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驚鴻 作品

第 172 章 偽造詔書(第3頁)

 秦胥的計策是先留著楚王在朝中,營造出他當攝政王的假象釣魚執法。等沒有利用價值了,再拿矯詔的事情出來說。

 可是如今楚王搞了個封侯的騷操作,這就不能繼續觀望了。難道朝廷還真得封一堆侯出去嗎?侯位哪兒那麼不值錢!

 扶蘇慢悠悠入宮:

 “皇后陛下是在為封侯之事煩心?”

 賈南風嘆氣:

 “放任楚王為所欲為,日後你我還要不斷替他善後。”

 這次只是封侯,誰知道他以後還會幹出點什麼來。反正賈南風是覺得他不會老實的,一拍腦袋就能出一堆餿主意。

 扶蘇卻提醒他:

 “封侯可以賴掉,畢竟本身也是沒影的事情。真正的麻煩在於,楚王用這個藉口哄騙了將領投降,現在我們卻不認賬了。”

 將領可不管你們這是不是楚王假傳聖旨自作主張,他們是衝著重賞才投降的,你這會兒不認了,誰能接受得了?

 何況朝令夕改,總有人會覺得楚王根本沒有偽造詔書,只是朝廷捨不得獎勵,翻臉不認了而已。

 說不得還會有人編排賈南風,說她是為了處理掉楚王才汙衊他矯詔,實則詔書根本就不是假的。

 賈南風:……

 賈南風頭皮發麻:

 “司馬瑋這個蠢貨!”

 扶蘇不提她差點忘了這一茬,天殺的,這個封侯的爛攤子可不是還得顧慮那些投降將領嗎?

 都怪楚王!

 扶蘇含笑看著賈南風蹙眉沉思,有種看著家中小輩絞盡腦汁解決困難的即視感。

 可惜了,這麼優秀的後人不是他秦氏血脈,不然現在就不用費勁謀奪皇位了。直接幫賈南風篡位當女皇,不知道簡單多少倍。

 賈南風很快回神:

 “詔書是假的,但是封侯可以是真的。既然許諾了,那就要實現,否則以後再想招降將士將會成為做夢。”

 扶蘇頷首:

 “不錯,可朝中無足夠的食邑可以封出去,又該如何處置呢?”

 賈南風眼神一冷:

 “既然是楚王許諾出去的,那就讓楚王來出這個錢。他楚國的封地不是富庶嗎?從這裡出。”

 把楚王名下的食邑分一分,不夠再拿汝南王的填窟窿,她吃下這個啞巴虧。

 反正汝南王手下的將領也不都是好的,回頭藉故收拾一波。這樣一來,應該就能回點血了。

 扶蘇又問:

 “楚王如今還未被處置,如何能夠動用他的封地食邑?”

 賈南風腦子轉得飛快:

 “矯詔之事本就得快些揭發,不能拖拖拉拉。否則如此明顯的假詔書,陛下之前一直放任不管,拖到許久之後才發難,難以說服群臣。”

 所以秦胥他們的計策雖然是借楚王的名義做出楚王掌控朝局的假象,卻並不是說真的讓楚王一直在外頭蹦躂。也不代表他的小辮子要等未來絆倒他的那天再抖落出來,而是先把人收押了,再找人做戲。

 楚王身邊又不是鐵桶一塊,其實可操作空間很大。

 賈南風想到剛剛收到的汝南王伏誅的消息,覺得現在就是動手的好時機。下意識詢問過扶蘇的意見後,得到了他的支持,便直接下令。

 “楚王偽造詔書迫害汝南王與太保,即刻將他收押!”

 楚王手下許多兵馬是跟著他一起站在皇帝這一邊的,所以當帝王譴責楚王行事不軌時,不少將領都慌亂了。

 他們意識到自己好像被楚王騙著幹了抄家滅族的大罪,汝南王可是宗室長輩,還是一介諸侯王!

