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地窖


 ——什麼時候跑的?好像是去年十月?十一月?反正大概就是那段時間。

 ——張翠梅家住的比較遠,在林子那一邊,平常不太有人去。

 ——還是有一次幾個嬸子去林子裡挖木耳,路過她家的時候,看著裡面亂糟糟的,敲門也沒人應,進去一看,桌椅板凳上都已經有層灰了,這才意識到人已經跑了。

 ——去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這我就不清楚了,沒聽說過啊……

 麻賴子的話在耳邊作響,眾人都意識到不對勁,也顧不得休息,抄起東西就往外走。

 沈青葉把明天的工作整理好的時候,下班已經有一會兒了。剛推開辦公室的門,就看見嶽凌川領著一群男人大步而來,邊走邊交代著:

 “開陽,你去通知秦隊他們,我有預感,張翠梅家肯定有線索。”

 “好!”

 “正義,打電話給許隊,問他們回來了沒,沒回來就不用回來了。”

 “我這就打!”

 沈青葉看著他們步履匆忙的模樣,眨了眨眼,幾乎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

 “小沈?”

 “麻賴子是不是來電話了?”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嶽凌川一愣,看著女孩瞬間亮起來的眼眸,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你……”

 沈青葉道:“我要去。”

 嶽凌川看了眼天色,道:“現在時間不早了……”

 沈青葉堅持道:“我要去!”

 嶽凌川沉默了一會,對上她異常堅定的目光,最終妥協:“行吧,趕緊跟上。”

 沈青葉頓時笑了起來,小跑著跟了上去。-

 二樓支隊長辦公室。

 宋連鋒坐了一下午,腰痠背痛的,終於忙完後,便端著茶杯,到窗邊透透氣。

 現在已經是下班的時間,隊裡也沒多少人了。他看著樓下光禿禿的樹,抿了口茶,呸呸呸吐掉茶葉沫,想著不知道今天晚上老婆會做什麼吃的、小閨女放學回來作業多不多,就見一群大男人疾步從樓裡出來,鑽上了院子裡停著的那輛大吉普。

 宋連鋒欣慰的點了點頭,年輕小夥子,精力旺盛,還敬業負責,好事,好事。

 他還沒來得及感嘆兩句,餘光就見一個纖細的人影也緊跟著鑽上了車,他頓時驚疑出聲,湊近了窗戶往外看——那白皙乾淨的側臉,不正是沈青葉那姑娘?

 他瞬間瞪大了眼睛,連忙打開窗戶叫了一聲:“小沈!”

 可車子已經飛快地駛了出去,只留下一陣尾氣。

 “這、這丫頭!”宋連鋒狠狠地將茶杯擱到窗邊,結果用力過猛,水濺到了手背上,他頓時哎呦一聲,一陣手忙腳亂。-

 車上。

 沈青葉有些遲疑:“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

 “有嗎?”開車的嶽凌川看著副駕上的韋正義:“你聽到了嗎?”

 韋正義搖搖頭:“沒。”

 羅開陽也說:“我也沒聽到。”

 “哦,”沈青葉眨了眨眼:“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她也沒在意。

 人太多,車上坐不下,周啟明和姜程就開了沈青葉的車,她則在這裡,聽韋正義說目前的情況。

 聽到蔡立民招了的時候,她愣了一下,倒也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嶽凌川會用這種手段。

 嶽凌川從後視鏡裡察覺到她的目光,輕笑了一聲:“怎麼,很驚訝?”

 沈青葉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倒也不是那麼驚訝。嶽隊的辦案風格……我也有所耳聞。”

 她剛入職的時候,就聽說過嶽凌川的名聲。

 重案大隊原本只有兩個組,那兩個組裡的警察都是局裡的老人,人手原也夠用。只是後來改革開放,平江市作為二線城市,地理位置優越,經濟也逐漸發展了起來。

 經濟發展了,就業機會就多了,周邊城市的人自然而然也都聚集了過來。人一多,就容易亂,亂了就容易滋生犯罪。那兩年兩個組的刑警忙得腳不沾地,到最後宋支隊看不下去了,就又打了申請,招了幾個新的刑警進來。

