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紫 作品

第 75 章 你們都要好好的。(第3頁)

 “接下來是長沙,橘子洲頭是我們必去的地方。我要和阿言一起吃臭豆腐和剁椒魚頭嘍!”

 周嬸兒端著一盤新鮮的水果走過來,看到應寧在紙上畫的密密麻麻的箭頭和標記,忍不住笑道:“到了長沙,你可得好好嚐嚐你王伯老家的美食,那裡可是有名的美食天堂。”

 “嗯嗯,當然啦!”應寧咬了一口草莓,滿臉都是對旅行的憧憬。

 坐在一旁的謝陸言,靜靜地盯著應寧忙碌的身影,眼神晦澀而深邃,透露出幾分沉重。

 “最後一站,我們到廣州。”

 應寧拿起手機,在小紅書上尋找著攻略,一筆一劃地繼續規劃著,“珠江夜遊、爬白雲山,再去深圳參觀世界之窗……”——

 “謝陸言和應寧去旅行了,看來他確實已經放下了這裡的一切。綦哥,'海霧號'明晚就要進港,葵涌那邊的人員已部署妥當。李公子正在等您的指示,詢問您何時啟程。"

 雲綦跪在佛像前,手持佛珠,閉目沉思。他的表情平靜而深邃,沒有一絲一毫波瀾。

 過了一會兒,他微微睜開眼睛,望著面前的金身如話。

 他示意身後的小弟先退下。小弟應了聲便轉身離開殿堂。

 小弟走後,一個穿著袈裟的方丈從佛像背後繞了出道:“雲施主,你好久沒來了。”

 雲綦語調慵懶,不緊不慢地喊了聲元惠方丈,繼續捻動著手裡的佛珠,淡淡說道:“沒有煩心事兒,自然就想不起佛祖了。”

 老和尚走到他身邊,雙手合十,唸了聲“阿彌陀佛”,他微笑著對雲綦說:“你這樣說,佛祖也不會保佑你的。修行之道,需心存敬畏,方能感悟真諦。”

 雲綦聽後,嘴角輕微一扯,自嘲道:“是我言辭無狀了。”

 老和尚輕輕搖了搖頭,帶著一絲慈悲的嘆息,對雲綦說:“雲施主,近來有什麼煩心事?不妨與貧僧分享一二,興許貧僧能為你指點迷津,讓你找到心中的寧靜。”

 雲綦懶懶開口:“討厭全世界。”

 “……”

 結果雲綦在寺廟中住了一夜,整夜都在修行誦經、打坐經行。

 清晨三點,他隨同廚房的師傅們一同前往菜地採摘新鮮的蔬菜,隨後又幫忙洗碗、擦地,直到傍晚時分,他才下山離開。

 山下已有一輛車子在等候他,車門一開,司機恭敬地說:“綦哥,您要的都在車裡。”

 雲綦坐進車裡,手邊是隻精緻的禮物盒子,還有一個生日蛋糕。

 夜幕低垂,雲綦從延慶趕回市區。

 到了小區,他從車裡邁出來,提著蛋糕和禮物,走上樓梯。

 “媽媽,我回來了。”他推開門,喊了一聲。

 廚房裡,傳來鍋鏟翻炒的聲音,謝晚芳正在準備晚餐。

 聽到兒子的聲音,她笑著回應:“回來了阿綦,先放東西,媽媽馬上就好。”

 雲綦放下手中的蛋糕和禮物,走進廚房,從背後擁抱了正在忙碌的謝婉芳。

 他把臉輕輕貼在她的背上,閉上眼微笑,“生日快樂,媽媽。”

 “謝謝雲兒。”謝晚芳笑著摸了摸雲綦的頭,“去洗洗手,等你爸爸回來,我們就準備吃飯”

 聽到“爸爸”這兩個字”,雲綦的嘴角在謝婉芳背後逐漸陰了下來。

 餐廳裡,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餐桌上的菜都快涼了。

 雲綦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已經快十點了,他對謝婉芳開口,“媽媽,我們吃飯吧,爸爸應該不會回來了。”

 謝婉芳堅持:“再等等吧,他說了會回來的,興許是臨時有任務耽擱了,再等一會兒。”

 雲綦看了她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媽媽,他不會回來的,因為他壓根不會記得你生日的。這麼多年了,他有哪一次記得嗎?您還不明白嗎?”

 謝晚芳沉默了片刻,眼眶微微溼潤,然後緩緩開口:“今天他會的,今天日子很巧,正好也是我和你爸結婚三十週年的紀念日,他會記得的。”

 雲綦的聲音突然激動起來:“媽媽,他不會記得的!他不會記得你的生日、我的生日,甚至你們的結婚紀念日,他不會記得,什麼都不會記得的!”