 於是許多兵馬都沒有反抗的心思,反倒紛紛丟下武器,束手就擒。有些膽子小的,乾脆扭頭逃跑,生怕被捉住獲罪。

 賈南風倒是沒有治罪於他們:

 “准許爾等戴罪立功,將罪人司馬瑋捉拿入宮!”

 司馬瑋前一刻還意氣風發,下令誰敢殺死汝南王,他賞賜誰一千匹布。不曾想才剛將獎賞發放下去,他自己也成為了階下囚。

 被士兵包圍的時候,司馬瑋十分窘迫。

 一名家奴著急地想奪車送他去秦王司馬柬處避禍,可惜為時已晚。

 司馬瑋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我、本王、我確實是收到了陛下的詔書才行事的啊!”

 他掏出了青紙詔書。

 領頭的臣子接過去查看了一下,乍一看倒看不出是高仿。不過這也不重要了,因為其他詔書是司馬瑋仿造的。

 那臣子嘆息一聲:

 “楚王,這封詔書只叫你捉拿汝南王和衛太保,難道後來那些封侯和處決汝南王的詔書也是陛下所下嗎?”

 司馬瑋啞口無言。

 確實,皇帝沒說要他殺人,也沒給過他封侯的權利。是他忖度著司馬亮不能留,而且想盡快平息事端,才偽造詔書的。

 司馬瑋乖乖任由士兵將他押入宮中。

 他的罪他認,他確實不該自作主張的,只是他沒想到皇后居然會因此向他發難。一瞬間,司馬瑋想到了秦氏父子對他的告誡,難道皇后真的打算卸磨殺驢?

 思索間,一行人來到了朝殿。

 賈南風特意叫上了重臣,扶蘇建議她不要私下處置這事,最好對簿公堂。畢竟她是佔理的,私自處置反而容易遭受旁人質疑。

 待群臣聚齊,賈南風把事情說了一遍。

 她說楚王的臣屬李肇幾日前的深夜忽然入宮,訴說了汝南王意圖篡位謀反之事,請求陛下下旨捉拿此賊。又說太保衛瓘是汝南王的同黨,需要一併處置。

 賈南風一臉懊惱:

 “都怪妾不曾核實,直接叫陛下寫了這封詔書。”

 她接過了侍者遞不清楚了。

 所以賈南風及時換了真詔書出來,圓上了這個漏洞。

 她把真詔書遞給群臣,示意他們檢查。

 群臣湊在一起分辨了一番,確定詔書沒有問題,上面的內容寫的也是收押。

 賈南風接著說:

 “妾想著,事態緊急,如果汝南王當真有不臣之心,妾再慢慢探查只怕會失去先機。先帝將江山社稷託付給陛下,我等總不好辜負了先帝的厚望。”

 她說她於是決定先把人關起來,再慢慢查探。反正只是關著,如果後續查出來沒有問題,她自然會將汝南王等人放出,好好賠禮道歉一番。

 結果不成想,楚王如此迫不及待,直接就矯詔將人擊殺了。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已經無法善了。

 有臣子皺眉質疑:

 “皇后的意思是除卻這一封詔書外,後續的詔書都是楚王偽造?”

 賈南風毫不心虛地點頭,讓人自己去查驗。眾人又跟著查驗了一堆詔書,無奈地發現這還真是假的。

 而且廷尉很快從楚王府上搜撿出了幫忙偽造詔書的舍人,字跡什麼的都能對上,還有未曾銷燬的造假材料。

 這下眾人的表情都微妙起來。

 主要是,楚王你府邸為什麼有這種人才啊!連材料都是現成的,你想幹嘛?你是不是提前很久就做好了以後會矯詔的準備?!

 楚王窘得臉色漲紅。

 這不是,防患於未然嘛!