 周啟明和姜程是比較早的那一批,94年的時候就進來了;嶽凌川稍微晚一點,97年的時候來的。他們三個都是正經警校畢業的,接受的是專業的刑事偵查教育,和那些依靠經驗辦案的老刑警不太一樣。

 本來兩撥人嘛,你有經驗,我有知識,老帶新,也沒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只是他們接受的教育到底不一樣,雙方之間難免有些觀念上的衝突。原本只是一些小矛盾,磨合磨合就算了,但嶽凌川剛畢業的時候實在是個刺兒頭,不服管教,在辦案過程經常另闢蹊徑,還擅自行動,惹得那些老刑警氣得不行。可偏偏他又實在敏銳,在刑偵這一道上頗有天賦,每到最後,他的想法,總被驗證是正確的。

 帶他的師傅又是氣又是無奈,最後直接撂挑子不幹了。宋支隊也無法,又覺得時代在進步,隊裡也不能一直墨守成規,是該有一些新的想法,索性就把嶽凌川挑了出來,連帶著周啟明和姜程組成了三組。又找了個好脾氣的老刑警當了個名義上的隊長,等過兩年老刑警退休了,嶽凌川立的功勞也夠了,順理成章頂了上去。

 之後又招了兩個新人,也就是韋正義和羅開陽。

 也不知道是當了隊長的緣故,還是底下有了新人,據芸姐所說,嶽凌川眼瞧著穩重了許多,沒以前那麼不著調了。

 嶽凌川道:“那我估計不是什麼好名聲。”

 沈青葉道:“嶽隊太謙虛了,你可是咱們平江警界多少人口中的傳說。”

 嶽凌川失笑。

 這麼一打岔,車裡的氛圍倒是輕快了許多,沈青葉又問:“麻賴子打電話來說什麼了。”

 ……

 一行人很是心急,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半個多小時就快到了。

 沈青葉一路上都在皺著眉頭,嶽凌川從後視鏡裡看了她一眼:“你也覺得不對吧?”

 沈青葉搖搖頭:“太巧了。”

 不是說人不能跑,只是在那個時候、那麼個人、還偏偏和蔡成勇扯上了關係,一句巧合是在太過牽強。

 “究竟是不是巧合,去看看就知道了。”車子平穩地停了下來,嶽凌川道:“走吧。”

 車子直接停在了麻賴子家門口,對方看著那陸陸續續下來的十來號人忍不住咋舌,心中越發好奇這蔡成勇到底犯了什麼事兒。

 他倒也機靈,並未多問,只是諂笑著迎了上去:“警察同志,要不進屋喝點茶?”

 嶽凌川一抬手:“不用了,張翠梅家在哪?帶我們去看看。”

 “誒誒,各位跟我來!”他連忙上前引路,邊走邊介紹道:“咱們村裡從大多都住在從西頭到東頭的這一條線上,零星有幾戶人家住得遠一些。像張寡婦家,就在北頭林子旁邊。”

 他們走了一段路程,麻賴子才停了下來:“就在這兒了。”

 眾人看著不遠處那不不甚茂密的樹林,又看了看樹林旁邊的院落,對視一眼,提步走了進去。

 這邊和蔡成勇家的情況很像,都是荒廢了許久,院子外面的雜草都快到人膝蓋高了。

 因為之前村裡有來看過,院子門只是虛掩上,並沒有鎖。

 “吱呀”一聲尖響,大門被推開,院子就呈現在眾人面前。

 一眼望去,這裡的總體面積比蔡成勇家要小一些。麻賴子介紹道:“蔡福順當初家裡挺窮的,他老孃一直病歪歪的,家裡掙的錢都填補到藥窟窿裡去了,所以房子建得也不大。後來之所以能娶到媳婦兒,還是張翠梅她家裡急著給她大哥娶媳婦兒,把她賣了湊彩禮呢。”

 沈青葉聞言皺了皺眉:“這麼說,張翠梅跟家裡關係並不好?”

