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 148 章

    玉鏡府君瞧著小姑娘這自豪模樣, 忍不住又是一笑。
 

    笑啥
 

    潘垚又要瞪來。
 

    玉鏡府君只得表態,誇讚道,“善, 大善。”
 

    潘垚哼哼兩聲,這才滿意了。
 

    另一邊,張巧峰和魯鴻平瞧不到玉鏡府君,聽著潘垚的話, 下意識的, 張巧峰就轉過頭, 往回看了去。
 

    第一眼,他只覺得巷子這處好像起了霧, 白濛濛的, 就連遠處人家家裡的燈光都有些恍惚,接著, 霧濛濛中出現了許多影子。
 

    腳步蹣跚,伸著手, 蓬鬆著亂髮, 各個嘴巴哆嗦地張合, 似乎在喃喃著什麼。
 

    他們不不, 應該說是它們。
 

    它們都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
 

    只一眼,張巧峰只覺得一股涼氣衝到腦門處, 心跳到了嗓子眼, 耳朵裡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
 

    “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快得像是有大鼓在耳邊敲響。
 

    媽呀, 這都什麼啊這是
 

    魯鴻平剛才瞧到了人影,和他八歲時看到寶妹身邊多出來的影子一樣,心裡有些底。
 

    可再有底, 待真的清晰看清了,心膽都要被嚇破了。
 

    他兩腿哆嗦,想跑卻不敢跑,就怕跑了,原本這些還蹣跚走來的鬼大變速度,一個飛奔地就要撲來,那就更嚇人了。
 

    “啥啊這是”張巧峰倒抽一口氣,手哆嗦,想大叫著跑掉。
 

    “端好碗繼續敲,”潘垚的聲音又響起,“碗要是摔了,就該都追你了。”
 

    摔人飯碗,這事兒多遭人恨,還是餓死鬼的飯碗,人生前餓死,心心念念惦記地就一口吃的,這飯碗要是砸了,本來還能接受吃素,生氣起來,那能吃葷呢
 

    當然,這葷還不是普通的葷。
 

    潘垚上下瞅了瞅這兩個哥哥。
 

    恩,瘦了一點兒,都是瘦肉,肉柴了。
 

    雖然第一次見潘垚,莫名地,張巧峰瞧明白了潘垚眼裡的意思,他兩腿一哆嗦,嚇得更厲害了。
 

    “我敲,我繼續敲”
 

    嗚嗚,媽媽,他好怕呀。
 

    “哐哐哐,哐哐哐”
 

    筷子敲飯盒的聲音在小巷子裡響起,還是剛才的節奏,因為手抖,聲音傳達出的情感都不一樣了。
 

    剛剛追逐笑鬧那會兒,像春日裡撒歡的小狗狗,這會兒聽著聲音像瑟瑟秋風中嗚嗚叫的狗兒。
 

    枯葉捲來,頗有幾分蕭瑟。
 

    潘垚打著燈走在張巧峰旁邊,引著人繼續往前走,路上的行人很少,有幾家店鋪還開著門,聽到敲東西的聲音,店家眉頭都皺了。
 

    “乖乖,這是誰家的孩子,中元節還在外頭敲碗,真是老太公上吊,嫌命長。”
 

    “敲碗怎麼了”有顧客在店裡吃飯,人還年輕,倒是不知道忌諱,隨口問了一句。
 

    店老闆沒說話,擦了擦手,快步走到大門口,搬了木板門,緊著就將門關了大半,最後,只留了兩塊板沒有插上。
 

    做完這事,他這才鬆了口氣。
 

    “路口敲碗,這事兒招餓死鬼。中元節百鬼出行,這樣一通敲,還不知道會被招幾個餓死鬼來。”店老闆壓低了聲音道。
 

    他們做生意開店的,平時也比較信這些。
 

    平時一柱清香供財神,祈求財運亨通,店裡太平。
 

    初一十五,或者是初二十六,這兩個日子會更隆重些,祭祀燒些紙錢,五方五土龍神,前後地主財神,關聖帝君關羽,玄壇元帥趙公明,文財神比干各家請的神不同,拜的神也不同。
 

    一些忌諱的事,那比別人知道的都多
 

    路口敲碗,這事絕對做不得的
 

    不說在外頭做不得了,在家裡敲碗,要是給老人家瞧了,那也得唬著臉,罵一句“胡鬧。”
 

    顧客被這麼一說,信倒是沒信,只聽著這哐哐哐的敲盆聲有些煩悶,他皺眉道。
 

    “那我喊一聲,讓這小子別敲碗了”
 

    說著話,他就要起身。
 

    “那不行那不行。”店老闆連忙將人攔住,“敲了就不能斷,得佈施送走。”
 

    斷了敲碗,餓死鬼就該瞧到敲碗人了。
 

    店老闆不想惹事,回頭餓死鬼瞧到自己的店鋪,來店裡了怎麼辦
 

    兩人嘀咕了幾聲,又瞧了瞧外頭。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路上的燈都有些不一樣,鴨梨形的燈泡還是那樣掛著,只那投下的燈光本該是昏黃的顏色,這會兒瞧過去,燈光有些冷。
 

    店老闆心裡不踏實。
 

    “快吃快吃,我今晚早點關門,不做生意了嗐,我也是財迷,剛才早點收攤就好,今兒是中元呢。”
 

    店老闆記性好,見過顧客幾回,自認有幾分交情,都當做是熟客,說話也不拘謹。
 

    見顧客一頭板寸,眉眼鋒利,眼角有個小疤,手上還有些刺青,一副走社會的模樣,心裡也不杵,還出言催了催。
 

    “哎你開門做生意的,還趕客了”顧客瞪眼。
 

    “見諒見諒,喏,這樣吧,這瓶汽水送你,算賠禮,不收你錢。”
 

    “要啥汽水,瞧不起誰我一大老爺們能喝這玩意兒小孩女人才喝這。”
 

    顧客瞧都不瞧,鼻子出氣,冷哼了一聲,將那橘子味的汽水推了回去。
 

    只見他眉骨高聳,說話的時候,眼角的疤痕跟著一動,夏日的衣服輕薄,裡頭穿了件緊身的白背心,外頭套一件短袖花襯衫,映襯著手臂上的紋身,花裡胡哨,卻也有些嚇唬人。
 

    “成成成,是我考慮不周,大哥你得喝這個。”店老闆心緊了緊,下一刻,他笑得和氣,利索地將汽水換下,拿了個綠瓶子的燕京啤酒。
 

    “喏,京市那邊來的酒,味道好著呢,最近賣得不錯,你也嚐嚐”
 

    “來來,我給你開瓶子。”
 

    這邊,店老闆鬱悶自己嘴裡沒個把門,想著顧客來了幾回,自己就當做是熟人了,還沒了分寸,一通催促,現在好了,賠了一瓶酒出去,客人還越吃越慢了。
 

    他就是知道會這樣,這才不給酒,想給個汽水就好。
 

    喝酒就是這樣,一疊花生米配著酒都能吃老半天,簡直是一粒一粒,慢慢地嚼
 

    哎,失策失策,就不該多嘴。
 

    店老闆看了眼吃菜喝酒的客人,心裡又長長嘆了口氣。
 

    看來,今晚是別想太早關店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