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月屍 第168章(第3頁)

 雪女輕輕揮動衣袖,光影流轉之間,畫面再次變幻。

 長夏緩緩抬眸,映入眼簾的是那畫面之中之人,神情悽怨哀愁,滿面皆是化不開的愁緒。

 陰鬱的神色籠罩著他的面龐,使得臉頰微微凹陷,仿若被歲月與苦痛侵蝕。

 他目光呆滯地靜坐在忘川之畔,周圍是潺潺流淌的忘川河水,幽冷而神秘。

 他的視線落在那些緩緩飄落、放下執念的星塵之上,眼神中透著無盡的落寞與悵惘,彷彿在那些星塵裡找尋著往昔的痕跡。

 他的手臂緩緩抬起,動作遲緩而無力,像是在穿透重重迷霧,看向那遙不可及的遠方。

 手指微微顫抖,又似隔著這虛無的空氣,輕柔地撫摸著心中摯愛之人的輪廓,儘管眼前空無一物,可那份深情與眷戀卻彷彿實質化一般,令人動容。

 長夏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最終看到他拼盡全力,不顧一切地逃出了忘川。

 那一瞬間,忘川的河水洶湧翻騰,似在阻攔他的離去,卻未能阻擋他堅定的決心。

 然而,他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他的身軀傷痕累累,衣衫襤褸,血跡斑斑。

 曾經的記憶如風中殘燭,徹底熄滅,修為亦消散殆盡,只餘下一具疲憊不堪的軀殼。

 從此,他淪為妖界一名普通的小妖。

 雪女微微一頓,輕聲說道:“這便是槐序。或者確切而言,從這一刻起,他才真正成為了你所看到的那個一生孤苦的槐序。”

 長夏眉頭一蹙,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解與憤懣:“他的劫難分明已然結束,為何還不讓他離去?這般苦苦相逼,究竟是為何?”

 雪女無奈地聳聳肩,輕嘆了口氣:

“誰又能知曉帝君的心思呢?他來到此處,或許也算是帝君對他的一種懲戒吧。他執意如此,我亦只能遵循天規,秉公辦事。只是,當他的記憶恢復之時,他卻誤以為這一世依舊是你的劫難。這一世,他起初確曾想過放棄你,放你自由離去,不再糾葛。可他終究還是錯了,他未曾察覺,自己對你的執念已然在心底深處化為心魔。這心魔緊緊束縛著他,若不除去這心魔,他便無法飛昇,往後也只能在這塵世喧囂之中,以一副廢神之軀隱匿度日。一生孤苦伶仃,所能做的,唯有在無盡的回憶裡,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有關你的一切。而在他殘缺不全的記憶裡,你從未愛過他,這或許才是最令他痛苦絕望之處。”

 長夏望著眼前的一幕幕,內心五味雜陳。

 不一會兒,靄靄白霧如輕紗薄霧,悠悠然飄散而去,仿若靈犀乍通,竟幻化為一隻又一隻素白之蝶。

 其蝶周身似披幽微靈光,熠熠生輝,恰似鮫人泣淚所化之明珠,溫潤而有華彩。

 在那冥暗如墨之境,此蝶翩躚而舞,其姿輕盈若鴻毛之遇風,柔婉似弱柳之拂水。

 每振翅而翔,輒有清光乍洩,若彗尾之掃過夜空,璀璨奪目,恰如一抹流華,於幽邃之域熠熠閃爍,劃破暗夜之寂。其光或明或暗,時隱時現,恰似星漢之錯落,銀河之瀉地。

 雪女的聲音,恰似一縷幽風,伴隨著靈蝶的翩翩翻飛,漸漸隱沒於虛空之中。

 她蓮步輕移,悄然來到長夏身畔,素手輕輕搭在其肩頭。

 那指尖仿若帶著某種魔力,微微的觸感似有蠱惑人心之力。

 她朱唇輕啟,吐字如蘭,卻又字字如針,直刺長夏心底:“你放過他,他便會放過你。你不能如此自私,莫要讓彼此皆深陷這痛苦泥沼,不得解脫。”

 長夏聽聞雪女之言,嘴角先是微微一動,旋即緩緩揚起一抹笑意。

 那笑容中卻毫無暖意,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嘲諷與不屑。

 她雙眼直視雪女,目光如炬,毫不留情地開口道:“你他媽放屁。莫要在此處巧言令色,說些冠冕堂皇之語。我與他之間的糾葛,豈是你這三言兩語便能定奪?我長夏做事,無需你來指手畫腳。”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