 “哪能好啊?之前有一次她爹媽帶著她侄子上門來打秋風,張翠梅直接拿著掃帚把人打出去了,村裡當時鬧了好長時間的笑話呢。”

 嶽凌川問:“那張翠梅和他男人感情怎麼樣?”

 麻賴子道:“嗨,被買過來當媳婦兒的,哪有什麼感情啊?也就是搭夥過個日子唄。他們跟我們離得遠,平時往來得也少,誰都不清楚他們日子怎麼樣。”

 嶽凌川又問:“蔡福順死了張翠梅難過嗎?”

 “難過,怎麼不難過?”麻賴子撇了撇嘴:“那個時候又不像咱們這時候到處都是廠子,掙錢那麼容易。她家裡男人死了,掙錢的人沒了,張翠梅一個女人,種地又不成,又沒文化,吃飯都難。”

 嶽凌川在院子裡看了一圈:“行了,我們知道了。”

 他轉頭吩咐周啟明:“老周,你帶著正義,跟麻賴子去最初發現張翠梅跑了的那幾戶人家去看看,問問他們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周啟明應了聲好,轉身離開。

 麻賴子臨走之前還不忘嘿嘿笑著:“那警察同志,有什麼事兒您再找我哈,我一直都在村兒裡。”

 嶽凌川擺了擺手,等人走了之後,又在院子裡踱了一圈,問許雁亭:“發現什麼沒有。”

 許雁亭皺著眉,緩緩搖了搖頭:“院子外面的草叢中並沒有人為踩踏倒伏的痕跡,從大門到這裡,也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

 羅開陽想了想,道:“雜草不都長得很快嘛?從去年11月他最後一次作案到現在也有了三個多月了,有沒有可能是草又長起來了?”

 許雁亭搖了搖頭:“這邊一直沒人打理過,只要是有人經過,多少會留下些痕跡。但我剛著重觀察了門口那一片的草叢,土質和草的外形和旁邊的並沒有什麼區別。”

 羅開陽一時沉默,姜程道:“那就說明,他並不是從大門進來的。”

 “的確。”沈青葉點了點頭,又轉而問嶽凌川:“嶽隊,在那輛麵包車上,我們是提取到了所有受害者的dna對吧?”

 嶽凌川看著她:“對。”

 沈青葉道:“那也就可以證明,蔡成勇每次作案,都是開著麵包車來的。”

 嶽凌川眉梢微揚,隱約意識到她要說什麼——

 “可是,那麼大的麵包車,他是停在哪裡呢?”

 羅開陽張嘴要說什麼,沈青葉看著他道:“誠然,蔡成勇每次作案都是在晚上,這裡又偏僻,被人發現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麻賴子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而且麵包車的體積太大,遠遠不像一個人那麼隱蔽,停在張翠梅家門口,風險實在有些大,跟蔡成勇小心謹慎的性格不太符合。”

 羅開陽皺眉:“那他還能把車停到哪兒呢——”

 他話音剛落,就猛地一頓,目光倏地移向院外。

 姜程眉宇沉著地吐出兩個字:“樹林。”

 羅開陽一拍手:“對啊,樹林!那不就是一個天然的隱蔽點?”

 嶽凌川看著沈青葉,眸中閃過了一絲笑意。

 羅開陽激動道:“老大,我去樹林那邊看看!”

 許雁亭道:“讓小鄭跟你一起去。”痕跡檢測,他們才是專業的。

 羅開陽並未拒絕,轉身離開。

 姜程又皺著眉問:“假設蔡成勇是把車停在了樹林那邊,他自己獨自一人帶著受害者……那他是怎麼進來的呢?”

 他看著兩邊的圍牆,又看著眾人,道:“翻牆嗎?兩米多高的牆,他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可帶著一個成年女性,有可能嗎?”

