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被切成四塊的腦袋
奇怪的女人一邊大喊,一邊朝我奔來:
“不要耍我了!別開玩笑了!”
隨即用身體撞開了我,沿著山路下了山。
到底是她被熱傻了?
還是說……我看到了海市蜃樓?
這時,那像是紅鬼嘴巴的大門再次打開,一個剪著平頭,長著四方臉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中年男子穿著工作服,頭上綁著手巾,顯然是個廚師。
“歡迎光臨!”
男子豪邁的用東京口音向我問好。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卻覺得很是奇怪。
京都山頂的大房子裡,為什麼會有一個說著地道東京話的廚師出來迎接?
而且……剛剛那個尖叫的怪女人是怎麼一回事?
廚師顯然是看穿了我的心。
“這位客人,你在想剛剛那個女人吧?她說她要馬上回去,我猜她是被這封信嚇到了吧?”
廚師說著話,就把一張寫著曰本語字條塞給了我。
我展開了字條,發現上面用毛筆寫著:
【今晚,零點拜訪——公家奉上】
我一連看了三次,眉毛皺成了問號的形狀。
“公家?是什麼?”
廚師聽到我的話,有些不耐煩:
“就是公家啊,以前的皇室貴族,你是第一次來到這裡嗎?”
我點了點頭。
廚師有些急躁的將那張紙對摺再對摺,變成了四分之一大小。
“這裡曾經有一個被詛咒的公家,而這封信就和那個被詛咒的公家有關……”
“有人把這個紙條塞到門縫裡,所以,剛剛的女人才會怕成那樣……”
我依舊不理解廚師的話:
“被詛咒的公家?”
廚師繼續開口:
“這種事情,我也只是聽說過一點……”
“簡單來說,就是在安土桃山時代(1573年-1603年),有五個殘暴的人,他們遇到了走在街上的公家,故意挑釁,還把對方給殺了。”
“那些殘暴的武士在平日裡一直嫉妒著貴族階級,他們藉著酒勁把公家的頭砍了下來,像是蹴鞠一樣踢來踢去,用頭顱當做貴族最優雅的遊戲……”
“後來或許是玩累了,也或是因為這些武士對公家的嫉妒。”
“這些武士坐在公家的頭上一邊說著‘今天真是陽光明媚啊’,‘今天真是適合蹴鞠的好日子’一邊輪流朝著公家放屁,對頭做出各種變態的行為……”
“等到武士們玩膩了,其中一個武士拔出了刀,朝著公家的頭瘋狂的亂砍,隨即將公家的頭丟到了一旁的野地裡。”
“在之後的四十九天,京都下了一場很大的雷雨,而且落下了五道雷電,直接劈在了五個殘暴的武士頭上,把頭骨都劈碎了!”
“而那些無頭的屍體上,不知為何竟插著公家階級的笏,上面還畫著‘へのへのもへじ’於是,大家都說,這是那個遇害的公家所下的詛咒……”
(‘へのへのもへじ’,就是上圖這個意思。)
廚師嘆了口氣,繼續開口:
“為了鎮壓公家的詛咒,人們便將這裡一塊和烏帽子相似的岩石作為‘公家巖’來祭拜。”
我順著公家所指的位置看去,果然發現不遠處有一塊岩石,上面刻著像是經文一樣的文字……
還別說……真的很像是貴族帶著的“烏帽子”。
“看來……那個公家的詛咒依舊存在啊。”
那廚師聽到我的話,冷不防的問道:
“對了,你也是貴族嗎?”
“不是,我是一個偵探。”
——
我是一名私家偵探,名字叫做紅門福助,今年四十二歲,單身,最擅長做的事,是在溫泉裡模仿溺死的屍體。
我剛剛解決完一樁事件,結果,被大量的“馬陸”逼上了山。
剛剛那個廚師叫做柳田均吾,他不光是廚師,還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雖然門口掛著“莊園”的牌子,但這是一間旅館。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是貴族?”
柳田老闆聽到我的話,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道:
“因為今天是貴族住宿的日子啊。”
“雖然……現在已經沒有貴族這種階級了,不過我的意思是——”
“今天是有著貴族血統的人,來這裡住宿的日子。”
“那是一個工會,取了一個叫什麼‘貴族院’的名字,不過他們還沒到齊呢。”
“可能是因為‘馬陸’的事吧?”
莪把山路上佈滿“馬陸”的事情告訴給了柳田老闆。
柳田老闆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看來,這個旅館已經與外界隔絕了呢。”
我點了點頭,開口問詢道:
“反正這裡是旅館吧?讓我住一晚吧?”
柳田老闆剛想答應,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傳了回來:
“不行!”
剛剛那個尖叫的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
“不行!別開玩笑了,今天可是‘貴族院’住宿的日子!”
“雖然說,因為‘馬陸’的關係,有些成員無法到場,但是這個奇怪的傢伙,剛剛有說他是偵探吧?”
“既然只是一個偵探,那他肯定不是貴族出身的人!”
“不能讓他住在這裡!”
這女人名叫壽摩輝輪子,年齡三十歲?