 他也怕哪天汝南王拿著假詔書來害他——汝南王這傢伙就不可能從他的同盟帝后那邊拿到真詔書——到時候自己也可以拿假詔書出來拖延時間。

 他倆都是假的,就可以掰扯掰扯,最後哪怕雙雙受罰,也好過他稀裡糊塗喪命。

 反正第一個造假的肯定罰得更狠。

 而且這麼一件事情鬧出來,汝南王以後肯定就不能繼續大權在握了,他算是幫皇后處理掉了心腹大患。回頭自己無法掌權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本來也沒那個野心。

 這次楚王行事張狂,也是覺得皇后不會拆他的臺。他們可是自己人,皇后反水有什麼好處?

 結果皇后不僅反水了,還說是他先派人找皇帝討要詔書的。

 對啊,怎麼變成他主導了?

 楚王立刻反駁:

 “本王不曾派遣下屬去向陛下與皇后請示!”

 賈南風也很驚訝:

 “可是李將軍入宮後做了什麼,有許多宮人可以作證。不僅如此,當時還有幾位黃門郎在場,確實是他先提出的。”

 朝臣意識到裡頭有事了。

 兩邊都不像在說謊,難道還有隱情?可是誰會做兩頭騙的事情呢,總不能是汝南王自己害自己吧?

 扶蘇提醒:

 “將那位李將軍傳來一問便知。”

 積弩將軍李肇很快被帶入了殿中,他聲稱消息是大王心腹岐盛和公孫宏所說。

 群臣的表情再次微妙。

 啊這。

 楚王的心腹說的,那不就是楚王自己的意思嗎?所以楚王是為了脫罪在狡辯?

 如果不是的話,這心腹也夠猛的,居然敢兩頭一起欺騙。而且楚王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他的馭下本事也真是夠嗆。

 心腹下屬都管不好,也是沒誰了。

 岐盛和公孫宏發現事情敗露,早就駭得面無人色。幾乎毫無反抗地被押解上殿,跪在地上承認了自己一手策劃此事的罪責。

 他們表示,自己是為了替楚王謀劃更進一步,順便報復仇敵衛瓘,才會出此下策。

 楚王:………………

 楚王再一次回想起秦先生說過的話,他說他的心腹已經和汝南王等人結怨,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當時楚王覺得秦先生在挑撥離間,結果這話居然真的應驗了。

 楚王被坑了個體無完膚。

 本關押汝南王,汝南王不會受太大的罪。

 可楚王自己神來一筆搞矯詔,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何況他還當真處死了汝南王,這個罪責是沒跑的。

 最終賈南風成為清清白白的受害者,楚王雖然受騙卻也自己犯了錯要罰,罪魁禍首岐盛等人被處決且夷三族。

 朝中開始針對楚王的處罰進行爭論。

 除此之外,還要針對楚王許下的封侯言論進行商議,看怎麼解決這個爛攤子。

 然後還有汝南王,汝南王在朝中作威作福是真的。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既然都把這個人牽連進來了,那少不得要討論一番他做過的那些事情,該不該追究。

