眼如水的盯著書籍上的字跡，時不時笑著詢問律法老師幾個問題。　　她心裡微動，低頭專注於自己的事情上，很快外面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第二天，算上昨天的一百個單詞和今天的一百個，她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記住了154個，管家不算太滿意。　　……　　第三天，距律法考試還有237天。　　“你們太懈怠了，我不能每次都第二天考你們，我給你們派了一個僕人。讓他來幫著靠你們的單詞默寫情況，要是背不下來，那就別想回去睡覺！”　　管家生氣的說著，昨天梅莎莉跑出去的情況他一清二楚，因此今天增加了新的規定：“你們十一點之前都不能離開，我會讓僕人看著你們的！”　　“週末不能晚於十二點！”　　“啊？不要啊~！”梅莎莉苦著臉，她一般都是十點鐘就跑掉了，中途還要對著書本神遊天外一會兒，實際上背了不到一個小時……　　貝絲特點頭，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熟練了，這幾天她也都是半夜一點鐘才離開圖書館，然後在中午工作休息的間隙補上午覺，遠遠超過管家規定的十一點離開。　　每天晚上19：00工作結束來到圖書館，1：00再離開，這樣的強度甚至讓梅莎莉都無法理解了，很快，貝絲特背單詞的速度提升到了每天150個，再到200個，已經超過了管家的100個單詞規定。　　……　　第七天，距離律法考試233天。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已經敲響，貝絲特充耳不聞的寫畫著下一個單詞，梅莎莉早已不知所蹤，她的草稿紙上空蕩蕩的，只有那任務上的一百個單詞。　　而貝絲特已經在稿紙上列了272個單詞，甚至在自己嘗試拼寫一些長難句子，困難的從句和優美的詩句，她甩了甩痠疼的手臂，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涼水入喉，心如明鏡。　　旁邊一個灰色長尾的瓦伊凡貴族青年見狀譏諷道：“喲，每天都這樣累不輕吧，可惜沒什麼用，你們菲林佬的智力不行。”　　他嘲笑的指了指自己的腦子，對她比了個衰，示意貝絲特某個部位不太好使。　　黑貓女孩微微眨眼，沒敢還嘴，在心裡暗暗罵了一句：“有病。”低下頭去繼續自己的默寫之路。　　那長著灰色長尾的瓦伊凡貴族青年愣了愣，有點沒趣的轉過頭去，收拾東西裝到包裡。　　他很大聲的說道：“有人啊，連個字都不會寫還想參加律法考試，可真是笑死人。”　　“白費功夫而已。”　　遠處的夏蒂皺起眉頭，冷冷的望了一眼那個貴族青年，當看到貝絲特的背影時才微微勾起嘴角，表情稍微好轉過來。　　在那人走後，旁邊的那名管家安排的僕人忍不住上前提醒：“你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貝絲特。”　　“我知道。”女孩說，衝他一笑。　　“您可以先去睡，不必等我了。”　　僕人為難的回頭看了幾眼，還是走了回來，幫她放上一瓶新的墨水。　　陸續的，圖書館裡的貴族都走了，一個個桌子上的蠟燭都相繼被熄滅。　　“再見，貝絲特。”走到門口的黎博利貴族青年朝她打著招呼，順便探頭想看一看她的進度，結果皺起眉頭，發現她居然在學習一些單詞和語法，居然還在學這種東西？　　“再見。”貝絲特打著招呼。　　黎博利青年無奈搖頭，翠綠的眼眸閃過一絲看輕的神色，夾著書離開了：“加油吧。”　　旁邊坐在同一張桌子的五個貴族青年，還有一個下人男孩也都站起來，相繼跟她打招呼離開了。　　十二點鐘，夏蒂站起身，從門口路過時，給貝絲特的桌子上放了幾個精緻的“玥衫果”，這是一種只有貴族才能享用的水果，她溫柔一笑：“加油吧，給他們證明點什麼。”　　貝絲特略微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謝謝您，夏蒂小姐。”　　凌晨一點，身後的僕人也支持不住離開了，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張桌子上跳動的火光，還有一個奮戰的身影，寂靜和孤獨伴隨著這道長長的影子，沙沙的寫字聲隨之傳來。　　寫完最後一個字，今天的成果是……321個單詞。　　貝絲特站起來，女孩拖著裙子走到夜幕下的床邊，靜靜地從這個明亮的圖書館窗戶俯視著黑暗的移動城市和渺茫無際的荒原地平線，窗外的微風吹動了她的黑髮。　　每到睏意上湧的時候，心底總有一個意識在催她休息，去那張綿軟舒適的大床上，每到此刻，她便想起了流浪的歲月和別墅外悽慘的工人，她不想成為那些悲慘的人，也無力改變這個不公的大環境。然後那些血肉模糊的場景，那些記憶中猙獰的面孔，管家和善的眼神，就會變成心底的一股力量，那股想要衝破一切的志向……讓她的血液隨之沸騰，徹底驅散了所有睡意，繼續在書桌前堅持下去。　　女孩吹滅了蠟燭，靜靜關上了房門，只剩下一雙沉靜的黃色眼眸最後回望了一眼窗外的泰拉世界。　　惰性是生來就有的，但它是能被克服的。　　……　　二十年後，當可莉莎在撰寫《泰拉百科全書》的第一筆時，她還是會依稀想起這段學習時光活生生的寫照，對一種人生意義的追求是她不變的目標。　　即便是在人類最醜惡的一面在世界肆意蔓延。當所有理性的觀點都在勸說她留在安全的領域之內，她還是選擇向著最黑暗的地方走了過去，因為那裡富有人生的意義。　　這段歲月教給她的只有一個道理，無論什麼樣的出身都不可悲，可悲的只有那顆自暴自棄的心。　　出身是她無法決定的，但勤奮是自己選擇的。　　無論再黑暗的時代，都有努力提升自己衝破命運的人，但如果不克服懶惰，那道璀璨的命運之光又何以從千萬靈魂中青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