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找活幹(第2頁)
鬱離則跟著鬱老太太、鬱老爺子一起去了正房。
看到這一幕,鬱老三夫妻倆對視一眼,雖然很想知道鬱離怎麼討要嫁妝,老太太他們會不會給,但他們不敢,怕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見她進門,鬱老太太頭皮都要炸了。
鬱老爺子也警惕地看著她,他知道這孫女現在行事張狂,沒臉沒皮的,又有一把子的力氣,啥事都可能幹得出,哪裡敢和她硬碰硬。
“你、你要做什麼?”鬱老太太色厲內荏地問。
鬱離神色平靜,一副好脾氣的模樣,“阿奶,我的嫁妝你準備好了嗎?”
鬱老太太嘴唇嚅動,很想說哪有出嫁女回孃家討要嫁妝的?真是不知羞恥。
但她也知道這話是不能說的,說了這孫女可能又要發瘋,不知道幹出啥事。
鬱離看著沉默的老兩口,她也不急,在屋裡的一張老舊掉漆的太師椅坐下,靠著椅背,心平氣和地看著他們。
大有他們今兒不給她妝嫁,她就賴在這裡不走了的架勢。
雖然她沒有動手,但她賴著不走,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他們,讓老兩口精神高度緊張。
如果是其他人,他們可以毫不猶豫地轟出去,哪需要擔心什麼。
可這個轟不出去啊。
“鬱離。”鬱老爺子開口道,“你雖是出嫁女,但仍是咱們鬱家的姑娘,我們是你的爺奶,你如此逼我們……若是這事傳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
鬱老太太附和,“是啊,離娘,你難道不怕自己的名聲壞掉嗎?”
人活在世,哪能不在意名聲?像鬱老太太自己,年輕時對名聲也是在意的,就算再潑辣,也幹不出忤逆長輩的事。
鬱離似是有些不解,“我只是要自己的嫁妝,就是逼你們了?這事傳出去,大家也是能諒解的吧?”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行事規則。
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不管她在鬱家如何鬧騰,都只是鬱家的家務事,外人又不是吃飽了來管閒事。
更不用說,鬱家賣她在前,她回來要份嫁妝,就算這事傳出去,最多隻會讓人當談資議論上幾句,不會覺得她罪大惡極。
只要她不做觸犯這個世界法律的事,一切都不算什麼。
鬱老爺子哪裡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的話也只能唬住一些無知村婦小兒,其實是不痛不癢,稍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被嚇到。
好半晌,鬱老爺子似乎已經妥協,沉聲問:“你要多少?”
這話倒是難住鬱離。
兩輩子,她第一次婚嫁,哪知道嫁妝有什麼?
雖是如此,她卻沒有表現出道:“那要看你們的誠意了,我好歹是鬱家第一個出嫁的孫女,怎麼著嫁妝也不能太寒酸吧?”
鬱老太太一口氣憋不住,罵道:“你休想……”
話還沒說完,就見鬱離若無其事地掰掉太師椅的一條扶手,並將它捏成一斷一斷的。
看她輕鬆的樣子,彷彿那是豆腐做的。
鬱老太太受到極大的驚嚇。
這太師椅是老物件了,放在他們正屋裡,也是象徵著正房的身份地位,當年用的是好木材打造的,縱使已經老舊,木頭的質量仍是很好,哪能這麼輕易就掰斷。
她這是威脅。
鬱老爺子瞳孔也微微一顫,握著煙桿的手收緊。
他開口道:“傅家的那二十兩聘金,我們可以給你,當作你的嫁妝,你覺得如何?”
“什麼?”鬱老太太當即跳起來,“老頭子,這可是要給敬德、敬禮讀書的,明年他們要參加縣試,還要用來打點……”
鬱老爺子臉色難看,暴喝一聲:“閉嘴!”
鬱老太太噤聲,見到他的臉色,心知這事沒有轉寰餘地,直接就捂著臉哭出來,也不知道是哭那二十兩銀子,還是其他。
鬱老爺子沒管她,陰鷙地盯著鬱離,說道:“你滿意了嗎?”
