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江天空
她和江天空約好去滑雪。
特蒂斯市郊有全艾弗倫州最大的雪場,步入冬季,遊客逐漸增多,陳望月到的時候,江天空正蹲在門口的一個紀念品小攤前細心挑選著什麼。
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幾乎是陳望月一靠近,他就把頭抬起來,眼睛倏然被點亮,“望月小姐!”
“早上好,等很久了?”
“沒有,我剛來幾分鐘。”
“是啊,小夥子在這裡等了快半個小時呢。”
他和攤主同時出聲。
江天空看了攤主一眼,後者用無辜的語氣說,“小夥子,你挑了這麼久的禮物,不是為了這位美麗的小姐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
那就結了,攤主很熱情地招呼陳望月,“小姐,你來得正好,你的男孩拿不定主意要送你什麼呢,不如你自己來選。”
印著特蒂斯地標的明信片,聖馬塞橋圖案的手繪陶瓷奶壺,鬥牛場主題的帆布包,這種雪場周邊的小攤,賺的就是外來遊客的錢,一次性生意,販售的紀念品沒什麼太特別的款式和設計,陳望月隨手拿起一個冰箱貼。
攤主看著兩張同時遞過來的鈔票,收了陳望月的,還不忘告誡旁邊一臉錯愕的男孩,“這次的教訓你要記好,想送女孩子禮物就不要猶猶豫豫的,看,錯過機會了吧。”
陳望月噗嗤一聲笑出來。
江天空本來窘迫,看見陳望月被逗樂,不由也笑,一臉受教表情,“謝謝您,我以後會把握機會。”
他領著陳望月去租雪具,同齡俊男美女的組合,哪怕厚重的滑雪服也掩蓋不住的光芒,只要並肩而立,就會給予外界一種特殊的關係默認,挑選雪具的時候,那個店員跟陳望月搭訕,提到她身後那個一直看著她的男孩子,用的指代詞也是“你的男朋友”。
陳望月還沒說話,江天空就道,“不是男朋友,我還沒追到。”
店員把陳望月看中的雪板和雪杖抱下來,覷著這個女孩子臉上沒有反感表情,才對江天空說,“那就提前祝您成功。”
店員為她的嘴甜得到了價值一禮拜薪水的小費,喜笑顏開地蹲下來幫陳望月穿長板。
滑雪對於陳望月來說是全然陌生的體驗,江天空拉著她上索道,燦爛的陽光沿著白雪覆蓋的山巒輪廓鍍上一圈金邊,看起來像一支巨大的金箔冰淇淋,她忍不住摘下護目鏡,指著遠處俯衝下坡的一對男女,“我們要去那裡嗎?”
“那是高級坡,我先帶你去中級坡。”
“你不是說自己技術很好,是專業級別的?”
“是,但我沒怎麼帶過人。”江天空說,“我自己一個人怎麼都好,帶你,我不敢太自信。”
“這麼膽小,聽起來不像你的作風,我以為你會為了耍酷直接帶我上難度。”
“不是膽小,那是因為我足夠尊重滑雪這項運動。”江天空輕哼了一聲,“你知道滑雪平均多久會骨折嗎?”
“多久?”
“當你覺得自己很行,想要玩點花活的時候,滑雪之神就會平等地懲罰每一個過度自信的滑雪者——你坐車過來的時候看到山腳下那棟灰色的小樓了嗎?”
“有點印象,是醫院嗎?”
“對,很有名的骨科診所,每個遊客都有可能是他們的客源,所以常年生意興隆。”
“你有因為滑雪骨折過嗎?”
“有啊,我六歲第一次玩單板的時候,學換刃直接摔斷了右手,九歲那年滑野雪,壓彎撞上一棵樹,斷了8根肋骨和左腳腓骨,差點半身不遂,在醫院躺了三個月才能下床。”
他語氣輕描淡寫,但陳望月的臉已經聽得下意識皺起來了,“那他們還同意你繼續滑雪?”
“我爸爸很不高興,但是我媽媽覺得我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只是讓我以後注意安全,不要嘗試太危險的路段。”
“聽起來是標準‘嚴父慈母’的家庭組合。”
“也不能這麼說,我媽媽也有很嚴格的一面,她會經常檢查我的成績單,我每科老師的聯繫方式她基本都有,不管工作有多忙,她都會抽時間幫我選課,出席我的家長會,如果我的學習態度不端正,或者對老師和同學不夠禮貌,她是會責罰我的。我爸爸說是管得嚴,我去哪裡都要跟他報備,但其實他不關心我成績好不好,在學校裡跟同學相處得怎麼樣,他只想讓我聽話地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為此給我很多錢。”
“我是不是該問多少錢?”
“最好不要,我怕我把銀行卡密碼也一起告訴你。”
兩個人相視而笑,索道滑到頂端,江天空先跳下去,“望月小姐,介意我抱你下來嗎,我怕你不適應,可能會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