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石 作品

第 41 章 梅家(第2頁)

 看見杜家村房屋的輪廓,杜寶泉長長嘆了口氣,顫聲道,“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杜雲鏡卻依舊陰沉著臉,目光死死盯著滾動的車輪,把本來想鬧

 一鬧的福寶嚇得不敢發出聲音。

 杜家村,有杜雲瑟在的地方,會有他的立足之地嗎?

 杜雲鏡能感覺到,一路上遇到的看著他們一家的村人們的目光都很奇怪,滿是看戲和幸災樂禍的樣子。

 這也難怪,杜雲瑟早就回村了,怎麼可能容得下他?恐怕早就將府城之事添油加醋的傳遍了村子。

 杜雲鏡以己度人,對杜雲瑟恨到巴不得生啖其血肉,他急怒攻心,羞憤惱恨之下,竟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夫君,你還好嗎?()?()”

 李故兒柔柔地拿出帕子給他擦拭。

 杜雲鏡用力抓住李故兒的手,將她白淨的手腕掐出青紫色的痕跡,李故兒仍一聲不吭。

 杜雲鏡就著李故兒的手蹭了蹭唇角,血跡團開,讓他的臉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他用這樣的臉輕輕笑道,“娘子放心,無妨。()?()”

 ……

 杜雲鏡一家人回家後便閉門不出,村裡人雖然想看戲,但也不想主動找麻煩,全躲得遠遠的。

 秋華年不知道這家人如今的情況,也懶得知道,有族長盯著,魏榴花不至於吃虧,任憑他們鬧騰,都影響不到秋華年如今的生活。

 秋華年現在的注意力都放在棉花防蟲上,醋渣子已經從縣裡買回來了,黃二孃的調料鋪子已經盤給了別人,但不影響他們買醋渣。

 秋華年把族長家和雲康家要用的合在一起買了,因為需求量大,調料鋪子的掌櫃答應他們每隔十天從縣裡送一趟醋渣到杜家村,省了來回跑的功夫。

 除了買醋渣子,秋華年還做了幾個簡陋的噴壺裝置,用來給棉花噴稀釋的生物酵素。

 沒有塑料,噴壺的噴水口只能用木頭做,這是個細緻活,好在不費力也不著急用,秋華年每天折騰一會兒做了四個出來。

 橡膠管子是不可能有的,秋華年只能用反覆洗乾淨的豬小腸代替,兩段用麻繩緊緊拴住,防止漏水。

 這麼一來,現代的加壓式噴水壺肯定行不通,秋華年做了一個連動式的動力機關,操作的時候,把液體加入刷了桐油的木頭水箱裡,腳下踩著水箱旁的踏板,就能讓水流向上衝入管道,從噴水口噴灑出去。

 這種噴壺裝置沒有現代的高壓噴水壺噴的遠,但肯定比人工灑水節省力氣且均勻的多。

 從打算種棉花開始,秋華年就一直在琢磨噴壺裝置怎麼做,每一個設計都是自己總結歸納失敗經驗後確認的,最後的成品可謂凝聚著他的心血。

 十六對秋華年做的噴壺裝置和種的棉花很感興趣,秋華年實驗噴水的時候,他就在旁邊靜靜看著。

 秋華年見他久不說話也不離開,主動開口,“十六公子想試一試??()?[(.)]??&?&??()?()”

 總不能是十六童心未泯想玩水槍了吧!

 十六搖頭,對秋華年說,“你很聰明。()?()”

 這幾天他親眼看著秋華年一點點調整細節,最後成功做出了這個十分機巧的裝置。

 秋華年沒想到十六這麼冷的性格,居然會如此直白的誇自己,愣了一下才謙虛道,“微末小技罷了。”

 十六卻說,“你願意我將此事稟告給我主人嗎?”

 稟告給太子?一個噴水壺,何須驚動這樣的人物?而且十六真想稟告,他難道還能阻止不成,何必多問這一句?

 秋華年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十六了。

 “除了水壺,還有棉花。”

 十六罕見的多說了幾句,“如果你所言為真,按你的方法漳縣的氣候能豐產棉花,我主人可為你請封縣主。”

 “……”

 秋華年被十六的話砸蒙了,一時竟不知道該先想哪個。

 首先,秋華年最近從未提過棉花豐產之類的話題,十六知道這個,恐怕暗地裡調查了不少與他們有關的事。

 其次,棉花種植法的價值雖然很高,但他一介草民,根本不可能因此就獲封縣主,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貴族爵位。

 想要達成此事,十六的主人,裕朝的太子殿下一定要出不少力氣,十六和太子的關係比他想象的更親近。

 最後,他和十六又有什麼關係,怎麼十六這樣的人突然會說這麼多,為他考慮這樣的事了?

 秋華年沒有掩飾自己的疑問,十六卻不做解釋,繼續問他,“你意下如何?”

 秋華年只能說,“我研究如何種植棉花,編寫農書,為的是將此法無償傳授給天下萬民,讓更多百姓用得起棉花,行得正坐的端,十六公子稟告與不稟告都無妨。”

 十六點頭,“我再留三日,看你除蟲後便離開。”

 “……”連他計劃三天內首次試驗生物酵素除蟲法都知道,秋華年可算明白十六一直在忙什麼了。

 十六轉身離開,秋華年猶豫一瞬,叫住了他。

 “十六公子,我不會違心說我真的不想當什麼縣主,但是沒有它我靠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如果此事對你來說勉強,有可能危及你自己,請不要強求,保重自己更重要。”

 “……”

 十六沒有回頭,好幾次秋華年都覺得他會說點什麼,可最後,他只是腳步略顯急促地離開了我前院。

 秋華年看著他鬼魅一樣無聲無息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裡竟有些酸澀與難過。

 ……

 直到回到後罩房,十六才伸手按住自己的心臟,這個地方,原本以為早就不會痛了,現在卻一下一下猛烈錘擊著他的身體。

 那不是新傷,而是經年累月前的舊痛從未離開,塵封多年後突然被一句久違的關心喚醒,正在不甘地四處叫囂。

 秋華年……

 十六不知該如何看待他,看待這位很可能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位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