 最後是衛瓘,衛瓘是被牽連的無辜老臣不假,然而此人之前確實疑似和汝南王沆瀣一氣。他們得分辨一下衛瓘有沒有參與汝南王的那些事情,才能最終定論是放還是罰。

 總之,朝中要爭論的東西非常多。

 這還只是朝堂內部的爭端,外頭汝南王被矯詔害死的流言已經傳開了,這一下子激怒了汝南王的黨羽部下。

 有一部分本來已經投降的將領再次反叛起兵,發誓要為舊主報仇。還有些則是懷疑朝廷不會同意封侯,乾脆不歸降了。

 外頭原本就在奮死抵抗的軍隊更是不願善罷甘休,京城內外亂成一鍋粥。

 文臣在朝殿上爭吵,武將出去平亂。

 文臣可沒有快點商量完的覺悟,他們覺得武將能搞定外頭的紛亂,所以依舊在慢騰騰地爭辯。

 光是楚王的處理結果就吵了五天。

 扶蘇看他們打嘴仗都看膩了,要不是阿父說外頭兵荒馬亂的不安全,讓他乖乖待在皇宮裡,他早就回家去了。

 不僅他被困在皇宮,文臣也是。

 洛陽內部都有兵將作亂,一兩天裡收拾不掉。哪怕作戰結束,還要搜剿四散的殘兵敗將。

 這個時候大家要是從宮裡出去回家,保不齊就得被哪個角落竄出來的賊子挾制住,成為人質。

 所以大家都很明智地在宮中留宿了。

 以往朝中有很重要的大事需要接連幾天徹夜開朝會時,也不是沒讓群臣留宿過,倒是住得下,就是麻煩了點。

 文臣想著反正也出不去,這才安心在殿中吵架,一點不著急。

 司馬衷打了個哈欠。

 他小聲和扶蘇抱怨道:

 “阿胥,他們吵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翻個不停,吵著吵著就車軲轆話一遍。

 司馬衷悄悄從袖子裡掏出玩具,分了一個給阿胥,說他們可以躲在桌案後面偷偷玩這個。

 扶蘇:……

 扶蘇壓低聲音問他:

 “這是皇后陛下給你的?”

 司馬衷高興地說:

 “嗯!皇后怕我無聊,讓我把玩具帶上呢!”

 扶蘇:她還怪細心的。

 賈南風等群臣吵得差不多了,出矯詔不得不罰,何況還害死了汝南王。但楚王畢竟是受人矇騙,可以酌情減輕一些懲罰。

 最終罰了楚王封國被收回,只能留在京中做一個閒散宗室。封號就暫時不改了,還這麼叫著。

 群臣聽懂了。

 皇后這是還想保楚王呢,打著等楚王立功後重新把楚國封給他的主意。

 這也正常,畢竟楚王是皇后心腹。

 要不是這次的事情實在太大,皇后估計都不會跳出來找楚王麻煩。

 這回的事大家心裡也琢磨了,大概猜到了皇后發難的原因。不僅群臣,楚王自己也慢慢回過味來了。

 他們認為,在皇后的視角里是楚王突然要對付汝南王和衛瓘。這符合皇后的利益,所以皇后起初答應了。

 但緊接著楚王不受控制地自己弄了一堆假詔書,這就不對勁了。皇后約莫懷疑楚王生出了野心,想幹掉汝南王后自己上位。

 再加上楚王留下了封侯的爛攤子,皇后徹底坐不住了。她被迫發難,把楚王收押,防止楚王真的成為下一個汝南王。

 結果沒想到從頭到尾都是一個烏龍。

 壓根就不是楚王主動想對付汝南王的,他也沒那麼大的野心。楚王還是她的好心腹,只是事已至此,她覆水難收。

 所以只能儘量為楚王周旋。

 如今她減輕了對楚王的懲罰,這番處罰雷聲大雨點小。只是收回封國而已,隨時都能再封,根本沒有傷筋動骨。

 有些臣子覺得,皇后這次也不算太虧。雖然是誤會,但也確實震懾了楚王,這次過後楚王估計更沒有自立之心了。

 也有臣子卻覺得,事情恰恰相反。皇后暴露了她對楚王的不信任,楚王但凡有點氣性都不可能毫無芥蒂,等他以後有了機會肯定要跟皇后鬧掰。

 簡而言之,他們覺得楚王會黑化。

 無論哪種想法的臣子,都不認可賈南風的輕拿輕放。所以當即就有人站出來,表示罰得太輕了,這可是矯詔的大罪,必須重重處罰。

 賈南風左右為難:

 “楚王畢竟是先帝之子,還頗受先帝看重。”

 群臣頓時沒轍,搬出先帝那還怎麼說?

