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第2頁)
好在景昭也只是一時傷感,很快回神對著飛鳶道:“不必餵了,直接把藥碗給我吧!”
飛鳶應是,把藥碗遞給了景昭,看著她眼也不眨的就將整碗湯藥一飲而盡,心底不免泛起幾分酸楚。
她們娘子以前是個多愛嬌的人,一碗湯藥如果不就著蜜餞,不讓人哄,那是半點也不肯喝一口,說到底還是變著花樣哄人的那位不在了,所以娘子如今喝藥才會連蜜餞也不肯用了吧!
待到景昭用了藥,飛鳶服侍著人躺下,屋外月上中梢,屋內點著黃豆小燈,暈黃的光暈投射床腳,那裡的陰影似乎比別處都要厚重一些。
床上的人即使是睡著也淺淺蹙著眉頭,彷彿有說不出的難受之感。
沈思年坐在景昭身側,看見她的模樣心底溢滿了針扎般的痛楚。
即使對方無法聽見,他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為何不肯用蜜餞?你就這樣不愛惜你自己的身體嗎?”
話落,過了良久才又聽他幽幽道:“又為何……心苦呢?”
似乎是被夢魘到,原本沉睡中的人忽然微微顫動起來,翕動的薄唇緩緩開合。
沈思年蹙眉才微微傾身便聽她喚氣若遊虛喚道:“思年哥哥……”
登時如遭雷擊,沈思年整個身體僵直,眼神陡然變的可怖起來,原本密不透風的帳子裡一股寒氣蔓延,床上的人下意識揪緊了身上的棉被,一張小嘴也喃喃低語,“冷……好冷……”
沈思年瞬時回神,周身翻湧的寒意退卻,佈滿血絲的眼仇恨又複雜的望著床上安睡之人,陰鬱又灼灼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來。
屋內如靜室,針落可聞。
良久才響起一聲壓抑的質問。
沈思年攥緊了拳,滿眼苦痛之色,“既念我……又因何棄我?”
床上的人聽不見當然不會回答他,寒意褪去,景昭揪緊錦被的手也緩緩鬆開,過了許久卻又是一聲哭聲溢出,低泣聲裡充滿了不安,“思年哥哥……思年……”
坐在床側的人身體倏而漸漸凝實,原本有些模糊的面容也越發清晰,五官如筆勾勒,一眉一目都俊秀天成,尤其是眉心那顆針眼大小的紅痣,鮮豔如血,映襯著那張面容當真是容顏如畫,舉世無雙。
“昭昭,我在,別怕睡吧。”
低醇的嗓音在室內響起,昏黃的燭火微微跳動,這次不再是虛無空靈,而是真真切切能被聽到的聲音。
許是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應,沉睡之人總算安心,不再繼續呼喚,蹙起的眉頭也漸漸舒展,淺淺的呼吸聲充斥在這一方帳簾之間。
夏桃正託著腮在外面的桌子上打瞌睡,今天該她守夜,陡然一個激靈她把自己給嚇醒了。
醒來揉了揉眼睛,突然像是聽到了說話聲,她有些奇怪的望向室內。
“怎麼好像聽到有人說話?”夏桃自言自語,仔細一聽那聲音又沒了。
但還是放心不下娘子,夏桃便起身走進室內,先去燈旁挑了挑燈芯,然後走至拔步床前,想掀開床帳看看娘子有沒有打掀被蓋。
然夏桃剛伸出手,還沒看清內裡,身體便如墜冰窟,下一瞬陡然失去了意識,雙目無神的轉身,回到了剛剛休憩的桌邊坐下,雙手規矩的放在桌子上,像極了一個被人控制的傀儡。
過了沒多久,夏桃陡然回神,下意識搓了搓自己的雙臂,一邊望向窗口一邊自言自語道:“怎麼這麼冷?窗子沒關好嗎?”
話落又猛地頓住,夏桃皺了皺眉,她剛才打算做什麼來著?哦對了,不是說去看看娘子嗎!
夏桃猛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嘆自己怎麼這麼容易忘事,隨即起身步入內室。
全然不知就在她身邊,有一個長身玉立的影子一直站在窗前透過她望向內室那密不透風的床幔。
沈思年剛剛附身了夏桃,他用夏桃的身體回憶起了一年前發生的事,也從中看到了一年前的景昭。
一年前,景昭十五歲,大好的及笄之年。
她比三年前與他分別之時長開了,像出水芙蓉,身姿婀娜,巧笑嫣然,從女孩變成了一個姑娘,也更美了。
他在死前沒看到的她,都在夏桃的記憶中窺見。
那時她的身體還不像這般頹弱,臉頰上甚至還能看到一絲嬰兒肥的影子,不像如今瘦削的只剩骨骼。
記憶中,她蹁躚的身影一閃而過,很快到了她得知自己回到洛陽的時刻。
無法知道其他,沈思年只能從夏桃的記憶中得知,他到了洛陽的那一天,他猶如至寶一般放在心上疼了六年的人,親口說出不喜他眉心紅痣,要與他解契斷除關係的話來。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撕毀了他們的婚書,還看到了她將他送給她的雙魚佩給了殺死他的那個小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