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羞辱

 女生宿舍不允許男生進入,辛檀送陳望月到宿舍門口,剩下一段路靠越霜幫忙。

 看得出越霜在家裡也是備受寵愛,有些機靈的小聰明,但畢竟年紀尚小,還不太藏得住事,心思淺顯,話裡話外都在旁敲側擊打聽陳望月家世和她與辛家關係,陳望月答了幾個,其餘稍微敏感些的問題一概回得不痛不癢的。

 越霜臉上的不滿就隱約顯示出來了,不過她到底還是想結交陳望月的,親親熱熱地和她在房間前擁抱道別,祝她腿腳快好,陳望月也投桃報李,邀請她週末來辛家參加派對。

 她眼睛立刻發亮,離開時腳步雀躍,看得陳望月會心一笑。

 她在越霜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周清彥提到過,越霜的哥哥和堂妹都在學校裡給人當跟班,越霜也並未進入a班,家世大概在瑞斯塔德中只能算中上。

 如辛檀,蔣願這樣立於金字塔頂端的,不需要放下身段去迎合他人,自然能保有傲氣和個性,隨心而行。

 塔底的人受限於環境,資源和眼界,很少能有接觸和經營人脈的機會與遠見。最想保住階層甚至實現躍遷的,往往是中間的一撮人。

 這類人陳望月在大學時見過太多,所以難得地覺得親切。

 第二天早晨,蔣願出門經過客廳的時候,陳望月坐在沙發上看一本數學競賽教程。

 聽到腳步聲,書本下移,露出一雙目光溫柔的眼睛,輕輕看著她,“蔣願,今天沒有給你準備早餐。”

 輕盈透徹,跳動金屬般的嗓音,蔣願承認這個煩人精講話時的語調和聲音很動人,所以也讓蔣願不那麼介意領略她的把戲。

 把戲,沒錯。

 昨天那份三明治蔣願動都沒動,她覺得自己的意思夠明顯了,但現在陳望月還能這樣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因今天沒能為她準備而早餐而擺出一幅歉疚樣子。

 蔣願扯了扯唇角,如同紅酒般色澤濃郁的眼睛裡漾起一點嘲諷的笑意,“我從來不碰不知底細的東西。”

 陳望月像絲毫沒聽出言外之意,懊惱敲了一下額頭,“我忘記了,你是瑞斯塔德校隊的隊長,國家隊的運動員,卡納女子花滑的未來之星,四周跳的紅髮小女巫,你的營養師團隊一定不會同意你亂吃。”

 “...."

 蔣願一貫最討厭別人報菜名一樣報那些頭銜了。

 尤其是紅髮小女巫,去年某場國際比賽時,她在自由滑成功落冰三個四周跳,全場轟動,這個稱呼也便隨著解說之口迅速傳揚,為冰迷津津樂道。

 她的公開社交賬號上全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留言,不管使用何種語言,都一定帶著這個羞恥度爆表的外號。

 甚至有的粉絲還會特意帶著印有她的照片和紅髮小女巫字樣的旗幟,去到比賽現場為她應援。

 為什麼煩人精連這都知道,該不會真的是自己忠實粉絲吧。

 煩人精還在向她微笑,穿戴一絲不苟的藏青色制服襯衫下,露出皮膚柔亮的手腕,“知道不是因為討厭我才不吃,一下就覺得安心了,新賽季這個月底就要開始了,確實要注意,吃錯東西影響尿檢結果就不好了,蔣願,等明年休賽季我請你吃飯吧。”

 蔣願咬了一下後槽牙,真是有夠厚臉皮的,聽到自己剛才的話,不應該覺得自尊心受傷嗎,到陳望月嘴裡好像變成在解釋和安慰一樣。

 可笑,她什麼時候需要向別人解釋做事的動機,不吃陳望月的早餐也不是因為有自己的營養團隊,她就是不想接受陳望月的好意不行嗎?

 心頭逐漸積蓄的煩躁,像孩童吹起氣球,緩慢但逐漸滿脹,這似乎是面對陳望月時,蔣願慣常會有的心情。

 這種私人領域被一寸一寸入侵的感覺,陌生而奇異,屢屢讓她產生負面情緒。

 蔣願沒有嘗試過經營親密關係的成功經驗,友情還是戀愛,都不是她所擅長,她只覺得無趣,更不明白都是些什麼人在享受彼此拉扯折磨的過程,她的時間很珍貴,不應該用來應付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