 最後是其他幾位藩王開口了,提議別的懲罰沒有也行,但荊州兵權不能再留在楚王手中。否則兵權還在的話,這和沒罰有什麼區別?

 圖窮匕見!

 扶蘇可算來了點精神。

 這群人爭執這麼多天,其實就是為了這個兵權。誰都想要,畢竟沒人會嫌兵多。

 賈南風知道硬仗來了,她得想辦法保住這個兵權。這是她經手的第一州兵權,豫州那個目前還沒從已死的汝南王手中轉交。

 轉交了也沒用,汝南王手下的豫州兵將自己都還在和朝堂打仗呢,誰聽你的。

 扶蘇看向賈南風,給了她一個放心去撕的眼神。順手把玩具遞還給了司馬衷,他這會兒可沒功夫玩玩具了。

 群臣忍不住多看他兩眼。

 這個黃門郎中為何能一直侍立在陛下身側?莫非是皇后孃家的小輩?

 朝中目前受重用的藩王還有淮南王司馬允、長沙王司馬乂和成都王司馬穎,他們都沒在封地待著。

 之前楚王發難的時候,賈南風讓他們屯兵在幾個宮門處,防備汝南王的人馬進攻皇宮。

 他們表面上也在尊奉天子,可除了淮南王之外,其他人心裡其實早有異心。

 這會兒爭搶兵權的就是長沙王和成都王,尤其是長沙王,長沙國也在荊州,荊州的兵權憑什麼給楚王不給他?

 成都王則並未掌控益州兵權,雖然他封地不在荊州,但反正離得近,搶一搶也不是不行。

 扶蘇目光掃過全場。

 兵權最後肯定是不能給藩王的,但要怎麼交到父親拉攏的將領手中,還需要找到合適的藉口說服群臣。

 沒辦法,現在的朝臣太不把皇帝放在眼裡了,賈南風目前還不能說一不二。

 好在,父親拉攏的將領本身就不俗,擁有足夠的威望。這幾日在宮外平亂也立下了一些功勳,推他上位不難。

 一日後。

 扶蘇終於能出宮了。

 歸家後見到父親還安然無恙,這才鬆一口氣。關在宮中不清楚外頭的情況,他還擔心這麼點兵馬俑保護不好阿父呢。

 秦政讓他去洗漱休息。

 扶蘇拒絕了:

 “在宮中洗漱過了,休息得也不錯,阿父不用擔心我。”

 秦政也不強求,拉著兒子坐下商量後續的安排。

 楚王現在雖然被擼了,但他和汝南王的封地可以拿去安撫安分投降的豫州將領。封國內的存糧等物資也可以拿去賑災,他們手頭的燃眉之急已經解決。

 雖然楚王被處罰了,可就像群臣翹首以盼的那樣,楚王完全可以“黑化”。等趙王齊王他們那邊的事情鬧出來,趙王入京後,楚王就有機會戴罪立功了。

 這樣黑化的楚王接替趙王成為攝政王,也合情合理,其餘幾王不會懷疑。

 等到這些藩王全部被收拾掉,坐擁整個天下的賈南風在名將的協助下,鎮壓外族難度不大。也就是後續徹底收復需要費點勁,這個有他們父子幫忙也不成問題。

 秦政已經佈局好了後面數年的發展。

 扶蘇點頭:

 “所以現在要商議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皇位更迭。

 內憂外患都不難解決,難搞的是怎麼篡位。而且他們父子還得找到嬴秦後人,那就更難了。

 扶蘇有些擔心:

 “該不會已經死光了吧?”

