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酌文川 作品

288.征服皇帝高塔(三)

 夜晚,安茨熱森林,距城區41公里。
  在皇帝高塔的陣地西側,一場激烈的爭奪正在進行,烏薩斯兵艱難的跨過天災地帶,跟這裡的萊軍士兵開始了肉搏。  他們想要衝到皇帝高塔面前,可是還沒有抵達塔底就盡數戰死,樹林已經燒光了,天災風暴也終於平息下來,雙子女皇終究是不能長期維持天災轟炸區。  在戰場上傳來了悠揚的樂曲,那聲音婉轉動聽,夾雜著薩克斯和大提琴的旋律,像是在為戰死的英魂致上一曲凱歌。  這音樂給這裡填上了許多哀傷之意,一輛萊軍的電漿坦克正在靜謐燃燒著,附近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泥漿碎屑。  一支薩爾貢步兵團推進到了這裡,金絲線師的山地獵兵們都有著精湛的射擊技術,他們能在幾百米外射中幾釐米大小的東西,還裝備著法術裝備。  萊塔尼亞術士喜歡把法杖上的源石能轉換成電漿,然後用鏈束的方式發射出去,這樣能最大程度擊穿厚實的坦克裝甲。  而薩爾貢術士也學會了這種戰鬥方式,萊塔尼亞術士是最好的老師,把最好的法術也傳授給了他們的敵人。  烏薩斯中士,名叫費爾澤的年輕人,蹲在了這輛殘骸後面,手裡握著一支中型突擊法杖,上面的攻擊晶體在兩個裝置的固定下規律的旋轉著。  他謹慎的抬頭觀察著四周,這個來之不易的掩體是十五分鐘前他的法杖射出來的鏈束打穿的。  他帶著憂傷的心情望著滿目瘡痍的敵軍陣地,那裡擺滿了他們戰友的屍體,一些不認識的烏薩斯人。  萊塔尼亞坦克炮手的屍體掛在坦克艙蓋上,一隻手無力的耷拉下來,臉上凝固著驚恐與痛楚,脖子上的狗牌寫著一個簡單的名字。  費爾澤感嘆起來,文雅的臉龐露出悸動的表情,自己手裡的武器威力越來越大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擊毀了一輛坦克,儘管這輛坦克的履帶在之前就斷掉了。  這是工業的結晶還是自己的力量?  到現在已經說不清楚了,他能隨手把一枚破甲閃電彈扔出兩百米遠,這在幾年前還是做不到的事情。  薩利夫從後面走了過來,蹲在了費澤爾身邊,“情況怎麼樣?中士?”  “陣地上沒有活人了,烏薩斯軍隊剛剛過去。”費爾澤轉過頭說。  薩利夫端起槍,看向遠處銀白色的銀淞樹,嘴裡呼出一口濃重的白霧,眼裡充滿了某種忌憚。  “推進吧,第一組你來帶。”  “我?”費爾澤有點意外,因為烏薩斯人一般沒資格帶領薩爾貢步兵,哪怕他的資歷更老一些。  “對。”薩利夫沒多說什麼,繼續下達著命令。  “第二組跟著阿爾瓦雷斯,第三組跟著我,其他人陸續跟上。”  “阿杜丁,你帶幾個人偵查,我們今天就在這裡過夜了。”  “不繼續推進了?”阿杜丁愣了愣,他繼續反駁說,“我們如果停在這裡,第二天萊塔尼亞人的反擊會讓我們遭殃,我們不能停在這兒!”  薩利夫生硬的說道:“你不想讓那些烏薩斯人白死,那就給我守住這裡。”  “放心,團部火炮會支援我們,我們離萊皇的位置更近了。”  阿杜丁抿起嘴,沉默片刻,叫上身邊的幾個老兵,快速越過了整個117團,他要偵查三公里左右,這是一項很危險的任務。  軍士長阿爾瓦雷斯咬了咬牙,他低聲詢問:“嘿,聽我說,你把弟兄們留在這裡,不是一個好主意。”  “萊塔尼亞人打了雞血,他們不可能讓我們接近他們的皇帝,聽說北邊陣地已經死了幾萬人,我們的坦克還被他們拖住了。”  “我知道,可是繼續前進,我們就要在無人區過夜了。”