鬱離很平靜,臉上沒有什麼得意之色,點頭道:“可以。”
沒想到她居然大言不慚地應下,鬱老爺子臉皮抽了抽,說道:“老婆子,拿銀子給她。”
鬱老太太一邊哭一邊去櫃子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匣子,手指哆嗦得厲害,好半天都沒能將匣子的鎖打開。
打開鎖後,她背對著鬱離,彷彿生怕她看到匣子裡有什麼東西。
鬱離也不在意,仍是坐在那裡,姿態說不出的隨意,視線在屋子裡打轉。
這是鬱家的正房,是鬱老爺子夫妻的臥室,是鬱家最寬敞的屋子,屋裡的物什擺設雖然老舊,卻也代表他們的身份。
屋裡的光線昏暗,老人家覺少,睡覺時不喜光線太亮,不管白天黑夜,都會將門窗關著,屋裡透著一股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並不怎麼好聞。
鬱離平靜地打量一圈,目光轉到兩個老人身上。
鬱老爺子沉悶地坐在那裡,眉頭擰起了個疙瘩,鬱老太太哆嗦著從匣子裡取出二十兩銀子,有銀錠,有碎銀子,湊夠了二十兩。
將這二十兩給鬱離時,她的心都在滴血,甚至拽著包著銀子的布不肯鬆手。
鬱離淡定地扯過來,將銀子隨便塞到袖子的袖袋裡,將那布還給她。
袖子有些重,不過沒什麼。
她很有禮貌地朝他們道:“那就不打擾阿爺阿奶休息了,有空我會再回來看你們。”
兩人都沒說話,在她轉身時,鬱老爺子的眼神陰沉冷酷之極,甚至帶了些恨毒之色。
鬱離看到了,沒放在心上。
不過是個老人家,就算他恨自己,他能做什麼?無能狂怒罷了。
鬱離走後,鬱老太太哽咽一聲,開始哭天搶地。
她嗚嗚地哭著,一邊哭一邊恨道:“老頭子,你咋答應給她?明年敬德、敬禮的縣試咋辦啊?”
正是因為明年兩個孫子要參加縣試,需要銀錢打點,她才會想要傅家的那二十兩聘金,一下子沒了這二十兩,她心疼得厲害。
當然,沒了這二十兩,鬱家遠不到捉襟見肘的地步,只是讀書人花錢多,特別是以後還有院試、鄉試,說不定將來還要進京趕考之類的,這些都要錢的。
鬱老太太就想多攢點錢給兩個孫子讀書,不願意委屈了他們。
鬱老爺子沉默地吸了口旱菸,說道:“這錢如何給她,以後就讓她如何還回來。”
“什麼?”鬱老太太抬頭看他。
鬱老爺子冷戾地道:“先由著她猖狂,等老大回來再收拾她。”
鬱老太太的哭聲一頓,想到能幹的大兒子,終於沒那麼難受。
那二十兩在她眼裡,已經是他們家的,鬱離拿走一分一釐都能讓她難受到滴血。得了老頭子這話,她開始盼著大兒子趕緊回來。
可惜這次大兒子說要等到陳家辦完喜事再回村,估模要等一段時間,只能忍著。
鬱老太太雖然暫時被安撫住,然而心頭還是難受得厲害。
她當即跑出去,來到西屋梆梆地敲門,將屋裡頭的鬱老二夫妻叫出來,然後朝他們破口大罵。
“你們這兩個沒用的東西,連女兒都管不住,哪個當父母的有你們這麼窩囊?瞧瞧你們倆,只配吃屎的廢物,糞裡的蛆都比你們有用,你們一輩子就只能這樣了,將來死了也沒個兒子送終,只能當個孤魂野鬼,餓不死你們……”
老太太的聲音中氣十足,整個鬱家的人都能聽到。
屋裡的鬱金姐妹幾個沒出去,由著老太太罵。
三房那邊,鬱老三和王氏聽到這動靜後,便知鬱離一定拿走了嫁妝。
要不然老太太怎麼可能氣成這樣,將氣都撒在鬱老二夫妻身上?
王氏很想知道鬱離拿走了多少東西,又不敢去問,只能恨恨地道:“這天底下,沒見過這般沒用的,不管是做兒子兒媳婦還是做父母,窩囊成這樣,也沒別的了。”
她打從心裡瞧不起鬱老二夫妻。
鬱老三也很鬱悶,雖然老太太他們偏心大房,可家裡的東西,等將來分家後,他們也是有份的,被鬱離拿走了,彷彿也拿走了自己的東西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合一,下一章更新時間是29日凌晨0:05。
最近的更新時間先定在凌晨,等下個月開始就恢復早上9:00更新。
第24章找活幹
聽到傅聞宵這話,鬱離的反應並不是高興,或者安心,反而神色有些微妙。
她偏首看他,慢吞吞地說:“這不好吧?”