 他說完便起身,走向陽臺,撥通了雲永平的電話。

 電話那頭,只有無情的“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的提示音。

 雲綦緊握著拳頭,掛斷了電話,返回餐廳。

 他走到謝婉芳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聲音柔和了許多:“媽媽,我們吃飯吧。爸爸今天真的不會回來了。”

 話音未落,房門突然被推開,雲永平醉醺醺地走了進來,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

 他搖搖晃晃地走進屋,順手抓起玄關櫃上的紙袋,開始嘔吐。那個紙袋,正是雲綦送給謝婉芳的生日禮物,一件裙子。

 謝婉芳驚呼一聲,試圖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雲永平吐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他看著被嘔吐物弄髒的裙子,又看了看桌上的蛋糕和鮮花,還有謝婉芳特地點的香薰蠟燭,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這麼多年了,還整這些沒用的東西!你以為你還是以前那個大小姐嗎?你看看你現在,這麼多年事業都沒點進步,就靠著你家的背景。現在謝家這些破事兒成了笑柄,我在外面都抬不起頭!”

 謝婉芳被他的話刺痛,眼中泛起了淚光。

 她試圖解釋:“今天是我們……”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雲永平粗暴地推了一把,撞到了衣架上。

 雲綦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切。他看著母親受傷的神情,聽著父親無情的指責,心中竟然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就站在那裡,被一面穿衣鏡映照得清清楚楚。

 他凝視著鏡中那張麻木的臉龐,那雙充滿仇恨的雙眼,彷彿穿越了時間,看到了年幼時的自己。

 那時,雲永平事業受挫,每逢酒醉,總會與謝婉芳發生激烈的爭吵。他因不適應官場的政治遊戲,心中鬱悶煩躁,便常將情緒發洩在柔弱的謝婉芳身上。

 那時的謝婉芳還沒被pua得這麼厲害,第一次遭受家暴,她就提出了離婚。然而,雲永平卻像失控的野獸,緊抓她的頭,一次次將她的頭撞向穿衣鏡,面目猙獰地咆哮:“還敢離婚嗎?還敢嗎!還敢嗎!”

 那時候的小云綦就躲在沙發角落,緊緊抱著瑟瑟發抖的自己,大氣都不敢喘。

 此刻,雲永平搖搖晃晃地朝他走來,一邊解著皮帶,一邊大聲吼叫,“看什麼看!”

 皮帶扣“啪”的一聲在他耳邊彈開,這個聲音對雲綦來說,幾乎是恐懼的條件反射。

 他想起那些被皮帶抽打的日子,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禁發麻發顫。

 雲永平走進洗手間,水聲嘩嘩作響。

 謝婉芳默默整理衣物和地上的汙漬,隨後走到雲綦面前,輕聲說:“來,兒子,我們吃飯吧。”

 但云綦卻像機器人般掙脫她的手,他冷漠地拿起車鑰匙,往門口走去。

 謝婉芳疑惑地問他去哪,他回答:“明晚的航班,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長時間不回來了。你照顧好自己。”

 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下,回過頭,用通紅的眼睛慢慢掃視這個家。

 他聽到廁所的水聲,看到沙發角落那個瑟瑟發抖的男孩,身上的皮帶血痕清晰可見。

 最後,他目光落在謝婉芳身上,淡淡一笑說:“當初,你要是能離掉就好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就在他剛離開不久,雲永平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雲綦特地從瑞蚨祥為外婆定製了兩身旗袍。

 次日,他從大柵欄取回旗袍後,便驅車前往南池子。

 他是今晚飛香港的航班,幹完這一票,他就得去東南亞那邊避上一陣,或許幾個月,或許一兩年,暫時都不會回來。

 所以臨走之前,他來看看外婆。

 說起來這些孩子一同長大,想法倒也真是相似。離開北京時,都想著先來看看老太太。

 雲綦今天來,正好趕上老太太精神頭不錯,這會兒正在花壇與周嬸兒一起栽花。

 見到雲綦,老太太十分歡喜,她熱情地拉著雲綦的手,指向剛栽下的紫荊花,向他細細介紹:“紫荊花是親情花,花開繁茂,寓意著兄弟和睦、家業興旺。”

 周嬸兒插話道:“阿綦少爺,您可不知道,老太太有多寶貝這花呢,紫荊花不喜歡過溼的環境,光是土壤這小老太就調整了好幾遍。”

 雲綦聽了,面無表情看了眼那花,並未說什麼。

 他扶著老太太進屋,說道:“外婆,您試試我買的旗袍,看看合不合身。”

 旗袍一拿出來,周嬸兒便驚呼真漂亮。

 老太太滿心歡喜:“好,淑珍,你扶我去試,阿綦,你坐。”

 雲綦微笑點頭,目送外婆進去,獨自坐在桌旁倒了壺茶。

 品茶時,他餘光掃到壓在茶托下的一張紙。

 輕輕抽出,翻開後,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這時,周嬸兒忘了拿東西,回來看到雲綦在看那張紙,忙笑道:“這是妞妞做的旅遊攻略,年輕人都喜歡搞這個,她寫了一晚上,臨走忘拿了,我就給壓下面了。”

 雲綦嗯了聲,周嬸兒便回去了。

 他繼續看那張紙:北京——武漢——長沙——廣東——深圳——

 一瞬間,目光猛地一收,手中的茶杯險些滑落。

 他閉上眼,手指懸在空中,彷彿在模擬一個地球儀,手指在上面輕輕劃過。

 從北京到深圳,一條清晰的斜線躍然指尖,而這條線的終點,赫然指向了香港。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雲綦緩緩睜開眼睛,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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