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郭奉孝(第2頁)
荀彧看著郭嘉落荒而逃的背影,一時也拿不準這是被說中心思的逃跑,還是當真被自己的不實揣測給嚇著了。
罷了,這件事自己還是少插手為妙。
另一邊郭嘉拉住扶蘇嘀嘀咕咕,將事情一說。
扶蘇聽完不以為意:
“就這?奉孝多慮了,我父親不會因此生氣的。”
郭嘉不信。
他們主公一看就是對男人不感興趣的那種鐵血直男,一般這種長輩都接受不了兒子長歪。
扶蘇:但是我們先秦時期民風開放啊!
老秦人確實沒什麼彎的,但楚地那邊很盛行這個。扶蘇母族的血脈出自楚國王室,而楚國公子裡則出過很多有名的同性戀。
不僅是楚國,東周時期類似的事情多如牛毛,大家早就習慣了。
郭嘉:“可是梓桑你還沒成家!”
郭嘉自己是已經成家了的,他兒子郭奕已經出生了。他萬分懷疑主公聽到消息會覺得他郭嘉是自己有妻有兒萬事不愁,所以跑出來禍害別人家兒子。
扶蘇心道我兒子可比你大多了。
他拍拍郭嘉肩膀:
“清者自清,奉孝不要這麼緊張,容易讓人覺得你心裡有鬼。好了,此事到此為止,我會去和阿父解釋的。”
郭嘉:我也不想這樣,但你爹遇到你的事情真的不怎麼講道理。
扶蘇溜溜達達地回到家中。
始皇正和涉間下棋。
涉間棋藝很不怎麼樣,好在他不會悔棋也不會偷藏棋子。不像某位太子,下不過阿父就耍賴。
扶蘇一看又是下棋,腳步一轉就要溜。
始皇明明背對著門口,卻準確地分辨出了兒子的腳步聲。
他開口把人叫住:
“不許逃。”
扶蘇只能乖乖磨蹭回來:
“阿父,我不想下棋。”
下不贏還要費腦子,一點都不好玩,下次把奉孝他們抓來陪阿父下棋好了。
始皇讓兒子在身邊坐下:
“郭嘉找你何事?”
扶蘇便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始皇聽罷沉吟起來:
“無兒無女確實不太方便,日後奪取了皇位,也要考慮繼承人的問題。”
至於什麼南風,始皇直接忽略了。
沒影的事情有什麼好說的?扶蘇要是肯找幾個人陪伴自己反而是個好事,也免得人生中只有阿父一個在乎的人。
何況他們這些亡魂,本來也沒辦法繼續傳宗接代。那麼養男寵還是姬妾,其實都是一樣的。
扶蘇伸手扒拉棋子玩,聽著它們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實在不行就把大橋松變成小孩子,然後找個人將他帶我妻子跟著秦氏一族出去避難,最近妻子病死了,留下個孩子鬧著要爹,只能把人帶來。”
始皇頗不贊同:
“他在鬼界處理事情,哪有空過來?”
扶蘇便又問道:
“那小橋松何時能下來?”
始皇讓他不要打兩個孫子的主意,還說早知如此不如讓扶蘇變成小孩子。
扶蘇這就不高興了:
“那等阿父要假裝駕崩的時候,豈不是又要將我一人丟下?”
始皇哄他:
“朕可以避開旁人留下陪你。”
扶蘇輕哼一聲,不吃這個大餅。
他生前沒機會和阿父一起駕崩,這次他堅決拒絕獨自留下,哪怕阿父用別的身份陪他也不行。
始皇便明白了。
他家太子還和小孩子一樣,就想當個被阿父庇佑的小崽。阿父要是換了身份陪他,他就得被迫站出來獨當一面了。
始皇無奈又縱容地看著他:
“你都多大的人了,何時才能成熟穩重起來?”
被遺忘的涉間:……
涉間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這些不適合他聽。
涉間努力回憶了一下他們太子殿下日常的表現,親爹不在的時候還是挺成熟穩重的吧?原來陛下喜歡這樣的,難怪太子整日不著調。
也對,長大成熟的兒子固然讓人欣慰,稚嫩需要自己呵護的幼子更叫父親憐惜。
涉間:學到了!
