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周清彥(第3頁)

 “你深夜闖進我的房間,然後跟我說別人居心不良?周清彥,你在搞笑嗎?”

 “陳望月,你

別裝傻了,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你比誰都清楚曹悅盈對你的心思對不對?我告訴你,曹悅盈可不是什麼好人!我個人賽的名額就是她搶走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個人賽的名額是你輸給我的,校隊所有人都是見證。”

 “陳望月,輸給你我心服口服,但她憑什麼參賽,她連決賽都沒進,這樣的實力,你覺得她配參加比賽嗎?”

 陳望月反駁,“那你別忘了,以往我們學校只有一個個人賽的名額,是悅盈姐去年在kmA上表現好才為我們爭取到了兩個名額,她是校隊的功臣。”

 “那你知不知道,kmA去年年底賽制改革,增加了40%的個人名額!只要不是連不定積分和定積分都分不清的蠢貨去了都能拿到雙名額,這也能成為她的功勞?!”周清彥眼神越發可怖,“就算派秦寅和吳今素去結果也是一樣的,什麼功臣,不過是周元為了讓她參賽找的藉口!”

 陳望月抿緊了嘴唇,“如果你對名額分配有不滿,可以向周元老師反饋,衝我撒氣有什麼用?”

 “你以為周元就是什麼好東西?曹悅盈這點半吊子水平,校隊裡隨便拎一個出來都比她強,憑什麼她每次都能拿到比賽名額,還能當上隊長,你想過沒有?”

 “不過就是因為她投了個好胎!”

 “個人賽的名額,周元早就答應過給我的,結果前段時間,我去找他問比賽的事,他突然改口說名額的事情還沒確定下來,我不服,又去找他,剛好撞見曹悅盈爸爸的秘書從他辦公室出來。”

 “我手裡還有照片,特區總檢長的秘書長什麼樣你網上一搜就知道。”

 周清彥長吸了一口氣。

 “是因為曹悅盈家裡跟周元打了招呼,所以周元才改了主意,本來,他說他對我寄予厚望,要把所有的好資源都給我!”

 “今天在酒吧那個人的話你也聽到了,我參加了利普的夏令營,他們免我三年的學費,答應給我三年一共一百二十萬卡朗的最高獎。”

 “我一開始根本不想來瑞斯塔德,是周元往我家跑了十幾趟,那個時候我已經跟利普簽了協議,我一直拒絕他,但他還是不死心,他知道我妹妹生病,要把治療紅斑狼瘡的專家介紹給我們,他還通過我媽媽給我施壓,哄她說只有瑞斯塔德能給我更好的前程……前程!說得多好聽!”

 他神情已有些駭人,“這就是他許諾給我的前程!把屬於我的名額賣給一個連決賽都進不了的蠢人!就因為我沒生在一個有錢人的肚子裡,我就活該被他當做棄子!真他媽的公平!”

 “真可憐。”陳望月輕聲說。

 他渾身顫抖起來,“你說什麼?”

 “你指望我說什麼?”陳望月說,“你家的悲慘不是我造成的,你的名額不是我偷走的,這個獎盃我贏得堂堂正正,沒有哪裡對不起你,卻要承受你的發洩?沒有這樣的道理,周清彥。”

 “你恨周元和曹悅盈,但你現在還是在校隊,曹悅盈今天請客給我慶祝你也去了,你自己都沒有勇氣去抗爭,跟我說這些,難道想靠我為你出頭?”

 “你敢對著曹悅盈重複一遍剛才的話嗎?你不敢,因為你也知道,她的父母隨便動動手指就能把你們全家碾死,你數學這麼好,什麼人你惹得起,什麼人你惹不起,我看你算得比誰都清楚,越家只是有點小錢的商人,所以你敢那麼對越霜,我也好招惹,因為我只是辛家的寄生蟲,脾氣又好,就算你之前不止一次冒犯我,我都沒有報復過你。”

 “你找一個不愛還手的人麻煩有什麼意思?”她說,“周清彥,我的路也不是我自己選的。”

 他卻像是握住了一把迷宮的鑰匙,眼睛變得雪亮,“我知道,陳望月,你不是自己選的,你和辛檀在一起只是迫於無奈,逢場作戲,你沒能力對他說不……”

 他越說越激動,語速越來越快,呼吸幾乎錯亂,神情卻是快意的,甚至扭曲的,“……你根本不愛辛檀!”

 他離奇的腦回路和錯亂的神情,令陳望月喉頭湧起一股詭異的感覺。

 一直以來,陳望月對於他的印象,是冷漠傲慢,自私自利,不近人情,智商與情商完全成反比。

 而現在,他像是被解除了某種禁制,臉上的神情近乎癲狂,眼睛死死地釘在自己身上,像是已經把她整個人看穿了。

 可他分明又是在笑著的,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出快樂這樣積極正面的情緒。

 就因為推斷出她並不愛辛檀。

 陳望月打了個寒戰。

 她常常為自己對人的準確判斷而感到得意,敏銳的直覺是她一直以來仰仗的武器,她利用它們避開很多陷阱,把局勢推向有利於自己的一面,但現在,她希望自己遲鈍一些,這樣就不必領會她並不好奇的真相。

 但答案已經寫在周清彥的臉上,容不得她去逃避。

 他對她的針鋒相對,其實也可以用一種與厭惡、憎恨相反的情感來解釋。

 那種陳望月絲毫不陌生的情感,因為得到得太多,再多一點也不珍貴,再少一點也不可惜。

 她從震驚裡平復下來,點點頭。

 “對,我不愛辛檀。”她說,“我愛你,周清彥。”

 這句話像美杜莎的詛咒,讓面前那張臉,像是雕像一樣石化了。

 她盯著他的眼睛,微笑起來。

 “我愛你總是給我臉色看,我愛你對我惡語相向,我愛你第一次見面就用一個C的評分讓我差點失去進入學生會的資格,我愛你,因為我自甘下賤,我就喜歡對我不好的人,周清彥,我這樣說你滿意了嗎?”

 彷彿是被利刃捅穿,他的臉一瞬間浮現出痛色,額間青筋暴起,陳望月幾乎以為他真的要對自己動手了,隨時準備按下緊急求救按鈕。

 但周清彥只是囁嚅著,小聲地說,“……那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陳望月錯愕鬆了手,清晰看見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