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石 作品

第 41 章 梅家


 將已逝愛人的名字與愛意安在一個與她相似的人身上,哪怕其中有許多內情,也是對逝者的褻瀆。

 杜雲瑟絕不會因為任何理由做這樣的事,所幸,他也不是帝王,而華哥兒會一直好好在他身邊。

 “十六帶來的鹿茸與靈芝正好能配顧老大夫開的藥方,回頭我去城裡把其餘藥材買齊,越早開始用名貴藥材溫養,效果越好。”

 十六送來的藥材,確實解了杜雲瑟的燃眉之急,但也讓他更深刻的意識到,自己作為一枚棋子,一舉一動全都被那對天家父子掌握著。

 秋華年剛在府城查出身體底子虛弱,十六便帶著藥材從京中出發了,這既是示好與體恤,亦是一種隱晦的提醒與警告。

 太子在向他暗示自己尚未完全失去聖心,也在暗示聖上早就將杜雲瑟撥入了自己的陣營,杜雲瑟是聰明人,所以十六隻用送到藥材,其餘什麼都不用說也不用做。

 君命難為,聖心莫測,不是臣子想拒絕就能拒絕的。

 杜雲瑟只能努力在這場以天下為棋盤的棋局中不斷證明自己的價值,走對每一步路,抓住風險背後的機遇,帶著一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就算有了主藥,剩下的藥材也不便宜。”秋華年感慨。

 精算細算下來,新房子連同傢俱、陳設這些軟裝一共需花費二十二兩銀子,遠遠超出了十五兩這個在村裡蓋磚瓦房的預估價格。

 不過貴有貴的道理,秋華年設計的這座兩進大小還帶園子的宅子,也遠不是村裡常見的磚瓦房能比的。

 祖宅是家族的根基,一次性蓋好,往後幾十年都能受益,這錢雖然花的多,但也花得值。

 之前家裡的二十七兩銀子只剩下四兩了,不過這二十來天高粱飴又賺了四兩多銀子,彌補了空缺,有花有賺,不至於陷入財政危機。

 “靈芝和鹿茸不能多喝,顧老大夫的那個方子三天喝一副,十六送。”

 都說久病成良醫,秋華年雖然還未“久病”,但已經把顧老大夫開的幾副藥方上的藥材價格摸清楚了。

 “華哥兒別不捨得,你的身體是最要緊的。”

 秋華年笑著嗯了一聲,在夜色的天地間投入杜雲瑟懷中,聒噪的蟬鳴包裹著他們。

 杜雲瑟舒展雙臂,緊緊摟著秋華年,彷彿忘了這是在室外,忘了根植於心的克己守禮。

 秋華年早已無聲無息地改變了他。

 ……

 十六一直住在後面的罩房,秋華年幾人都不去打擾他,他也只在吃飯時到前面來,每次手裡都會帶一些獵物,有時是兔子,有時是狐狸,讓秋華年攢了好幾張皮子。

 有天傍晚,秋華年一直沒等到十六來吃飯,正打算去後面看看,十六突然拖著一隻半大的野豬從後面進來,野豬有成人懷抱那麼大,脖子上的傷口還涓涓流著血,顯示著十六一擊便精準斃命的好身手。

 野豬都是成群活動的,杜家村後山裡可沒這麼大的野獸,秋華年知道十六肯定去了什麼更遠

 的地方()?(),

 目地八成不是為了獵野豬()?(),

 不過他沒有多問。

 小野豬肉少()?(),

 處理後只得了五十多斤?()???_?_??()?(),

 好處是肉質鮮嫩,不會像成年大野豬那樣肉柴到嚼不動。

 夏天天氣炎熱,沒有冰箱肉類很難保存,這五十多斤肉秋華年給自家做了十斤肉乾,留了五斤自吃,五斤分送給村裡關係好的人家嚐鮮,餘下三十多斤全都拿到鎮上賣了。

 小野豬都是跟著大野豬走的,清福鎮能獵到小野豬的人可不多,三十多斤肉很快就賣完了,價格比普通豬肉還要貴上一些。

 野豬肉四十文一斤,心肝肺和下水十五文一斤處理,共得了一兩半銀子。

 十六沒有管秋華年怎麼處理自己帶回來的獵物,依舊是隻在飯點出現。

 就這樣過了幾天,秋華年正在書房裡信筆畫畫,魏榴花突然火急火燎找了過來。

 秋華年見她滿頭熱汗,請她坐下轉身倒水,“你先緩一緩,慢慢說。”

 魏榴花卻等不得,稍微喘了口氣便急切道,“華哥兒,我公公婆婆他們回來了!”

 秋華年眼睛一挑,趙氏他們回來了?

 當初院試過後,杜雲鏡一家惡人有惡報,被馮學政府上的下人強行留下,籌備杜雲鏡與李故兒的婚禮,如今二十多天過去,那婚禮想來也該完成了。

 “全都回來了?”

 “全回來了,杜雲鏡、李故兒和福寶都在,坐著騾車從漳縣方向來的。我一個關係好的鄰居恰巧碰見,趕緊回村告訴我,我才能先一步出來,這會兒他們估計已經到家了。”

 魏榴花過了幾個月舒心日子,現在又要回到解放前,心裡一百個不樂意。

 她知道婆婆一行人在府城遭遇了什麼事,因為孟富月的推動,村裡大多數人也都知道,以趙氏的脾氣,怎麼可能受得了這個,絕對會關起門來拿老大一家出氣。

 魏榴花從懷中取出一個荷包放在桌上,“華哥兒,這是我這幾個月買賣甜菜根、做針線攢的一兩三錢的銀子,他們一回來,這錢在我手裡肯定保不住,我能信得過的只有你了。”

 魏榴花當著秋華年的面把銀子抖出來,數過一遍後重新裝好。這些錢是她一枚銅板一枚銅板的攢起來,換成銀子藏好的,全都是她和柚哥兒未來的依仗,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

 秋華年點頭,“放在我這兒吧,等你方便的時候再取。”

 魏榴花解決了錢的問題,又急急忙忙往家裡跑,柚哥兒還在家,那群人回來了,她真不放心孩子!

 趙氏一家人擠在一輛騾車上回到了村子,去時各有心思,志得意滿,來時卻全都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李故兒梳起了頭髮,做著婦人打扮,臨進村前,趙氏嘴唇動了動,像是想罵李故兒,或者叫李故兒遮臉藏起出口。

 短短二十幾日,她像蒼老了十多歲,臉上盡是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