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玉蘭花樹(第2頁)
秦一隅樂了,心道你小子長著這麼一張面癱臉,內心倒是挺熱心腸的,天天滿大街助人為樂,不知道還以為副業是蝙蝠俠。
“然後呢?他就一直罩著你?幫你到處收拾人?”
南乙的語氣始終很淡,好像只是在轉述其他人的事:“也就兩次,一次是為了你的事。”
“還有一次呢?”秦一隅好奇追問。
“我自己的事兒。”南乙沒說透。
秦一隅倒也沒追問,只笑道:“那這大哥確實挺實在,遇上事兒真願意幫忙,挺喜歡你的。”
南乙又道:“出院之後他請我吃飯,叫了很多人,才知道他有個弟弟,是他爸媽老,他認識我,問我還記不記得他。”
秦一隅眼睛都睜大了,“喲,這麼巧呢。”
“嗯,他弟在港城讀書,和我一個高中。”南乙頓了頓,“他說,之前他被人欺負的時候,我幫過他。”
“你幫了小孩兒自己都不記得了?”秦一隅笑了。
你不也一樣?南乙心道,還不止一次。
“聽你的口音我以為你是北京人,沒想到是在港城上的學。”秦一隅看著他眼睛。
說到這裡,南乙也望向他,停頓了一秒,簡略又平常地回答:“高中在那兒。”
拋問題的遊戲秦一隅終於玩累了。
而面對他的探究欲,南乙卻習慣性說一半留一半,例如他初中其實在北京,是秦一隅最熟悉的中學,只是後來轉校了。
又例如,那個助人為樂的故事其實沒那麼巧合。
是他,在幫了那個小男生沒多久,就親眼目睹他哥仇勝帶著人殺到了那所高中,狠狠教訓了那群垃圾。
與人談論間,他聽說仇勝在北京混了很多年,又喜歡摩托車——這簡直是他當下最需要的目標人物——於是他想辦法摸到這人的騎行俱樂部,在網上看完了他們每一次騎友聚會的分享,最後,摸清仇勝每週五早上喜歡獨自去妙峰山騎行的習慣。
跟了三次,守了三次,同樣的山路,同樣的彎道,同樣的安全距離,這些和凜冽的北風一起刻進南乙骨頭縫裡。
到第四次,他剛出發,又被別的事絆住腳,遲了十幾分鍾,沒能完全跟上,本以為要失之交臂,誰知就是那次,仇勝竟然出了事。
原本只是想接近,可誰知竟陰差陽錯救了他一條命,從此也搭上了這條人脈。
在南乙腦中那張編織數年的、巨大的網中,這是很重要的一個節點。他需要一個人,幫他解決掉一些事,一些人。
說不上是因為不想秘密被發現,還是不希望這種處心積慮的真實面目被知曉,在秦一隅面前,南乙下意識地隱去這些細節,只扮演一個無傷大雅的、執著的“粉絲”角色。
“我發現你特喜歡走神,好像在想什麼很重要的事兒。”不知何時,秦一隅又坐到了桌邊,手肘支在桌沿,掌根撐著臉側,望著南乙,“你想什麼呢?”
“沒想什麼。”
秦一隅笑了,“那就是在裝酷。”
南乙也被逗笑,慢悠悠點了一下頭,“行,那就是裝酷吧。”
又看見那個淺淺的小梨渦了,真有意思,就一邊兒有,顯得彷彿他笑起來其實也只有一半的開心。
秦一隅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有時候也會走神,腦子裡就想殺人。”
聽了這話,南乙笑得更明顯了,肩膀也跟著抖了抖,好像真的挺快樂的,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下:“那我也在想殺人。”
“你別學我說話啊。”秦一隅自己都沒察覺,每當他這樣講話的時候,語氣很像在撒嬌,“我認真的。”
南乙笑容完全地斂去了,淺色的瞳仁很亮、很銳利,裡頭好像灑滿了碎玻璃片。
“我也是認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幾章都是感情線偏多,沒錯,某人自我攻略開始了
收到大家對小劇場的喜愛啦!之後也會經常更新瘋樂小劇場的,可以當做crazyband比賽期間的一些選手日常來看!
