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反擊(第2頁)

 畢竟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暴力,涉及的學生範圍又眾多,連老師也緘默不語。

 陳望月儘可能勸服自己,忍耐是必要的生存成本,她遲早會離開,以最優異的成績。

 沒關係,沒關係。

 有關係。

 小打小鬧愈演愈烈,直到某個暴雨天,幾個男生把她反鎖在了體育館的器材室裡。

 後來他們對老師解釋僅僅是想捉弄她,但誰知道如果她沒有奮力掙脫,等待她的會是怎樣的噩夢。

 雨像刀子一樣砸落,她頂著大暴雨跑回宿舍,也因此患上一場重感冒。

 第二天她醒來,大雨化作小雨,淅淅瀝瀝,讓白晝也陰沉如夜晚,她拖著沉重的身軀爬下床查看時間。

 已經是中午。

 以她現在糟糕的人際關係,沒有一個舍友會多管閒事,提醒她再不起床就會錯過上午的考試。

 哪怕她接下來都是滿分,缺考兩門也不可能考進年紀前五。

 也就無法拿到下個月的補助。

 狹小的宿舍,空氣悶熱沉重,風吹得雨痕在玻璃上七扭八拐蜿蜒變形,陳望月推開窗,暴雨過後窗臺上遍是昆蟲屍體,她靜靜盯著飛蟲殘缺的透明翅膀,隱約聽見什麼聲音和雨聲混雜在一起。

 很久以後她意識到,原來是她在哭泣。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

 把她堵在器材室的男生她清楚,帶頭的那個家裡給學校捐過樓和設備,再加上昨天他們沒有得手,她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說服校方站在她這邊。

 如果只能給他們些不疼不癢的懲罰,陳望月在學校裡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過。

 她需要庇護。

 她選中了校籃球隊的副隊長。

 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生,長相成績教養無一不好,在校園中人緣極佳。

 最重要的,據說家裡長輩在關鍵崗位任職。

 在家長會的時候,陳望月親眼見到副校長跟他的父親握手敘舊,點頭哈腰,熱情得像條哈巴狗。

 她觀察了他一個禮拜的行動軌跡,找了個天氣晴好的傍晚,抱著一堆書出現在籃球場外,與他恰到好處撞了個滿懷。

 書灑了一地,有一本砸在面前人的腳面上,她慌張道著歉去撿,男生說著沒事,蹲下來幫她一起收拾。

 “真的很對不起,是我沒注意看路。”

 忙亂間男生握住一本書的書脊,陳望月握住他的手腕。

 那男生抬眼。

 四目相對,他撞進一雙烏黑深秀的眼睛裡。

 風的流動突然變慢,凝固成壓在他胸口的空氣,讓他無法呼吸。

 那是狐狸一樣的眼睛形狀,卻乾淨得像初生的小鹿,玻璃彈珠般明澈的瞳仁,彷彿剛剛哭過,眼眶微微發紅,睫毛是雨後掛水垂下的樹枝,張嘴說話時還帶著一點哽咽的腔調。

 被握住的手腕觸感溫熱柔軟,男生的心像一處枯竭的水泵,無論怎樣的努力,都不能再榨出一滴水,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一團溼棉花堵住,不能上也不能下,半晌才發出勉強的氣音。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她,眼睛裡是陳望月所熟悉的驚豔和恍惚,“你在哭嗎,發生什麼事了?”

 此後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他們開始出雙入對,都是出了名的優等生,其中一個還有那樣的家世背景,老師們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流言蜚語不休,但都止步於行動,除了多了一個等她下課的男朋友,她的生活逐漸迴歸最初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