 許雁亭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大步朝著牆邊走去,帶著痕檢組眾人順著梯子爬上了圍牆。

 沈青葉和嶽凌川皆抬頭看著他們忙碌,良久過後,許雁亭搖了搖頭,從樓梯上下來道:“牆頭上並沒有發現被攀爬過的痕跡。”

 眾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嶽凌川鳳眸微眯,圍牆不像草叢地面,簡簡單單就能恢復如初,牆頭一旦被攀爬過,一定會留下痕跡,這一點他相信許雁亭的專業性。

 “麵包車上都能留下血跡,那麼如果蔡成勇是帶著碎屍塊爬牆進出的話,牆頭上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有。”

 清越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嶽凌川垂眸一看,就見沈青葉眉眼壓低,面容冷靜,條理分明。

 姜程緊跟著她的思路:“那就說明,蔡成勇不是從牆頭上進來的。”

 不是從牆頭上翻進來的,那能從哪兒來?

 嶽凌川在牆面上下掃視一番,目光驀地一頓,忽地開口道:“上面不行,那就下面。”

 下面?

 沈青葉瞬間想到了什麼,眸子頓時亮了起來。

 她快步走到牆邊,姜程也意識到了什麼,緊跟其後。

 ——誰說一定只能翻牆進來的?明明從牆下面進來更方便不是嗎?

 兩人圍在牆邊勘察,嶽凌川則和許雁亭去了外面。

 牆邊雜草叢生,乍一眼看去並無異常。沈青葉細細撥過雜草,手指碰著磚頭一點一點地施加力道,還沒來得及發現什麼,忽然聽到外面許雁亭驚喜的聲音:“這一片的草叢有走動踏出來的痕跡,還有一些細微的腳印!”

 沈青葉聞言一喜,這就證明了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

 她加快了進度,忽然,指尖一頓。

 在靠近屋子的牆根處,磚頭微微動了一下!

 姜程察覺到動靜,回眸問她:“找到了?”

 沈青葉沒有說話,凝神靜氣,手下又用了用力,那一塊磚頭果然往外移動了些許。

 她眼前發亮,驀地回頭看他:“找到了。”

 姜程眸中染上了喜色,連忙走了過來。牆那邊許雁亭聽到動靜問道:“你們找到了?”

 沈青葉揚聲道:“在這裡!”

 她話音剛落,一道沉悶落地聲就在耳邊響起,沈青葉嚇了一跳,抬眸一看,才發現嶽凌川竟是直接翻牆進來的。

 “哪兒呢?”他大步走來,沉聲問道。

 沈青葉稍微往旁邊挪了挪:“這兒,這塊磚稍微有些鬆動。”

 許雁亭也被嶽凌川那利落的動作驚了一瞬,等反應過來後忙道:“你們別亂碰!”

 他說完,小跑著從門外走了進來,一邊匆忙戴上個手套,一邊道:“我來!”

 沈青葉也沒強求,給他讓開位置,看他一點一點地把那部分磚頭扒出來,最後露出一個大概半米多高、七八十公分寬的洞。

 姜程喃喃開口:“蔡成勇身高181,體重75千克,完全可以從這個洞鑽進來。”

 許雁亭肅著臉招呼道:“小劉,取證袋。”

 小劉急忙上前,拿著幾個大號的取證袋走了過來。

 許雁亭拿過磚頭一個個地看了過去,動作忽然一頓。

 “這裡,”他手指輕點:“有一點血跡。”

 沈青葉精神一震,連忙湊過去看,果然發現那塊兒磚頭的外側隱約帶著些暗紅色的血跡,因為和磚頭的顏色有些像,看得不是很清楚。

 小劉小心翼翼地把磚頭裝了起來,許雁亭又把那堆磚頭一一檢查完,找出了幾塊同樣沾染了血跡的磚頭。

 “可惜,磚頭上不容易留下指紋。”許雁亭站起了身,剛遺憾開口,臥室裡忽然傳來了動靜:

 “許隊,這邊發現了一根長頭髮,應該是女性的!”