她留著過肩的長髮,劉海齊眉,在女性當中算是體格比較大的,有點強勢美人的感覺。
雖然她的話帶有嚴重的偏見,偵探不等於不是貴族,但我確實是平民出身。
可能是輝輪子的言辭太過激烈,有三個男人從房間裡跑了出來。
他們都是“貴族院”的成員。
柳田老闆向他們說明了現場的情況。
反應最快的,是一個有著汽油桶身材,像是拉美人一樣,名叫月岡美知留的中年老大哥。
雖然這傢伙皮膚黝黑,留著長長的鬢角,長的和貴族沒有一毛錢關係,但是卻堅定認同壽摩輝輪子的意見:
“輝輪子說的對,守護貴族的尊嚴是我們的傳統,如果讓這傢伙住在這裡,我們的祖先可是會傷心的!”
“沒錯,叔父,你說的太棒了!”
很顯然,壽摩輝輪子是月岡美知留的侄女。
柳田老闆用手搓了搓人中:
“傷心?你們這些傢伙知道維持住這個旅館的費用是多少嗎?”
“雖然你們‘貴族院’一直有出錢援助,但隨著金錢貶值,援助費也不斷的減少了,到了我父親那一代,已經開始入不敷出了!”
“你們想怎麼樣?讓我拿著幾千円錢,給你們準備一整套的懷石料理?”
大概是被戳到了痛處,月岡美知留沒有說話。
這時,一個淡定的聲音插了進來:
“算了,就讓這位偵探住進來吧?”
“說到偵探,就讓我想到易容術,喬裝打扮之類的東西,只要他能夠在心理上喬裝成貴族不就好了嗎?”
胡說八道的人,是一個頭發稀疏,長著瓜子臉,看上去非常纖瘦,脆弱,名叫鷺之宮卷雄的男子。
鷺之宮卷雄希望我能住在這裡,因為只要我住在這裡,就能夠給旅店帶來營收。
最後一名男人,叫做綾部清太郎,長得像是運動員似的,高高壯壯,比起公家,他更像是武家。
他看著壽摩輝輪子一臉的擔心:
“輝輪子,你是不是收到了詛咒威脅信?我很擔心你……”
壽摩輝輪子似乎不是很喜歡綾部清太郎,夾槍帶棒的說道:
“滾開啦!誰允許你叫我輝輪子的?”
綾部清太郎顯然不似看起來那麼強大,被壽摩輝輪子嗆了一句,眼中立刻噙滿了淚水。
感覺……他和壽摩輝輪子的關係並不尋常……
柳田老闆見事已至此,指著我對眾人說道:
“鑑於‘馬陸’橫行導致這位客人無法下山,我要是見死不救,實在是過意不去。”
“正巧,你們中有人收到了威脅信,就當做是免費請了一位偵探吧?”
“這樣的話,你們還有的賺呢。”
即便壽摩輝輪子不同意,但這畢竟是柳田均吾的旅館,她也只能作罷。
晚飯是七點開始的。
給我們送上料理的其中一人,是一位老的能放在博物館裡展覽,長得像是山羊的老頭,他叫做小門敬造,他祖上三代都待在這裡做男管家的工作。
另一位是穿著運動服,帶著黑色鏡框的女人,他是柳田老闆的老婆,幸世女士。
說句實話,柳田老闆真的很不會做生意,張口貴族,閉口公家,結果上來的“懷石料理”都是些廉價的破菜。
所以餐桌上不斷傳來驚歎聲和怒吼聲,不斷有人退席,最後只剩我一人。
雖然不怎麼好吃,但我畢竟是平民,所以吃的很飽。
吃飽喝足以後,我來到了三樓的日式房間裡。
呈大字形躺在榻榻米上,感受著窗外清涼的風。
過了不知多久,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門沒鎖,請進。”
房門被輕輕開,鬢邊仗著兩根黑黑鬢角,像是拉美人的月岡美知留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偵探先生,我很擔心輝輪子啊……”
“那封被詛咒的公家威脅信,我很擔心輝輪子會出事……”
月岡美知留會有這種擔憂很正常,他畢竟是壽摩輝輪子的叔父。
所以,我便隨同月岡美知留一起來到二樓,壽摩輝輪子的房門前。
我把耳朵貼在房門上,卻聽不到任何聲響。
雖然,房間旁邊就有一扇細長的玻璃窗,但窗簾是拉上的,裡面一點光線都
沒有,房間裡面似乎也是熄燈的狀態。
很顯然壽摩輝輪子已經就寢了。
牆壁上的時鐘剛好指向十一點四十九分,距離凌晨十二點還有一點時間。
外面傳來了鈴蟲的叫聲,我被這份舒適的寂靜所打破,放鬆下了警惕。
但這份寂靜卻馬上被打破——
“砰!”
類似氣球爆破的聲響!
是從這條走廊對面的庭院方向傳來的。
“現在距離凌晨十二點,還有十幾秒呢!”
月岡美知留用手指著一旁的掛鐘。
我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可能是因為受詛咒的公家幽靈,所佩戴的手錶剛好是十二點吧?”
我腦海裡浮現出了無頭公家看著手腕上手錶,摸不著頭腦的滑稽場景,不由的笑出了聲。
但月岡美知留卻不懂我的幽默。
他馬上撲到壽摩輝輪子門前,用右手握住房門把手,左手不住的敲著門,大喊著壽摩輝輪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