雖然學這些好像也沒什麼用的樣子。
涉間找了個藉口溜出去,正好藉此擺脫陪陛下下棋的苦差事。棋技太差真的很難,希望陛下以後還是多找文士們下棋吧。
悠閒的春日時光結束得很快。
曹操讓人去接了父親曹嵩和弟弟曹德,如今兗州已經盡在他掌控,曹操認為其他地方不如兗州安全,自然希望家人都來此地定居。
人馬早就出發了,結果春日結束他們還沒抵達。即將入夏的時候,突然傳是兩人遭到了陶謙部下的追擊,險些命喪當場。
據說當時情況十分危急,幸好偶遇了秦氏的部曲。
似乎是秦梓桑的妻子病逝,部曲奉命將其幼子送來與父親團聚,沒成想路過徐州會偶遇遭受追殺的曹家。
於是秦氏的人和曹氏的人聯手,擊退了來犯的徐州士兵。
只是刀劍無眼,曹操的父親和弟弟到底還是受了重傷,如今被迫留在兗州和徐州的交界處休養。
秦氏部曲中有一名小將快馬加鞭,將口信和消息送了過來,眾人才知道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曹操當即派人前去接應,又大怒地表示必要讓陶謙血債血償。雖然他親眷還活著,但重傷也是受了罪,不把陶謙也砍成重傷他難解心頭之恨。
曹操眼淚汪汪地抓著始皇……沒抓到,轉而去抓住扶蘇的手,情真意切地感激道:
“梓桑!此次多虧你們了!”
要不是秦氏恰好路過,他父親和弟弟肯定要命喪當場。再想到梓桑的妻子最近也逝世了,曹操的眼淚流得更兇,心想他們兩個都是苦命人。
扶蘇努力把手往外抽:
“使君不是要出征徐州?還是快些準備吧,免得陶謙那邊意識到事情敗露,做足了防備。”
曹操這才鬆開他:
“是了,操這就去!”
還有他重傷的親族,得趕緊護送回來。只有在昌邑才安全,有先生坐鎮,誰也動不了他們。
等人都散了。
戲志才叫住郭嘉,意有所指地感嘆:
“這可真是太巧了,曹家恰好遇到了秦氏之人。”
郭嘉還真不知道這件事裡有沒有內情,雖然心裡有所猜測,但面上滴水不漏地回應著“確實很巧”。
戲志才見他滑不溜丟,乾脆挑明:
“此次出征,只怕危險重重吧?”
郭嘉和他打太極:
“是嗎?那志才要不要考慮留下來,這次就不隨軍了?你身子骨那麼差,若是再生一場病,那該如何是好?”
戲志才:……
作者有話要說
戲志才:不和我說實話也就算了,還想幫忙把我挖走,奉孝你變了。
曹操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跟扶蘇陳述自己選擇屠城的利益考量,因為那樣只會適得其反。
想讓扶蘇消氣,只有誠懇認錯才行。
但他再怎麼誠懇,也不是因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才誠懇的。他是為了挽回自己的謀臣,順便做戲給秦正和其他謀臣看。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哪裡能看不明白他的意圖呢?
在主公沒有踩到自己的底線時,這樣的處理方式他們不會覺得惺惺作態,反而可能會認為主公放得下身段,值得追隨。
可惜,這次的事情實在叫扶蘇不滿。
所以扶蘇似笑非笑地看了曹操一眼,也沒說原諒,也沒說不原諒。
扶蘇只道:
“曹州牧胸有乾坤,很多事情自有決斷,想來是用不著我們父子的勸誡了。”
曹操聽得壓力極大:
“梓桑何出此言?操已經知錯了!”
而後用眼神示意荀彧等人幫忙勸一勸,他依稀記得扶蘇和荀彧家的小崽子玩得挺好的,想來和文若關係應當也不錯。
荀彧無奈地搖了搖頭。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趙儼也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信號都沒接收到。
他忍不住回憶起之前自己勸曹操的時候,曹操說過的話。當時曹操信誓旦旦,認定梓桑心軟,很容易就能哄回來。
結果呢?
結果現在還不是要找文若幫忙說情?
可惜,趙儼並不覺得文若能說動梓桑。他們君郎主意極大,除了主公誰也別想說動他,求他不如去求主公。
但——
曹操還真去求助始皇了:
“還請先生替操美言幾句。”
說罷連連作揖,擺足了禮賢下士、知錯就改的姿態。
始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這傢伙能這麼給他家阿蘇面子,並不是因為捨不得扶蘇這個謀臣。曹操說到底還是衝著他這個當爹的來的,想著通過善待兒子交好親爹。
所以,曹操實則並不覺得惹怒了秦梓桑是什麼大事,只要秦先生不生氣就行了。
被始皇這麼看了一眼,曹操有一種自己的小算計都被看透了的感覺。背後冒出了不少冷汗,正想說點什麼補救一二。
卻聽始皇開口對兒子說:
“梓桑,來,隨為父出去走走。”
接著起身,擺出要和兒子去園子裡散心聊天的架勢。曹操以為始皇這就是要幫他當說客了,稍稍鬆了口氣。
趙儼則悄悄和陳群等人交換了一個視線。
果然,他們主公還是捨不得寶貝兒子受委屈。既不想幫忙當說客,但為大局計又不能現在就不給曹操面子,便就這麼將事情糊弄過去。
郭嘉將全場的反應盡收眼底,不由微微挑眉。
有意思,曹孟德居然當真沒發現自己快被偷家了。文若好像察覺到了異常,然而文若太忙,每日要思慮的事情也太多,根本沒有功夫去抽絲剝繭。
郭嘉眼珠子一轉:
“文若,你我好友許久不見,晚間我們叫上志才,共飲一杯如何?”
