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破壞的對稱之美
高橋燻用手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脖子,臉上露出了勝券在握的表情。
因為這一次舞城鏡介的“baka推理”《大笑公家》並沒有像《念舊》那樣太過炫技,而是平鋪直敘的講了一樁頗為有趣的怪異案件。
最重要的是,舞城鏡介也沒有打算挑戰讀者,但凡是一個看過許多推理小說的推理讀者都能看出兇手是誰。
《大笑公家》的出場人物,只有偵探紅門福助,旅店老闆柳田均吾,老闆娘柳田幸世,管家小門敬造,死者壽摩輝輪子,死者叔父月岡美知留,死者情人?綾部清太郎,以及和死者似乎關係不錯的鷺之宮卷雄。
簡單來說,一共出場的八個人。
拋去偵探紅門福助,旅店老闆夫婦,死者壽摩輝輪子,以及想要嚇死者的鷺之宮卷雄外。
兇手只會出現在綾部清太郎,小門敬造,以及死者叔父月岡美知留之中!
面對已知的線索,高橋燻幾乎可以斷定,兇手應該就是壽摩輝輪子的叔父月岡美知留。
因為案發的時候,綾部清太郎目擊了鷺之宮卷雄假扮成的“公家”。
管家小門敬造又和死者沒有什麼關聯。
只是……
光知道兇手是誰,並不是《大笑公家》的核心。
《大笑公家》的核心,還是偵探紅門福助透過窗戶看到的怪異場景,兇手如何離開密室,斬首動機,以及將頭顱切成四份的動機!
對於這些謎團,高橋燻就和故事裡的死者一樣,完全摸不著一點頭腦。
若是其他推理作家的作品,高橋燻還願意利用自己的邏輯思維推理一番。
但自打上一次舞城鏡介寫出了《念舊》這種異色作後,高橋燻就對推理舞城鏡介作品失去了動力。
尤其……這一次舞城鏡介還將作品標榜為“baka推理”高橋燻就更沒自信跟著推理了……
——
我鄙夷的看了一眼綾部清太郎,用手指著他說道:
“從動機上來看,綾部清太郎被壽摩輝輪子甩了,所以綾部清太郎是最有嫌疑的那個人。”
“但我之前說過了,他不僅目擊到了偷偷上樓,偽裝成‘公家’的鷺之宮卷雄,還曾和處理完了火藥的柳田夫婦說過話。”
柳田夫婦二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沒錯,他叫我們給他酒。”
得到了柳田夫婦的認可,我繼續開口:
“還有管家小門敬造先生,他跟幸世老闆娘一樣,積極的向我提供重要的線索,比如包著煙花火藥的報紙,那是柳田老闆夫婦忘記處理的東西。”
“我能夠看穿整個事件,也是因為小門敬造先生的幫助,先不論小門敬造先生和死者並無關係,單說他這個人已經一把年紀了,老的不成樣子,憑藉他的身體,很難輕鬆的切斷人頭。”
我的話剛說完。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壽摩輝輪子的叔父,月岡美知留。
月岡美知留見眾人都看向自己,立刻強調道:
“我……?我怎麼可能是兇殺呢?”
“我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親侄女?”
“再說了?我又是用了什麼辦法,變成那個被詛咒的公家?”
“偵探先生,你不是跟著我一起目睹了公家的行兇過程嗎?”
“他還趴在我侄女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實在是太下流了!”
我看著月岡美知留,臉上露出鄙夷的表情,因為我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演戲。
“你是因為血統的名譽,才殺掉壽摩輝輪子的。”
“自己的侄女竟然跟一個武家和公家的混血兒發生了關係,這對你來說,就是一個天大的恥辱。”
“為了懲罰自己的侄女,為了殺雞儆猴,不讓其他的公家後人犯下同樣的錯誤,你利用詭計,上演了一段公家亡靈殺人的戲碼!”
“其實,當我離開房間之後,你曾一個人偷偷的回來過,你就是在那個時候處理你侄女頭顱的!”
月岡美知留聽到我的話,惱羞成怒的大吼道:
“鬼扯!你既然說是我?那你就拿出證據啊!”
“你告訴我,我是如何破掉那個密室?那扇門可是從裡面反鎖著的!”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
“那個門並沒有反鎖啊,我和你想要打開那扇門,卻無法打開,但那隻不過是障眼法。”
“你這傢伙並不是想打開門,而是想要阻止我打開門,莪當時是在用力的拉門,可你只是假裝在拉門,實際上則是在用力的推門!”
“為了隱瞞這一點,你還親自用宰牛刀砍壞了門,從而消滅證據。”
月岡美知留聽到我的話,依舊嘴硬:
“那……那我們從窗戶裡看到的公家亡靈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可是我們一起看到的啊!”
我知道這是關鍵的時刻了,
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實際上這個詭計很簡單。”
“只不過是你這傢伙利用了盲點罷了!”
“人類的臉並不是左右對稱的,即便是世界級明星,也會因為兩邊的痣不相同,達不到左右對稱。”
“聽好了!我和你只是看到了公家和壽摩輝輪子的側臉,當時,兩個人緊閉著雙眼,嘴貼在了一起。”
“但那隻不過是你佈下的障眼法而已!”