傅聞宵問:“哪裡不好?”
彷彿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一派悠然,渾然沒將家裡沒錢沒糧這事放在眼裡,淡然得似乎這世間沒什麼能讓他在意的。
“你的身體不好,怎麼能讓你去幹活呢?”鬱離很嚴肅地說,“就算要幹活,也是我去。”
她沒辦法讓一個生病的人去幹活。
傅聞宵神色一頓,突然道:“離娘,你過來。”
鬱離不明所以,仍是老老實實地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坐在床上,她站在床前,她比他高出了一大截。
縱使如此,他的姿勢並不顯弱勢,閒適的模樣,很容易讓人忽略他的病弱,正視他這個人。
傅聞宵也不在意,他望著她的眼睛,彷彿深深地看入她心裡,凝視著這具皮囊下的靈魂,溫和地道:“離娘,你也很難受吧?”
聞言,鬱離面上露出迷茫之色,歪了歪腦袋,並沒有作聲。
好半晌,她問道:“你為什麼會覺得……我難受?”
當她這麼問時,也代表她變相地承認自己的身體確實有問題。
傅聞宵笑了笑,說道:“大概我病得太久了,所以感同身受吧。”
其實一個人的身體是好是壞,總會在一些肢體言語中表現出來,不管那人意志力如何堅強,如何強撐不在意,人的身體某些反應是無法騙人的。
傅聞宵觀察入微,加上他久病在床,知道身體難受時,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她確實表現得像個正常人,正常得沒有人發現她的難受,然而兩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對,仍是讓他發現了一些端倪。
例如她如果睡著,會睡得很沉,像是用睡眠來調整身體,修復身體的不適。
然而只要他稍有些許動靜,她會立刻清醒,雖然她清醒後表現得很平靜,動作也迅速,似是沒有進入深眠之中。
只是仍是能從她些微遲鈍的神態中能看出來,身體的不適還是影響到她。
鬱離只是驚訝了下,說道:“其實還好,並不影響什麼。”
除了身體極度不舒服外,並不影響什麼,就算讓她去打架,她覺得自己不會輸。
除非面對的是那些嗜血的異種,她才會有可能輸,輸的代價就是自己的生命。
傅聞宵又笑了下,他的笑容文雅柔和,如雪落清輝,明淨美好。
“我不知道你的身體如何,顯然你的身體也不舒服,別勉強自己。”他含笑道,“離娘,不必擔心,不會餓著你的。”
發現她的身體可能並不舒服,他想過要不要找個大夫給她看看,後來這個念頭很快被壓下。
他不是多事之人,既然她未提,應該是不需要罷,或者有所顧忌。
將心比心,他也不喜旁人過多地探究自己,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鬱離搖頭,堅持道:“沒事,我能幹的。”
傅聞宵有些詫異,問道:“你為何一定要堅持?”
若是尋常姑娘,得知夫家願意賺錢養她,並不需要她出去拋頭露面,辛苦做活,應該是高興的罷?
當然,她也不是尋常的姑娘……
鬱離決定實話實說:“你們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這個家除了靠我,也沒法子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她決定擔負起養家的重任。
前世她忙碌於各種危險的任務,與人打交道極少,甚至不知道怎麼與人相處。
然而這些日子,她的身體不舒服,傅家不僅給她提供一個容身之地,還給她充足的吃食讓她度過最初的虛弱期,周氏性子柔善,兩個孩子天真可愛,傅聞宵病懨懨的,性子也極好,沒嫌棄她吃得多……
初來乍到,面對這個陌生的世界,能遇到好人,還是挺好的。
如今她暫時借住在傅家,傅家的糧食被自己提前吃了,這是她的責任,她自然要做點什麼還回去,以此報答他們的善意。
傅聞宵不禁沉默。
她還真是老實得過分,讓人無話可說。
作為一個她眼裡的將死之人,估計他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
雖說要找活兒幹,賺錢養家,然而一時間,鬱離卻不知道找什麼活。
原主的記憶裡,莊戶人家賺錢的活兒來來去去就那幾樣。
針線好的女子可以做些繡活,成品送去縣城的繡莊,像周氏和鬱銀便是如此。
或者給人漿洗衣物,這活沒什麼技術含量,銀錢並不多。
還可以去縣城的碼頭當力夫扛貨,賺的是辛苦錢,一般都是男人居多,女人很少會幹這個;還有給某些大戶當長工或短工,不過一天到晚都要待在地裡,與田地為伍……
除了針線活外,鬱離覺得其他的活兒她還是可以幹一乾的。
她有力氣,不管是漿洗衣物、去碼頭扛貨,給人打長工、短工都能做。
應該吧?