 他和其他位面的腹黑秦二世扶蘇有一個私下裡的小群,偶爾會互相交換一些信息。上次閒聊時聽他們說,有個任務位面已經沒有始皇帝的血脈留存了。

 雖然公子高兒女在胡亥手下倖免於難,但後續隱姓埋名避難時運氣不佳,即便多傳了幾代,可還是全軍覆沒了。

 這就沒辦法了,只能找其他的宗室後人。哪怕也是嬴秦子孫,卻不是始皇帝一脈的了,只能算作過繼。

 晉朝距離秦朝過去了五百多年呢。

 別的不提,漢末亂世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人口發生了銳減,鬼知道自家後人是不是全都折在裡頭了。

 幸而他們來的時候八王之亂才剛開始,不然等到南北朝那會兒,死得更多更慘,還能活下來的才是少數幸運兒。

 現代有個說法,是說二十一世紀的華夏人誰祖上沒有闊過。真正的庶民在一茬接一茬的亂世裡早就絕後了,活下來的都是權貴世家,只不過後來家裡落魄了才淪為平民。

 這一點在南北朝尤其如此。

 赫赫有名的世家才能保全大半族人,庶民活下來子孫傳到隋唐的概率極小。

 嬴秦子孫若是隱姓埋名,沒有機會起復的話,八成也早淪為庶民、任人魚肉了。

 秦政正要和兒子說這個:

 “你可記得朕當初與功臣聯姻之事?”

 扶蘇點頭:

 “難道有公主的後人留存下來了?”

 秦政就是這個意思。

 雖然胡亥是連姐妹都沒放過,一起處置了。可她們所出的兒女卻並沒有盡數被害,倒是公子們的兒女少有幸免的。

 梓桑位面後來既然有扶蘇之女舜華的後嗣繼位成為女皇,那麼始皇帝其他女兒的後嗣自然也可以視為皇位繼承人。

 秦政提到了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

 他和王翦家中也聯姻過,只不過當時並不是和王賁、王離聯姻的。

 王離的後人遷居避禍後,發展出了這兩個世家,其中太原王氏可能是攀親戚的,但是琅琊王氏可以確定是王離後人。

 秦末時王離的子嗣當然不可能是獨自離開的,自然得跟族人一起。混居在一起,最終發展出了龐大的世家。

 這些日子秦政打探了琅琊王氏的傳承,尋到了幾支疑似公主後人的分支。

 扶蘇想了想:

 “其實就算無法確定公主後人是哪幾支,就憑藉世家間的通婚,估計大部分支脈也都傳承了公主血脈。”

 因為世家間的聯姻是相互的。

 我把女兒嫁給你家,女兒生的外孫女說不得又會嫁回來,在我們族裡挑選別的子弟成婚。

 而世家之間偏又講究門當戶對,這就導致聯姻經常是在幾個地位差不多的世家裡來回聯,出嫁女兒的血脈總能回到家族和其他分支通婚。

 琅琊王氏傳承五百年,這類互相通婚不知道發生了多少回。無論公主的兒子還是女兒,他們的後人都參與進其中了。真要算始皇帝血脈的話,不知道能數出來多少個。

 腹黑扶蘇說的那個位面沒有始皇帝血脈,大概率是因為他們只算了兒子傳兒子的這一種情況。

 扶蘇和他阿父可不幹這種傻事。

 y染色體遺傳那多難啊?!

 條件如此苛刻,但凡是女兒的後代就不算入其中。一下子砍掉的後代數量成幾何倍增長,硬生生給自己搞成了絕嗣。

 扶蘇明白了:

 “和琅琊王氏通婚過的家族其實嚴格來說都能算阿父的後人,這裡頭沒染上始皇帝血脈的少之又少。”

 所以他們可以挑選的繼承人範圍其實非常廣,只要別太點背正好挑中少數沒傳承嬴秦血脈的就行。

 但秦政的幸運值放在那裡——

 扶蘇欣然表示:

 “阿父看中哪家的小孩了?”

