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小果 作品

第26章 瀟湘館裡春意濃 柔情暗湧擋不住(第3頁)

 薛蟠一聽,笑著說:“你一說畫兒,我忽然想起來了,昨天看人家一本春宮畫,畫得真好。上面還有好多字,我也沒細看,就看了看簽名,原來是‘庚黃’。真是好得不得了。”寶玉一聽,心裡就犯嘀咕:“我看過不少字畫,哪來的‘庚黃’?”想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就讓下人拿筆來,在手心裡寫了兩個字,又問薛蟠:“你確定是‘庚黃’嗎?”薛蟠說:“我當然看清楚了!”寶玉把手一伸給他看:“那這兩個字呢?其實跟‘庚黃’也差不多。”大家一看,原來是“唐寅”兩個字,都笑著說:“肯定是這個,大爺你剛才可能看錯了。”薛蟠有點尷尬,笑著說:“誰知道他是不是‘糖銀’‘果銀’的!”

 正聊著呢,小廝跑進來報告:“馮大爺大駕光臨啦!”寶玉一聽,就知道是神武將軍馮唐的兒子馮紫英來了。薛蟠他們一群人趕緊喊:“快請快請!”話音還沒落,馮紫英已經一邊說笑一邊走進來了,大家急忙站起來,給他讓座。馮紫英笑哈哈地說:“嘿,看來是不打算出門啦,在家享受生活啊。”寶玉和薛蟠都笑著說:“好久不見啦,令尊身體可好?”紫英回答說:“家父還算可以,託您的福。不過最近家母小感冒,病了兩天。”

 薛蟠看到他臉上有點青,就笑著說:“你這臉上又跟誰幹架了,弄成這樣?”馮紫英笑著說:“自從上次把仇都尉的兒子揍了之後,我就收斂了,不輕易動手了。這次臉上這道,是前兩天去打獵,在鐵網山被兔子翅膀刮的。”寶玉問:“什麼時候的事?”紫英說:“三月二十八去的,前幾天才回來。”寶玉說:“難怪前兩天我在沈世兄家吃飯沒看到你,我本來想問來著,結果忘了。你是自己去,還是你老爹也去了?”紫英說:“對啊,家父去的,我沒辦法,只能跟著去。我哪能閒得慌,放著咱們幾個喝酒聽歌不享受,去找罪受啊?這次去,雖然有點倒黴,但也有意外的收穫。”

 薛蟠他們一看他喝完茶,都說:“趕緊入座吧,有什麼話坐下慢慢聊。”馮紫英一聽,立馬站起來說:“按道理講,我應該喝幾杯才對,但今天真有急事,還得回家跟老爹彙報,實在不敢喝酒。”薛蟠、寶玉他們哪肯答應,死活拉著不讓走。馮紫英笑著說:“這可真是新鮮。咱們認識這麼久,哪有這規矩啊?我真的不能喝。如果非得讓我喝,那就來大杯,我喝兩杯意思一下。”大家聽他這麼說,也只能作罷,薛蟠拿起酒壺,寶玉端著酒杯,倒了兩大海。馮紫英站著,一口氣喝完。寶玉說:“你倒是把那個‘不幸之幸’的故事說完再走啊。”馮紫英笑著說:“今天也沒說痛快,我打算專門擺個酒局,請大家好好聊聊;還有件事想請大家幫忙。”說完,他擺擺手就走了。薛蟠急得不行:“你這麼一說,我們心裡癢癢得不行,你到底什麼時候請我們啊?早點告訴我們,也省得我們乾著急。”馮紫英說:“最多十天後,最少八天後。”一邊說著,一邊出門騎馬走了。眾人回到座位上,又喝了一會兒才散場。

 寶玉一溜煙兒地回到了園子裡,襲人這會兒正心裡七上八下的,惦記著寶玉去見賈政,不知道是吉是兇。一見寶玉醉醺醺地回來了,趕緊問他是怎麼檔子事兒。寶玉就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襲人聽了就埋怨:“你讓人家在這兒牽腸掛肚的,你倒好,跑去逍遙快活,也不派個人來報個信兒!”寶玉忙解釋:“我哪能不想著派人送信兒啊,還不是因為馮世兄來了,一忙乎就給忘了。”正聊著呢,寶釵笑盈盈地走了進來,打趣說:“新鮮東西都讓我們給佔了。”寶玉也笑著回:“姐姐家的好東西,當然得先緊著我們了。”寶釵卻搖頭晃腦地笑說:“昨天哥哥特意請我吃,我沒吃,讓他留著給別人吧。我知道自己福薄,吃不起那個。”這時候,丫鬟端了茶來,幾個人邊喝茶邊聊著家常,其他的就不細說了。

 黛玉聽說寶玉被老爹賈政叫走了,一整天都沒回來,心裡那個急啊,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晚飯後,聽說寶玉回來了,黛玉心裡那個激動,腳底板就像長了風火輪,一路小跑去找他。跑到寶玉的園子,一看寶釵先進去了,黛玉也不甘落後,緊跟著就進去了。到了沁芳橋,哇塞,池子裡全是漂亮的水鳥,顏色那個鮮豔,黛玉看呆了,站那兒欣賞了好一會兒。然後想去怡紅院,結果門給關了,黛玉只好敲門。沒想到晴雯和碧痕剛吵完架,心情不好,一見寶釵來了,晴雯就把氣撒她身上了,私下裡抱怨:“你來就來,還賴著不走,讓我們熬夜熬得跟熊貓似的!”突然又有人敲門,晴雯更火了,都沒問是誰,就吼了一嗓子:“都睡了,明天再來吧!”

 黛玉早就門兒清丫頭的習性,她們之間平時嬉戲玩鬧成了習慣,黛玉擔心院裡的丫頭像平時一樣,沒聽出是她的聲音,還以為別的丫頭來了,所以死活不給開門。黛玉只能大聲再喊:“是我啊,還不開門嗎?”可晴雯偏偏還是沒聽見,火爆脾氣一上來,直接吼回去:“管你是誰,我們二爺說了,一概不許放人進來!”

 黛玉聽這話,一下就氣蒙了,站在門外。她本想大聲質問,但又忍住了,心裡暗自琢磨:“雖然舅母家跟自己家似的,但畢竟我是客人。如今我無父無母,孤苦伶仃,只能在這裡寄人籬下,要是真鬧起來,多沒意思啊。”想著想著,眼淚就下來了。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正犯難呢,就聽見院子裡頭一陣歡笑聲,仔細一聽,竟是寶玉和寶釵。黛玉心裡更氣了,左思右想,突然想起早上發生的事:“肯定是因為寶玉生我氣,覺得我告發了他。可我明明沒告他啊,他也不問問清楚,就對我這麼大火氣!今天不讓我進,明天就能不見面了?”越想越傷心,也不管地上溼滑,花兒被冷風吹,就一個人站在牆角的花影裡,嗚嗚咽咽地哭起來。黛玉那絕世的容顏,這一哭,連附近的柳枝上的鳥兒聽了都飛得遠遠的,不忍心再聽下去。正是:

 顰兒才貌世應稀,獨抱幽芳出繡閨。

 嗚咽一聲猶未了,落花滿地鳥驚飛。

 黛玉正哭得傷心,突然院門吱呀一聲開了,也不知道是誰走了出來。具體情況,咱們下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