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晉江獨家
徐白的提問可真是讓薛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疑惑地看著徐白,說道:“什麼叫這麼盡心?”
又不是隻有薛野一個人在想辦法救旬若淼,要比積極,怎麼也是楚平排在第一位。薛野不過就是跟在這群人身後渾水摸魚,怎麼到了徐白嘴裡就變成了“這麼盡心”了。
徐白沒有回答薛野的疑問,只是一言不發地握著薛野的手腕不放。
像個不肯開口的鋸嘴葫蘆。
徐白這副不配合、不作罷的樣子可把薛野氣了個夠嗆——你有話倒是說啊。
薛野沒那麼多耐心,他動了動被徐白握住的手腕,沒好氣地說道:“我問你話呢。”
徐白還是不說話,薛野可沒那麼多閒工夫在這裡陪一個醉鬼耗時間,於是他又掙了掙自己落在徐白手裡的手腕,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徐白這回有反應了,他好似生怕薛野掙脫似的,握著薛野的那隻手竟越收越緊。
薛野真是怕了徐白了,他發現這人喝醉了比清醒時還要難纏。惹了清醒時的徐白頂多就是挨頓打,惹了喝醉的徐白簡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野沒辦法了,他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徐白之前的那個問題:“若淼救過你我的命,我幫她一次,也算還清因果,有什麼稀奇的。”
修士最怕欠下因果,每欠上那麼一點,渡劫時候的天雷便厲害上一分,欠得多了之後直接被渡劫期的天雷劈得灰飛煙滅也是常事。薛野想還旬若淼的因果,並不是什麼說不通的事情。
當然,薛野沒告訴徐白的是,他同樣在期待著救回旬若淼之後蓬萊將要送的謝禮。但這些不可對外人言的小心思,薛野自己知道就罷了,沒必要告訴徐白。
薛野自覺解釋得已經足夠到位了,於是他低下頭,不耐煩地向徐白詢問道:“可以放手了吧。”
然而徐白卻還是目光沉沉地盯著薛野的臉看,他似乎有話要講,但卻又咽了回去,末了,喉結微微動了動,終是按捺不住地問道:“我亦救過你,但你卻總想著要殺我。”
薛野莫名從徐白的話裡聽出了幾分黯然的意味不可能。
徐白會在意自己想殺他?
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這事。
薛野覺得有些荒唐,眼前的人不會是被什麼東西奪舍了吧?
薛野居高臨下地看著徐白的那張臉,細長的眉眼,挺拔的鼻樑,還有一張看著就顯得十分薄情的嘴。
還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也沒什麼問題啊。
徐白抬眸看著薛野,他分明一句話沒說,但薛野一看見徐白那幽深的眼神,就是覺得徐白的目光好像比往日更加咄咄逼人了。於是薛野罕見地在與徐白的對視中敗下陣來,他移開了目光,看著地面爭辯道:“你不是也總想殺了我,也沒見你對我留過手啊。”
然而薛野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白打斷了,他聽見徐白說:“我從未想過要殺你。”
薛野不信,他嘴角扯出了一個帶著嘲諷的弧度,而後看向徐白,說道:“這話你……”
薛野的話頓住了,他發現徐白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徐白的那雙眼睛往日裡看上去像是暴風雪中的湖泊一樣,風雪太盛遮住了湖面,叫看的人只能見到一片冰冷。而如今徐白醉後,眼中卻或多或少地帶上了點水汽,那如畫的眉目便霎時如同雲消雪霽,露出風雪之下那一汪深不見底的蔚藍寒潭。
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薛野甩了甩腦袋,深覺自己不能讓自己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之中。於是薛野就著被徐白握住手腕的姿勢,將右手往前一伸,用虎口一把握住了徐白的下巴。別說,當那鋒利的下頜線被薛野的手遮擋住之後,徐白那張臉的攻擊性瞬間下降了不少。
徐白也沒有反抗,配合地任薛野將自己的臉捏圓搓扁。
看著那可恨的臉頰上的肉被自己捏得嘟起,薛野頓時覺得舒心了不少。
薛野一邊捏一邊惡狠狠地說:“你這是什麼話,你不想殺我,我就不能想殺你了?再說了,都這麼過了多少年了,你還會在乎這個?”
薛野一邊說著,一邊手上愈加用力地揉起徐白的臉。
徐白被揉疼了,張嘴一口咬在了薛野的虎口上。
“嘶——”沒有預料的薛野吃痛,迅速放開了徐白,埋怨道,“屬狗的嗎,你。”
薛野甩了甩手,懶得同醉鬼計較,他踢了一腳徐白的凳子,催促道:“趕緊起來,找佛子要緊。”
陸離、楚平和黎陽還在等著呢。
說罷,薛野便轉身朝著廂房外走去。
與此同時,薛野聽見徐白的聲音如同嘆息一般從自己的身後傳的卻是問句。
徐白說:“若有一日,出事的是我,你也會為我奔走嗎?”
薛野的腳步頓了頓,末了,只是留下一句:“你發什麼酒瘋。”便繼續往前走了。
但從徐白的角度,可以明顯看出薛野加快了腳步,看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徐白的嘴角似乎提起了一個弧度,若有似無。
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的薛野終於冷靜了下來,他正打算推開廂房的門,卻陡然察覺到了一件怪事。
太安靜了。
門外原來應該有的絲竹歌舞之聲、推杯換盞之聲、行人腳步之聲統統消失不見了,就好像這扇門的外面什麼也沒有,整個如月館安靜得像是隻剩下了薛野和徐白兩個人一樣。
不對勁。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薛野的手懸停在門前,遲疑著該不該推開眼前這扇門扉。
就像是看出了薛野的猶豫一般,他面前的門後傳來了一聲空靈的女聲,婉轉悠揚,像是正在歌唱的夜鶯一般抓人耳朵:“啊呀呀,真是好生無情的郎君呀。”
那聲音聽起來就在門外不遠處,並且已經等候薛野多時了,見薛野遲遲不推門,方才出聲喚他。
薛野皺眉,厲聲喝道:“什麼人?!”
當然,是不是人可就很難說了。
那女聲卻並不回答薛野的問題,反而調笑著向薛野問道:“郎君怎麼不哄哄他?”
合著外面這女子把剛剛的那場鬧劇從頭聽到了尾,吃瓜吃了個飽。
這話當真是把薛野給氣笑了:“哄他?你可知道你口中的‘他’是誰?”
如同是應和薛野的話語一般,薛野的話音剛落,一道劍氣便從他的身後破風而出。只聽得一聲脆響,那雕工精美的木門便在劍意的作用之下,頃刻之間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堆切割平整的廢柴火。
是徐白。
薛野面色如常地透過還在墜落中的木頭碎片看向廂房外面,氣定神閒。
只見雕樑畫棟的大廳變得空無一人,巨幅的紅綢從房樑上垂直落下,在距離地面三丈高的位置彎出一個弧度之後,又再次繞回到了房樑上。數道紅綢在最低點纏繞糾結,如同一朵盛放的紅色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