 秦政輕笑了一聲:

 “賈南風舅家就和琅琊王氏聯姻過。”

 賈南風的舅家是魏晉時期的著名門閥士族,太原郭氏。

 郭氏第一代先祖是秦末時期冒頭的,西漢的開國功臣,山西太原人。這是魏國的地盤,但他打著連敖的身份蹦出來,連敖是楚國官職。

 就很迷。

 可能以前真的離開過故國,去楚國當官了吧。

 郭氏一門還是很顯赫的,中原八大姓族之一。不過這家發達起來也是東漢的事了,其實也沒過去太久。

 好巧,琅琊王氏發達也晚。

 之前大漢都是太原王氏聲名赫赫,他們是不是王離的後人說不準,反正他們自己是這麼宣稱的。

 琅琊王氏在三國時期開始嶄露頭角,在兩晉南北朝達到頂峰。郭氏和琅琊王氏聯姻不算太多,倒是和太原王氏經常聯姻。

 畢竟都是太原郡的世家。

 所幸雖然聯姻不多,也是有聯姻的。既然賈南風如今佔據身份上的優勢,繼承人選從她的親族裡出也不錯。

 不然要和賈南風搶皇位的話,會很麻煩。父子倆也不太樂意和她徹底對上,能省事為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扶蘇查了一下:

 “賈南風有個舅舅,他的女兒嫁給了琅琊王氏的王衍。”

 賈南風的表姐嫁給了王衍。

 這關係稍微遠了一些,不過問題不大。

 只是……

 扶蘇微微皺眉:

 “這個王衍,為了自己活命,被異族俘虜後曾勸對方稱帝,可真是夠沒骨氣的。”

 王衍才盛美貌,也有點本事,曾經身居高位,但沒有什麼政治能力。且此人精於算計,經常處心積慮地為自己謀劃,所以也常受人譏諷。

 扶蘇有些看不上他:

 “阿父應該不會選中他的孩子吧?”

 不過這傢伙倒是很有可能為了權勢,把孩子貢獻出來,幫他們謀朝篡位。

 秦政頷首:

 “雖然此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卻是個好用的幫手。”

 他們身為外人,要尋摸合適的人選不太容易。有王衍輔助那就不一樣了,他預備在琅琊王氏裡挑個孤兒,少不得族內人配合。

 扶蘇明白了:

 “賈南風無子,所以幹掉太子之後要抱養一個孩子。如果她想抱親戚家的孩子,且選中了她表姐的話,那這個孩子本身就不能是表姐公然懷孕所生的,不然偷樑換柱之事一定會暴露。既然是暗中進行,那麼孩子的來源其實很好動手腳。”

 當然,這是下下之策。

 雖說賈南風自己估計心裡也清楚,這麼抱來的孩子很有可能其實和她的親戚也沒有血緣關係。

 但如果賈南風真那麼在意血緣,她就不會從母族挑孩子,而是再找男寵試試自己能不能生。

 賈南風找母族,實則是需要他們能幫她遮掩住孩子的真實來歷。這樣一來,孩子和她有親緣關係最好,沒有也不要緊。

 反正這年頭過繼子嗣,有時候本身就不是在族內過繼的。嗣子和自己毫無血緣,都是常有的事。

 且孤兒實則比有父母的更合適。

 至少這類孩子長大後不會被所謂的親生父母拉攏回去。賈南風可不是為別人養孩子的,她是要為自己養繼承人。

 秦政淡淡地說:

 “幫她篡位建國,國號定為秦。若她急於有子,就讓孩子先冠以司馬氏的名姓,繼位後再改回秦氏。”

 反正肯定不能改回王氏。

 琅琊王氏本來就是趁著兩晉崛起的,成為了掌控朝堂的龐然大物。他們要打壓世家,怎麼可能還讓王氏當皇室宗親?