戲志才跟隨曹操出征,回來的路上終於受不住顛簸病倒了。
好在曹操也不著急趕回來,他們就放慢了行軍速度。抵達昌邑時,戲志才的病才痊癒。
不過戲志才今日還是沒什麼精神,就沒有過來集合。晚間的宴飲叫上他倒是沒什麼影響,反正盯著不許他喝酒就行。
郭嘉認為,自己和好友們喝酒,志才只能看著,一定非常有意思。
荀彧看透了他的險惡用心,拒絕了:
“志才病才剛好,你不許故意拿美酒去引誘他。”
之後荀彧就叫上幾位好友一起去處理公務了,也沒管閒溜達的郭嘉。一直忙到了深夜才各自回到宅邸中,又是一天過去了。
因為忙碌,難免將曹操和扶蘇間的那點小矛盾拋之腦後。
左右明公已經承諾日後絕不輕易做出侵犯黎庶之事,想到做到,秦氏父子也不會再有意見。
如今天下掌控一方的諸侯,又比曹操好到哪裡去呢?
幽州的公孫瓚會放任手下將士搶劫治下的村莊,冀州的袁紹也沒好到哪裡去。豫州的袁術更離譜,橫徵暴斂、使得江淮地區殘破不堪。
天下烏鴉一般黑,相比之下曹操肯認錯、承諾不再犯都算好的。
荀彧將目前雄踞一方的天下豪傑都扒拉了一遍,認為其中暫且沒出現愛民如子的州牧和刺史。秦氏只能矮子裡拔高個,應當不會立刻棄曹操而去。
至於日後,他最近太忙沒空思索對策,等他騰出手來再慢慢思量。
曹操大軍剛回昌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僅荀彧很忙,曹操自己也很忙。
那天請秦先生幫忙美言兩句後,他試探了一番發現秦梓桑對自己的態度恢復如初,徹底放下了心來,安心地去折騰公務了。
始皇刻意減少自己的工作量,讓曹操和荀彧都忙得腳不沾地。清閒下來就把兒子捉來陪自己下下棋,釣釣魚。
有一群謀臣幫忙打掩護,加班二人組完全沒發現府衙裡有兩個能幹的人閒著。
不,應該說是三個。
郭嘉遊手好閒地溜達過來:
“梓桑,你怎麼又沒釣到魚?”
父子倆並排坐,一個魚桶快滿了,還都是大魚。另一個桶裡乾乾淨淨,小魚苗都看不見一個。
扶蘇早就習慣了:
“阿父把我的魚搶走了。”
身邊有個運氣逆天的人,還指望魚會來自己這邊咬鉤嗎?
始皇聽著他小孩子一樣幼稚的話,但笑不語。將新釣上的魚放扶蘇的桶裡,替兒子撐撐面子。
扶蘇就不是來認真釣魚的。
他過來打發一下時間,困了就往阿父身上一靠。這會兒日頭正好,非常適合曬太陽睡覺。
然而郭嘉跑來湊熱鬧了,扶蘇就不好拿阿父當靠墊了。只能端正做好,把釣竿往他手裡一塞,請奉孝表演。
郭嘉立刻燙手一樣把釣竿還了回去。
他才不會在主公身邊自取其辱呢,誰跟主公一起釣魚都釣不上來。
扶蘇伸手逗著桶裡的魚:
“奉孝如此清閒,若是被文若知道了,定要抓去幹活的。”
郭嘉振振有詞:
“所以嘉跑來此地與梓桑一同偷懶,這樣便不會被文若抓到了。”
同僚好友不一定肯幫他郭奉孝打掩護,但絕對會盡心盡力幫主公和君郎打掩護。那麼他只要跟在兩人身邊,就不用擔心上班摸魚的事情露餡了。
已經入冬,冬天正適合躲懶。
郭嘉假咳兩聲,做出一副自己身體不好需要修養的模樣,理直氣壯地留了下來。
始皇多看了他一眼:
“奉孝日後還是少喝些酒吧。”
他聽郭嘉這咳嗽聲不太對。
雖是假咳,但因愛子前世體弱多病,始皇見識了二十多年病弱之人的情況。什麼樣的咳嗽聲是健康人的咳嗽,什麼樣的咳嗽聲可能攜帶什麼病症,其實他都略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