眼看傅聞宵好了一些,不用再守著他,鬱離又去鬱家蹭飯。
最近因傅聞宵生病,鬱離已有好些天沒來鬱家吃早飯,不過鬱金還是給她留了早飯,如果她沒來,姐妹幾個便分著吃了,再給爹孃留一部分。
這段日子,二房的人每天都能吃得很飽。
“大姐,你來啦!”
看到鬱離,鬱金姐妹幾個都很高興,趕緊將灶上的早飯給她端過來。
倒是鬱家人因怕與鬱離遇上,白天時很少在家,並不知道鬱離這些天都沒過來吃早飯,不然準得高興。
鬱金關心地問:“大姐,姐夫的身體怎麼樣?”
鬱銀和鬱珠也緊張地看著鬱離。
對於這位素未謀面的姐夫,她們自是關心的。雖然鬱離嫁到傅家快一個月,因傅聞宵身體不好,她們也不好去打擾,是以直到現在,居然沒見過這位姐夫。
其實不止是她們,村裡大多數人都沒見過傅聞宵,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
三年前傅聞宵來到青石村,因身體不好,一直閉門不出,這邊有習俗,哪家若是有病人,是不能輕易上門打擾的,怕沾上晦氣。
當然,鬱金姐妹幾個覺得她們是不怕的,其他鬱家人肯定會介意,不會讓她們過來,她們也不好貿然上門。
她們聽說傅聞宵的身體不好,怎麼個不好法,也不清楚,大姐已經嫁過去,傅家對大姐好像也不錯,自是希望他好好地活著,千萬別死了,讓她們大姐當寡婦。
這年頭雖不禁寡婦再嫁,寡婦這名頭到底不好聽,還會傳出剋夫、命硬之類的閒話,她們不願意大姐受這個委屈。
鬱離道:“暫時還能呼吸。”
姐妹三個:“……”
大姐,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暫時還能呼吸?是不是哪天就不能呼吸了?
鬱離說的是實話,在她眼裡,活人和死人之間的區別就是能不能呼吸。
傅聞宵是個病弱之人,他的呼吸比尋常人更微弱,每天晚上聽著他的呼吸聲入睡,讓她總覺得他隨時要斷氣。
見鬱離神色平靜,鬱金估摸著,姐夫暫時應該是沒事的。
她心裡略鬆了幾分,說道:“大姐,前些天,阿奶和三叔給縣城的大伯他們送糧,我覺得他們應該是想去找大伯討個主意對付你……”
鬱離正在吃飯,聞言抬頭看她。
鬱銀臉色微變,緊張地拽住袖子,只有年紀小的鬱珠不明所以。
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著幾個姐姐,嘟嚷道:“大伯他們真好啊,可以住在縣城,吃的還是精細糧,我還沒去過縣城呢……”
不說她,就連鬱金、鬱銀也沒去過,每次見大伯孃帶鬱琴、鬱敬宗去縣城時,她們都只能羨慕地看著。
鬱離聽後,只是淡淡地應一聲,繼續吃飯。
似乎並未將這事放在心上。
鬱金原本對她就極有信心,見狀一顆心更是安定,同樣也沒放在心上,連帶著還有些擔心的鬱銀也跟著放心。
只要鬱離不在意,她們其實也是不擔心的,她們現在非常相信鬱離,對她有一種盲目的信任。
就連對她們的爹孃,也沒有這樣的信任。
鬱金抿嘴笑了笑,繼續道:“大伯每個月的休假有限,想要回來,還得等下個月的假期。對了,這次大伯孃和琴姐、宗哥兒在縣城待的時間挺久的,也沒見回來,估摸是陳秀才家那邊有事……”
除了陳秀才家有事外,她想不出大伯孃他們能在縣城待這麼久不回來,阿奶卻不生氣的原因,只要和陳秀才家有關的事,他們阿奶很少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