 眾人連忙趕了過去,就見痕檢組的劉文康捏著一根細長的黑色髮絲,推了推眼鏡,道:“在張翠梅衣櫃的縫隙裡發現的,幸運的是上面有完整的毛囊。就是不知道放了那麼長時間,還能不能提取出dna。”

 許雁亭道:“衣櫃裡的光照和溼度都沒有那麼強烈,這根頭髮保存得還算完整,問題應該不大。把它收好,仔細查查還有沒有別的頭髮,尤其是男性的短髮。再注意看一下衣櫃和床頭上面有沒有指紋殘留。”

 有了頭髮就有希望提取出dna,有了dna,就能跟他們發現的屍體進行檢驗匹配。

 張翠梅失蹤的時間正好和他們發現第一具屍體的時間差不多吻合,他們懷疑張翠梅就是第一個受害者,但還需要證據。

 如果頭髮上能提取出dna最好,如果不行,那就還得去找張翠梅的家人進行dna匹配。

 只是據麻賴子所說,張翠梅和家人關係不好,到時候他們願意配合最好,要是不願意,那又是一番折騰。

 受到周美華家人的影響,沈青葉現在對這種極品受害者家屬怕得很。

 劉文康應了聲好,又進去繼續忙碌。

 嶽凌川道:“走吧,去廚房看看。”

 那才是他們今天的重頭戲。

 廚房裡早有痕檢組的成員打著手電在忙活,見他們進來後,小林抬頭招呼了一聲:“許隊,嶽隊。”

 許雁亭看了一圈,時間已經不早,外面的天色盡顯昏暗,廚房裡的一應擺設也只能看個大概。進門的左邊是灶臺,上面架著三口大鍋;中間的地方是一個半人高的案臺,應該是切菜備菜的地方;右邊則空落落的,想來平時是放雜物的。

 他問:“有什麼發現沒?”

 “有。”小林站起了身,神色嚴肅:“我們在案臺周圍的牆面、地面上發現了大量的血痕。”

 大量的、血痕。

 眾人都注意到那個關鍵詞,面面相覷間,許雁亭上前一步:“照片我看看。”

 負責拍照的成員將照片調了出來,道:“剛進來的時候牆面上很乾淨,但就是太乾淨了,林哥才察覺到不對,用魯米諾一噴,果然,牆上密密麻麻都是藍色的血痕。”

 這裡畢竟是廚房,張翠梅家就算再窮,也不可能沒吃過雞鴨魚肉。只要吃過肉,那麼就存在剁肉剁骨頭的情況,案臺、牆壁上多多少少都會留下些痕跡。真的太乾淨一點痕跡都沒有,那才不正常。

 沈青葉看著照片上那密密麻麻的熒藍色痕跡,眉心微皺,有些不適,彷彿能看見漆黑的夜色中,蔡成勇手起刀落、血液飛濺的殘忍模樣。

 小林又說:“除了這裡之外,我們也在旁邊那一片空地上也發現了不少血痕,不出意外的話,這裡應該就是蔡成勇的碎屍現場。”

 眾人環視著這間昏暗逼仄的屋子,鼻尖隱約能聞到血液夾雜著雨水的潮溼腥氣,溼漉黏膩,讓人渾身不適。

 嶽凌川道:“兇器呢。”

 眾人也看了過去,小林用手腕推了推眼鏡,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了。”

 他攤手道:“我們進來的時候,案臺上並沒有菜刀。”

 許雁亭皺眉:“兇器不見了?”

 小林說:“我們更傾向於兇手把兇器藏了起來。而且除了兇器,應該還有個砧板。一方面,案臺上有一個長方形的、物體長年累月使用留下的痕跡,並且那片區域的灰塵較之別的地方要薄一些;二來,如果要把屍體剁成那種程度的碎塊,必然要用非常大的力氣,那麼屍體下面的承載物肯定會留下相應的刀痕,但是廚房裡的地面和案臺上並沒有這種刀痕。”

 羅開陽嘆了口氣:“所以,現在兇器和砧板都不知道在哪兒,對吧?”

 小林點了點頭,許雁亭又問:“廚房都找過了嗎?”

 小林說:“找過了,沒有發現。”

 眾人一時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蔡成勇能把兇器藏在哪兒呢?

 沈青葉皺著眉頭,心裡還有一件事——

 不管是剛才在院子裡,還是在旁邊的臥室和現在的廚房,她都沒有聽到任何非人類的聲音。

 可現在種種跡象表明,這裡就是案發現場,那麼為什麼她聽不到聲音?是跟蔡立民家裡那個聲音一樣,不想說話?還是真的是他們找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