薩利夫嘆了口氣,惱怒於現在的棘手戰況,“遵守命令。”  阿爾瓦雷斯看了一眼漆黑的戰壕陣地,回頭朗聲道:“前進!小夥子們!”  “為了大議會和薩爾貢人民。”  話音剛落,費爾澤帶領的第一組已經邁了出去,幾十個手持步槍的軍團士兵沿著戰壕邊緣進入陣地。  隨後阿爾瓦雷斯帶領的第二組也從邊緣走了下去,向右邊謹慎的清掃著戰場。  很快,整個步兵團剩下的六七百人就全都進入到了這個半死不活的陣地上。  他們給每個屍體都來一刺刀,避免有人裝死埋伏,在這個過程中,有幾個士兵負責把敵人的武器集中起來,清理屍體。  “哦!我的天啊,阿爾瓦雷斯,你看這個,太慘了!”費澤爾忽然大叫起來,他的眼皮子跳動著,蹲下來拉扯著屍體的下顎,這名烏薩斯兵的面部斷成了兩截,用手就可以拉動,像是拉太妃糖似的。  上面還有一些血筋連接著,淅淅瀝瀝的淌著血,阿爾瓦雷斯噁心的看了一眼,“別玩那個,你也不怕晚上做噩夢。”  “我好奇是什麼攻擊能造成這種傷口。”費澤爾站起身,為了避免被誤會成變態,很認真的解釋道。  “很簡單,一個火焰匕首,或者一個法術從臉上划過去,就兩半了。”  阿爾瓦雷斯無趣的嘀咕著,“我不關心這個,你還是想想怎麼不讓自己變成那樣子吧。”  費澤爾縮了縮腦袋,拿出鐵鍬,開始挖掘腳下的黏土,為了迎接第二天萊塔尼亞軍隊的反擊,他知道應對敵人的火焰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戰壕挖的更深。  但是鏟子上的黏土很難清理,半天都挖不出去,“該死的,這地方連土都這麼讓人難受!”  他抬頭四處看了看,可惜沒有人來幫自己,他們都盡力去收集彈藥去了,這是他這個術士突擊兵沒有的煩惱,他根本沒有配一把步槍。  “這裡是他們的菜窖?”  阿爾瓦雷斯問道,一腳踢開附近的屍體,他眼前是一個落滿灰塵的木質大門,上面被濺上了乾涸的鮮血。  “看樣子應該是,我不認識萊語寫的是什麼。”  27歲的沙塔爾中士回答道,這是一名優秀的二等兵,參與過因菲冰原的征服行動,臉上充滿了精氣神,是金絲線師的老兵了。  阿爾瓦雷斯搖了搖頭,他們是老朋友:“走吧。”  推開房間大門,阿爾瓦雷斯率先走進了漆黑的戰壕設施內,沙塔爾跟在後面。  他們發現了這裡都是堆放的乾燥蔬菜,敵人把這些都搬過來了。  “真棒,他們送給我們的。”沙塔爾笑道。  對於薩爾貢士兵來說,現在想吃到新鮮的蔬菜越來越難,上次金絲線師補充足夠的蔬菜,還是在薩米地區。  阿爾瓦雷斯正激動著,想要叫身後的戰友來幫忙,結果身後就傳來了磕碰的撕打聲。  身後一名沒有死去的萊塔尼亞人跌跌撞撞站起來,由於這裡較為漆黑,沒有光源,兩個人的注意力又被貨架上的蔬菜吸引。  結果這個冬靈術士找到一個機會,舉起懷裡藏著的一把鏽銅色的匕首,腳步發力,狠狠地插進了沙塔爾的後背。  “啊!你這狗雜種!”  沙塔爾反應很快,在腺上激素的支持下,迅捷轉身,狠狠用槍托猛擊對方的下巴,本就苟延殘喘的敵人被直接卸掉了半條命,一顆帶著鮮血的大牙飛了出去。  “該死!”阿爾瓦雷斯拉開槍栓,連續扣動兩下扳機,徹底打爛了這名敵軍的腦袋,屍體晃動著靠牆倒了下去。  “啊……啊……!”沙塔爾感覺到了後背的溫熱,恐慌的意識到了什麼,忽然失去了力氣,雙腿跪倒在地。  “我、我受傷了!阿爾瓦雷斯,快點幫我叫醫護兵!”  “彆著急!我這裡有止血帶!”  “等等……”  阿爾瓦雷斯慌忙擼開好友的白色背心,然後就愣住了。  有很多白色的東西沿著匕首造成的傷口開始向四周蔓延,他疑惑的看了幾秒鐘,一開始認為是某種感染,但是之後,他的眼神愈發恐慌起來。  “沙塔爾……”  “咋?怎麼!”沙塔爾迷茫的回應著,“怎麼了?阿爾瓦雷斯!快點給我包紮啊!”  “為什麼,你的背上會有羊毛?”  “啊?”  ……  薩利夫靠在潮溼的戰壕裡,一邊把玩著提豐的那支箭矢,一邊點燃了一根香菸,帶著苦悶的情緒抽了一口。  “這箭是誰的?長官,看你一直抱在手裡不放,打仗都帶在包裡。”費澤爾眯起眼睛。  “一個薩卡茲妞兒……薩米的。”  “咋?長官跟她有一腿?”  “沒有,但是我們一起打過仗。”薩利夫頓感心煩意亂,把箭矢收在了戰術揹包裡。  “我們擊敗了邪魔,也幹掉過許多龐然大物,在因菲冰原的那個月,比我們現在的戰鬥有意義的多。”  “至少我們看到了自然是什麼樣,開闢出了一片土地。”  “我們現在的戰鬥也很有意義。”費澤爾安慰道。  “哈……有意義個屁。”薩利夫不屑的罵道。  “我們只是在一幫混蛋的遊戲裡,不管誰贏,都跟你沒什麼關係。”  “哈哈,長官,在烏薩斯,這話是要上斷頭臺的。”費澤爾低著頭笑著。  “我以前在車里雅賓斯克當老師,可惜戰爭讓我失業了,我就在這兒了。”  “老師怎麼失業?”薩利夫不解道。  費澤爾的眼睛溼潤起來:“一枚核彈攻擊了郊區,醒來之後,我上班的學校已經變成了廢墟,孩子們都被炸死了。”  “希之翼人乾的?”薩利夫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就發現自己這個問題問的很白痴,也只有希之翼人有這個本事了。  費澤爾沒有說話,默默攏了攏身上的大衣,在這零下二十度的天氣裡努力暖著身子,兩人無言。  這個時候,遠方傳來焦急的喊聲。  “長官!薩利夫長官!”  阿爾瓦雷斯跑了過來,從來沒有看到過他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讓薩利夫驚訝的是,他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半大的白色綿羊,絨毛很厚,高度抵達胸口,兩隻手堪堪能抱住。  “行啊,你從哪抓的羊?快點拿火烤了!”費澤爾眼睛一亮,看著那隻綿羊嚥了咽口水。  這是肉啊,他們想開葷已經想瘋了。  阿爾瓦雷斯哭笑不得,他劇烈搖著頭,苦澀道:“它……哎呀……它不是羊!”  “它是沙塔爾中士!”  薩利夫和費澤爾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阿爾瓦雷斯。  “真的!這是他的衣服和槍!”  阿爾瓦雷斯難過的喊道,把敞開的揹包扔在了他們面前。  “一個冬靈狗雜種偷襲了我們,沙塔爾的傷口上長出絨毛,開始變異,結果被變成一隻羊了!”  他懷裡的綿羊叫了一聲,主動從阿爾瓦雷斯的懷裡跳了下來。  “咩!”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大眼瞪小眼,盯著圍在中間的羊羔,還有旁邊篝火燃燒的滋滋聲……  咕嚕!口水吞嚥的聲音。  “那個,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它是沙塔爾中士。”費澤爾的表情十分微妙,反覆打量著這隻羊。  薩利夫苦惱的摸著下巴,“所以中了血巫的變羊術,有辦法變回去麼?”  “要不送軍醫?”  “送軍醫,給他們開葷?”  “操……”  阿爾瓦雷斯看著兩人的交談,迷茫的搖了搖頭,心裡難過不已……這是他在軍隊裡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