 改姓為秦,可以說是以國號為姓。

 畢竟國號改了,他自己又不是司馬氏子弟,肯定不能繼續傳司馬家的代。

 扶蘇撐著下巴想了想:

 “可是改姓之事一出,賈南風作為皇后偷樑換柱這件事就瞞不住了。”

 她會被後人罵的。

 秦政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所以,可以等她稱帝之後,再收養孩子。”

 這個時候賈南風已經是女帝了,她愛收養哪家的收養哪家的。孩子都不一定需要改姓,一直以秦為姓也是可以的。

 扶蘇有點混亂了。

 他理了理思緒,終於明白了父親的意思。

 父親實則給出了三種處理方式。

 第一種是賈南風從母族抱孩子,充作自己和皇帝的親生子。等她篡位後孩子自然是繼承人,繼位後再自曝自己的身份。

 但這個孩子不會說自己是從賈南風母族出自己是皇后從外頭隨便抱的孩子,與哪家都沒有關係,他本姓為秦。

 第二種是賈南風直接選擇抱養個和誰都沒牽扯的孩子,這樣不容易暴露。否則被母族拿捏住了把柄,對她也很不利。

 如此依舊是孩子繼位後改姓,恢復自己的身份。

 只是這兩種都對賈南風風評有害。

 第三種就是先幫賈南風篡位,之後孩子哪裡來的就純憑賈南風自己高興了。哪怕孩子改回本姓,也不會影響她的名聲。

 不過這三種方案都存在一個問題,這和吃絕戶沒什麼區別。人活著的時候說得好好的傳承你家的姓,回頭人死了就改回去,不太厚道。

 秦政喝了口茶,放下茶盞時說:

 “這三種都是權宜之計,端看賈南風自己的傾向,再進行選擇。”

 扶蘇默契地接話:

 “然而我等其實可以和她達成共贏,提前說好改姓的事情。我們幫她篡位,她承諾把皇位傳給嬴秦後人,且允許改姓。”

 這就是一場交易了。

 大家各取所需,只看賈南風願不願意在秦氏承認她這個開國女帝的情況下,送秦氏後人繼位。

 願意就有的談,可以達成合作。

 數日後,秦政入宮去見了賈南風。

 賈南風最近有點回過味了,發現自己之前好像一直在被秦胥帶著走。秦胥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人,居然就這麼厲害了,她難免心生忌憚。

 這個時候秦政來見她,賈南風的心頓時跳得厲害起來。她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或許這對父子終於要露出他們的獠牙了。

 秦政示意她先遣退侍從。

 而後輕描淡寫地問道:

 “皇后可想稱帝?”

 賈南風倏地睜大了眼睛,她感覺心臟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了。

 但她還是冷靜地問道:

 “條件是什麼?”

 秦政知道,她這是同意了。

 光憑她自己不可能稱帝,所以她願意做出一些妥協。

 秦氏提出的條件不算過分,像是國號這種,她之前本來就沒有生出過篡位的想法,一直想的都是當太后。那麼國號定什麼她都無所謂,她沒那麼多要求的。

 所以,主要還是子嗣的問題,到底要不要嘗試一下自己生。

 成婚十年,賈南風沒有任何一個子嗣出生,也沒懷過孕,其實她已經懷疑自己不能生了。

 那麼秦氏想選誰繼承皇位,實則對她來說都沒有區別。司馬氏也好,其他家族也罷,都是一樣的。

 哪怕她能生,也不過是和司馬衷生。

 因為找男寵生的話,很容易暴露,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除非她篡位後再找男寵。但賈南風有理智,知道那個時候自己的年紀估計已經四十多了,生孩子會很危險。

 就算不說那時,自己現在的年紀生孩子也很危險。她是即將要當皇帝的人,為了拼一個血脈就去冒分娩的風險,顯得很是本末倒置。

 考慮到司馬氏這群人腦子普遍不好……

 賈南風果斷地答應下來:

 “一言為定!”

 她很懷疑自己就算和司馬衷生下了子嗣,子嗣也會不太正常。遺傳了司馬衷的先天疾病還不算大問題,最可怕的是跟司馬炎和楚王那樣冷不丁就發癲。

 太可怕了,司馬家的血脈,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扶蘇:司馬家一群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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