“你在找上我的幾十分鐘之前,就已經殺掉了壽摩輝輪子。”
“你殺掉了壽摩輝輪子後,首先把壽摩輝輪子的頭切了下來,然後從那顆頭的後腦勺部分,豎著對半切開,這樣一來,就能得到左右兩邊的側臉。”
“你在壽摩輝輪子左邊的臉上化了妝,帶上了公家的‘烏帽子’,然後你把壽摩輝輪子右邊的臉,和左邊的臉擺放成從側面看,像是雙唇重合的假象。”
一旁的鷺之宮卷雄聽到我的話,打斷道:
“等一下,偵探先生,雖然你的推理聽起來很合理,但是可行性太低了吧?”
“兩塊只有一半的頭,怎麼才能立住呢?”
我拿出了之前放在壽摩輝輪子屍體旁,上邊寫著“へのへのもへじ”的飯勺,繼續開口:
“看到這個飯勺了嗎?大家一看到上面畫著‘へのへのもへ’的圖案,就會立刻想到那個‘公家詛咒’的傳說,以為這個飯勺,是在模仿公家的‘笏’。”
“但實際上這個飯勺是一個‘詭計機關’,我看到這個飯勺的時候,就發現飯勺的上面被開了兩個小洞,我以為這兩個小洞,是在表示眼睛。”
“但現在想來,應該是月岡美知留利用這個飯勺上的兩個小洞,使用釘子將壽摩輝輪子的兩塊頭顱固定在枕頭上!”
“接著,月岡美知留再將壽摩輝輪子的屍體,以及枕頭放在被子裡,這樣一來,一個詭異的詛咒場景就完成了!”
“月岡美知留,你打碎窗戶就是為了故意讓我看到這個場景!”
“之後,等我離開二樓,去叫‘貴族院’其他人的時候,你闖入了那個假密室,收拾了床上的東西,再把壽摩輝輪子的頭顱帶出去,躲在了某個地方——比如洗手間?”
“再次將已經豎著劈成兩半的壽摩輝輪子頭顱,橫著劈成了上下兩半。”
“這樣一來,就能夠掩飾壽摩輝輪子的頭顱,曾經被切成了左右兩半的事實!”
“接著,你用事先準備好的汽油澆在那顆被切成四塊的腦袋上,將他們燒焦,這樣的話,就能夠毀掉畫在上面的‘公家妝容’。”
“再將壽摩輝輪子的四塊腦袋裝進垃圾袋,丟到了窗外!”
“以上,就是月岡美知留你作案的全部過程!”
“雖然你手法非常大膽,可你卻非常謹慎,在你打破窗戶的時候,你還故意讓自己的手受傷,流出血來。”
“那是因為你想要掩蓋房間裡的血腥味,故意做出的準備吧?”
“沒想到你這傢伙能想到這一步,實在是讓我佩服,不愧是貴族。”
我故意稱讚了月岡美知留。
或許是月岡美知留見已經無路可退,眼睛變得溼潤了起來:
“沒錯,我殺掉輝輪子,就是為了守護貴族的血脈!”
“輝輪子她……輝輪子她居然玷汙了貴族的血脈!這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
我聽到月岡美知留的自白,緩緩開口:
“壽摩輝輪子還留下了死亡留言。”
“就是那個斷斷續續,像是平假名‘く’的符號。”
“我之前還以為那是‘公家’的意思,現在想來,那其實不是平假名‘く’,而是漢字‘走之旁’,也就是‘辶’。”
“這個‘辶’代表的不是‘公家’的‘貴族’,而是‘遺族’!”
“在這個旅館之中,壽摩輝輪子的遺族,只有月岡美知留你一人!”
月岡美知留聽到我的話,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隨即悲慼的說道:
“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那麼就讓我選擇一個符合貴族身份的死法吧!”
月岡美知留說完話,便抬起了腳,有什麼東西劃過了空氣,發出了‘咻’的一聲響。
月岡美知留的腳尖在空中劃了一百八十度,然後刺中了自己的眉心。
他的腳尖處,安裝著一枚五寸釘,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可能這就是貴族的愛好吧?
月岡美知留的眉心開了一個洞,血液噴濺的到處都是,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說著東京腔的旅店老闆很感激我,邀請讓我再住一晚,我便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破解了謎團,我一覺睡到了晚上八點。
很快。
半山腰開始舉辦京都的“大文字五山送火”,地上出現了由火組成的巨大文字“大”。
來自東京的柳田夫婦顯然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
二人高舉著研發
出來的巨大炮筒,代表東京發射出了絢爛的煙花,以此來對抗京都!
那個巨大的文字發生了異變,“大”字的右上方出現了一個“點”。
京都派的“大”字被東京派攪了局,變成了“犬”字。
破壞了本應有的對稱之美。
——
“哈哈哈哈!”
講談社《禮帽》雜誌部內突然發出了一陣爆笑聲。
這讓隔壁的漫畫部門都有些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