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央 作品

23.第 23 章 問策

    趙高逃跑一事, 很快便被唐軍察覺。
 

    但因趙高自稱是奉了秦王的旨意外出為秦王辦事,唐軍沒有第一時間門攔住趙高。
 

    很快,這則消息就傳到了李令月和嬴政的面前。
 

    “那趙高定是將陛下與孤的對話偷聽了去, 否則不會這樣急著逃跑。”李令月為嬴政斟了一盞茶“陛下怎麼說, 可要派人將那趙高給追回來”
 

    趙高才剛離開營地, 若此時派人快馬加鞭去追, 倒也不是不能將他追回來。
 

    嬴政接過那茶,輕輕嗅了嗅, 便覺一股清香充斥在鼻翼間門, 略略撫平了他心中的煩躁之意。
 

    他不知這是什麼茶,想來又是後世之人研製而成的。
 

    “趙高往什麼方向逃走了”嬴政沉聲問道。
 

    “似乎是公子成蟜的新封地。”李令月道。
 

    “既如此, 寡人派幾個人跟著他就是。”嬴政放下茶杯,一雙黑眸幽深而又晦暗, 明明那般平靜, 卻無端端讓人生出了一絲涼意。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思輕易被人洞穿, 嬴政早已學會了如何剋制自己的表情。
 

    他情緒極淡, 但從他的眼神中, 李令月能夠感受到他情緒的細微變化。
 

    一個從未被嬴政放在眼中的近侍,竟敢如此挑釁嬴政的權威, 這無疑令這位年輕的秦王感到不快。
 

    但嬴政也不至於因為跑了一個趙高而大動肝火,畢竟,只要他想,他隨時都可以把趙高給抓回來。
 

    趙高不是重點, 興許嬴成蟜才是。
 

    李令月試探性地開口道“趙高這等小人,人人得而誅之。陛下若是想要保全公子成蟜,便不該由著趙高接近公子。”
 

    嬴成蟜本就有些小心思,是嬴政臨時更換了他的封地, 將他在長安鄉的勢力拔除了大半,他才不得不暫且沉寂下來。
 

    若是任由趙高接近嬴成蟜,趙高為求自保,定會竭盡所能勸嬴成蟜造反。嬴成蟜若成功了,趙高便不必再東躲西藏,即便嬴成蟜失敗了,他也可趁亂離開秦國。
 

    如果嬴政當真想保這個弟弟,就該將他嚴格管束起來,不該給他犯錯的機會。
 

    嬴政卻眯了眯眼“寡人已經給過嬴成蟜一次機會了。若他這次能不被趙高蠱惑,他從前做的那些事,寡人便既往不咎。若他賊心不死,便和趙高一起上路吧”
 

    “陛下心中有數便好。”秦王如何處置叛變的下屬和弟弟,李令月不好插手,她很快就將話題轉移了開來“接下來,陛下還想知道些什麼孤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寡人想知道,在後世之人眼中,大秦因何而亡僅僅是因為趙高跋扈,秦二世昏庸殘暴麼”
 

    因這次話題的主角是趙高,李令月便著重向嬴政講述了趙高在滅亡秦國國祚一事上的“豐功偉績”,其他方面甚少提及。
 

    但嬴政卻敏銳地察覺到李令月話語中的未盡之意。
 

    秦國自秦襄公護送周平王東遷立國以來,至秦朝立,而後二世而亡,國祚延續五百六十三年。
 

    僅僅是一個昏庸的君王與一個跋扈的權臣,便可讓秦國五百六十三年的國祚徹底斷絕麼
 

    看看隔壁那魏趙韓等國出了多少代昏君,即便他們把國家折騰得烏煙瘴氣、國力衰微,亦能苟延殘喘那麼長時間門,為何強悍如斯的大秦在那秦二世手中不過短短三年便亡了
 

    始皇帝的那個秦朝,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朝代的興亡是一個很大的話題,後世之人觀點不一,孤也只能與陛下分享一下孤的看法。”
 

    李令月道“君王昏庸,佞臣當道,是秦亡的直觀原因,然而根本原因,卻在於陛下試圖以戰時之法,治理大一統之國。”
 

    嬴政愣了愣“寡人”
 

    “是。”李令月點頭“秦朝滅亡的隱患,從其建立之時,便已埋下。”
 

    “世無萬世不移之法,秦國上一次變法,是在百餘年之前的秦孝公與商君變法。因商君變法致使國強,使秦成為了最終的勝利者,於是始皇帝過於迷信商君之法。”
 

    “即便百年後格局與百年前大為不同,即便始皇帝已不再是秦國一國國君,而是天下之主,始皇帝卻也沒有想過動一動秦法,讓秦法更符合當時的大環境。”
 

    當然,秦始皇摸著石頭過河,沒有任何參照物,犯錯在所難免。
 

    只是,這試錯成本實在太高了,一著不慎,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李令月心知肚明,即使她現在在這裡說得頭頭是道,也不過是事後諸葛,從結果倒推根源。
 

    他們這些後世之人若是處於當時始皇帝的位置上,未必能做得比始皇帝更好。
 

    因而,她不會仗著自己的“先知”,而產生傲慢之情。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陛下聽聽就是。”
 

    李令月表示,在這方面,她也是紙上談兵,只能為嬴政一些思路。最終要如何做,還得看嬴政的。畢竟,這秦國,是嬴政的秦國。
 

    “變法”嬴政喃喃道。
 

    李令月說的話,其實不難理解,戰時該有戰時的律法,治世自然該與戰時不同。
 

    可對於嬴政而言,他從未見過治世,這治世之法,又該是怎樣的
 

    當嬴政往這個方向思考的時候,他心中其實已經傾向於按照李令月所言,再次掀起一場變法風波了。
 

    至於這法究竟是該在滅六國之前變,還是在一統天下之後變,他還需再斟酌一二。
 

    既然已知面前是一條死衚衕,嬴政便不會一條道走到黑。
 

    至於變法過程中必然伴隨的重重阻礙、血流成河,嬴政並不畏懼。
 

    先祖能夠做到的事,他自然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