對於這個分組,遲之陽表示強烈抗議。
但這是節目組的決定,在客廳眾多機位的監視下,他也沒辦法真的撒潑打滾,只能想別的辦法。
“我們能不能輪換著睡?”遲之陽頭髮被他抓得亂七八糟,“一三五我和小乙睡,二四六換回來。這樣公平吧?”
秦一隅衝他微笑,一本正經問:“那能不能一三五你叫我爸爸,二四六我叫你爸爸?”
“你!”
“怎麼了?”秦一隅眨眨眼,“這不公平嗎?”
遲之陽咬牙切齒:“秦一隅……”
“怎麼了嘛,我是按照你的方法來的呀。”
兩人正吵著,南乙不知從哪兒拿來兩個小麵包,一人嘴裡塞了一個。
世界瞬間清靜了。
“也沒有第二個分組的盒子了。”嚴霽對遲之陽聳了聳肩,“如果你實在不想和我一個房間,我也可以在客廳睡的,反正沙發也很好啊。”
遲之陽立刻把麵包拿下來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真行。
南乙差點笑出聲。
“因為我小學時候就跟小乙睡,習慣了。”遲之陽小聲說。
“小學?你們認識這麼早?”嚴霽問。
“住樓上樓下。”南乙說,“遲之陽經常來我家吃飯,一起寫作業,晚上沒事兒就留下來睡覺。”
秦一隅陰陽怪氣道:“真幸福啊。”
遲之陽道:“閉嘴吧你!”
嚴霽點了點頭,道:“沒關係的,我以前加班也經常睡沙發。”
“不用!”遲之陽受不了別人委屈自己,“誰讓你睡沙發了!這又不是加班,就算只有一張床我也不會讓你睡沙發的!”
吃著麵包的秦一隅悄悄衝嚴霽比了個大拇指。
嚴霽抿開笑意,順著動作看到他的手,頓了頓,還是開了口。
“一隅,我一直想問,你脖子上和手上的紋身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意義。
不知為何,秦一隅聽完的第一反應是看向了南乙。
這簡直是身體對大腦的叛變,根本沒經過同意,也搞不明白原因。
莫名其妙。
他選擇先說手的部分。
“以前上高中那會兒,我特別愛睡覺,經常換著地兒打瞌睡。其中我最喜歡、睡得最香的地方是一間自習室,就在我們學校藝術樓琴房隔壁。”
“那間教室的窗戶特別大,被窗框分成好多格。窗外有一棵被養得很好很大的玉蘭樹,比頤和園樂壽堂那兩棵還漂亮。每年春天開花兒,那面窗戶就跟下雪一樣,雪白雪白,風一吹,明晃晃的。”
他的形容尤其生動,南乙幾乎能看得到畫面。
但他轉念一想,或許不是因為這描述,是因為他真的親眼看到過。
花開得太好,雪白雪白,明晃晃的搖動著,桌上、牆壁上全是綽約的陰影,整間教室變成光影搖曳的游泳池底。
像夢。
“夏天的時候花就全落了,只剩下滿樹綠油油的葉子。”
他笑了笑,看向其他人:“你們不覺得玉蘭樹很有趣嗎?開花兒的時候不見一片葉子,等樹葉滿得沒處長的時候,又一朵花都沒有了。”
他的視線瞟向很遠的地方,變得很空,陷入回憶中。
“我總感覺,這世上的很多人、很多事兒,就跟玉蘭的花和葉子一樣,明明就在一個地方,但始終見不著面兒,就這麼錯過了。
就這兩年吧,我老夢到以前,夢到那間教室、那扇被花塞滿的窗戶,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一種暗示,所以就乾脆紋到了手上。”
也蓋住了車禍留下的傷痕。
遲之陽聽著這些話,眼睛卻不住地往南乙身上瞟。
作為發小,他很清楚南乙和秦一隅同在一所中學。南乙的書桌上有幅素描畫,是那扇玉蘭花窗。他看到過,是南乙畫的。
這難道不是共同的記憶嗎?他試圖用眼神暗示南乙,讓他也加入這個話題。
這樣不就能拉近關係了?
可南乙一言不發,看上去像個一無所知的局外人。
他並不想揭曉這段共同的“過去”。
秦一隅的聲音圍繞著,落入耳中,南乙陷入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裡,變得愈發沉默。剩下的字句不再入耳,很模糊,忽遠忽近,直到秦一隅開始說起脖子上的紋身,他才又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