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筆 作品
第七卷 月屍 第169章
雪女聽聞長夏所言,那原本平靜的神情猛地一滯,仿若時間在其臉上短暫定格。
隨後,嘴角似有若無地輕輕一揚,那笑容裡卻透著絲絲涼意:“如此說來,你是決然不肯放過他了?”
長夏雙眸之中,眸光霍霍,剎那間凌厲之色噴薄而出。
在她心底深處,恨意與愛意如同兩條洶湧的暗流,彼此猛烈地撞擊、交織。
她深知,祭司並未將情絲徹底拔除,僅僅是選擇了封印。
原來,他亦明白,即便拔除了情絲,槐序也定會想盡千方百計,重新喚醒自己對他的愛意。
無論使用何種手段,也不管自己是否願意。以槐序那深沉的執念,哪怕自己不再愛他,他恐怕也會不擇手段,將一切試圖靠近自己的人隔絕在外,只為讓自己重新傾心於他。
長夏微微側過螓首,心中滿是苦澀,猶如吞下了一顆未成熟的青果。
她望向雪女,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長夏在妖都是出了名的不服管,要不然也不會在妖都樹敵那麼多。你以為,你輕描淡寫地讓我放過他,我便會依從?憑什麼?你以為你是何人?你以為你們玉京的那些天神有何了不起?”
雪女不禁微微一怔,那澄澈的眼眸中瞬間閃過幾縷驚愕之色。
不過,她很快便恢復了常態,神色平靜地說道:“你的意思難道是,你寧願與太一殿為敵,也要破壞元君的飛昇之路?”
長夏手臂一展,一把散發著冰冷寒光的長刀瞬間出現在她的掌心,被她緊緊握住。
她的話語冷若冰霜,還帶著一絲鄙夷:“負了我的人是槐序,並非你的元君。”
雪女的眼眸深處,此刻也緩緩湧起一抹冷漠:“可他如今淪落至此,皆是因你而起。你說出這般話,未免太過薄情寡義。”
雪女的這一番言語,好似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利刃,直直地刺向長夏的心間,令她的胸口一陣劇痛,彷彿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長夏只能下意識地收緊握住刀鞘d的手指,拼盡全力將那些如潮水般湧來的思緒,深深掩埋在心底最深處。
“為了我?你這話的意思難道是,他為了我,便處心積慮地想要殺我?甚至不惜以整個妖界為代價?我當真不敢相信,這般荒謬絕倫的話語,竟會從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天門口中說出,這與要挾我又有何區別?”長夏言辭間滿是譏諷與鄙夷,更有著對天家正道深深的不屑。
雪女滿臉困惑地凝視著眼前之人,只見她神色清冷疏離,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慍怒,那雙眼底深處更是恨意翻湧,仿若能將人吞噬。
雪女實在難以理解,面前的這個人,明明在瞧見那些息影之際,眼底曾有過絲絲柔情悄然浮現,可隨著交談的深入,那恨意卻如洶湧的潮水,愈發濃烈深沉。
雪女暗自思忖,難道她是在進行自我催眠,努力讓自己對元君充滿恨意,只為能痛下決心取元君性命?這般決絕狠辣的心思,這女子著實令人膽寒。
“元君身上揹負著婚約,你可知曉?”雪女輕聲問道。
長夏好不容易才在心中築起的堅固防線,因這一句話,瞬間轟然崩塌,碎成了無數殘垣斷壁。
她的瞳孔微微顫動,心中萬千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肆意狂奔、相互撞擊。
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她下意識地用力握緊刀鞘,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甚至不在乎那鋒利的刀鋒切入掌心,任由疼痛如電流般傳遍全身。
長夏只覺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艱難地微微開啟唇瓣,鼻尖瞬間湧上一陣酸澀,那股酸意迅速蔓延至眼眶,化作盈盈霧氣。
她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故作鎮定地說道:“他有無婚約,與我何干。放心,待我報了仇,休書自會與賀禮一併奉上,權當恭賀他新婚之喜。”
話雖如此,長夏卻深知自己已瀕臨失控的邊緣。
她不敢在這裡呆下去了。
一定是這些月屍在迷惑她,一定是,一定是這些息影在迷惑她的神智。
她不能上當,絕對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