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7 章 替身
一陣寒風吹到沈不渝神志不清的臉上,他滯了滯,下一刻就從坡上衝了下去,途中腳下不穩,直接就往下摔。
滾下坡的沈不渝被樹木攔住,他沒顧得上自己的情況,爬起來就去不遠處,將青年從謝伽月懷裡撈出來。
抖著手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在那束照過去的光裡,檢查他的臉。
確定眼前人的臉沒傷到,沈不渝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他把手機的手電筒關掉,急速上湧的血液下不來,心跳咚咚咚地撞擊耳膜,沈不渝有些乏力地坐到地上,他沒去撿一隻掉落的皮鞋,而是把腳上那隻脫下來扔出去,扯了扯衣領,手抓著凌亂的額髮粗喘,沾著泥土的周身瀰漫著很久沒顯露的狼狽。
謝伽月把人保護得很好,再加上冬天衣服厚,形成了一種保護。
沈不渝心有餘悸地閉上眼睛。
“啪”
下一瞬又甩了自己一巴掌。
雖然是個替代品,但臉那麼像斂之,壞了怎麼辦?
沈不渝倉皇地吞嚥唾沫,他撩起眼皮,仰頭看一聲不吭的青年。
陳子輕不問沈不渝為什麼突然推他,也不叫叫嚷嚷的,他彎腰拍打衣褲上的土。
沈不渝渾然不覺自己露出無措的姿態,他撐著腿站起身,懶洋洋地伸手去拉青年:“喂。”
被狠狠甩開。
袖子打到眼角,瞬間紅起來,沈總那點無措煙消雲散,他臉色難看:“真把自己當顆蔥了?”
陳子輕一個眼神都沒給沈不渝,他也沒管躺在地上的和尚,沒爬回坡上,就自顧自地往林子裡走。
沈不渝沒追上去,他站在原地,陰沉著臉點菸,漂浮的煙霧裡,沈不渝冷眼看把一條手臂橫在眼前的謝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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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淡的光線裡,樹影隨風搖曳猶如成群鬼魅,陳子輕走了十來步,前方就出現了幾個身影,是人,不是阿飄。
他們是商少陵的人,跟著呢,主子沒給出進一步的交代就跟著。
陳子輕越過他們走了一小會,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跟過來的其中一個保鏢說:“我累了,走不動了,你揹我。”
周遭氛圍驟變,那保鏢單膝跪地。
陳子輕非要人背。
保鏢們眼神交流,派人到一邊打電話,不知電話那頭的主子說了什麼,他們帶他去附近高地。
沒多久,轟鳴聲在他上空響起,他把兩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喲,還有直升機啊。
陳子輕在保鏢們的看護下,抓住拋下來的梯子往上爬。
他看到等在機艙口的鄭秘,怔了怔,眼裡那股子慪氣的情緒立刻被他藏起來,硬是擠出了個笑容:“鄭秘書,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鄭秘讓他進來。
他進去就垂眼坐著,直升機是商少陵讓他大哥派來的呢。
畢竟他跟商董才見過一面,沒關係。
商董對弟弟還真是好,願意把人力
物力投到他稀爛狗血的感情生活上面,不但出動了直升機,還讓自己這位秘書過來了呢。
直升機漸漸上升,朝著天雲山的西南方飛去。
沈不渝將視線從變成一個黑點的直升機上收回,他穿著襪子站了會,失心瘋地把腳上的襪子拔掉,赤腳踩地面,他看看上面的坡,走上去一段,又走下來。
硬邦邦的土塊跟細碎石頭硌著他的腳底,沒破皮。
沈不渝停止這種神經病的做法,他走到謝伽月那裡,抬腳去踹。
被踹的謝伽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哭著,哽咽著,一個人自言自語,冷靜沉著的分析。
不是他,不是斂之。
不是斂之,他看我的眼裡沒有恨。
如果是斂之的魂魄,不管是有意偽裝,還是無意的遺忘,都不會沒有反應,他最起碼該是厭惡我,排斥我。
謝伽月當時衝下山坡只顧著緊緊把人護住,沒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他頭上臉上都有血,哪裡還有一絲不久前坐在禪房抄寫經書的不染紅塵味,骨子裡都讓求而不得的扭曲偏執泡腐爛了。
什麼出家人,他從沒出家,他一直在沼澤裡做惡鬼。
為什麼不是斂之。
真像啊。
我的斂之……為什麼還不回來找我索命……
謝伽月整個人瘋瘋癲癲。
沈不渝徒然就累了,一點力氣都提不起來,他丟掉煙,跟底下人說:“留口氣。”
身後響起肉||體重擊聲,不摻雜慘叫和求饒,幾個下屬像是在對一具死透了長出石斑的屍體拳打腳踢,那些悶響持續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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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不渝在峴城一酒店開了房間,讓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給吵醒,沈不渝看出現在他房裡的父親,黑著臉打了個哈欠。
兒子沒連夜回樸城,當老子的卻是連夜來的這座城市。
沈董兩個大眼袋快要拖到腳面上:“我昨晚在電話裡讓你保證人全須全尾,你爸我那麼求你了,你呢,怎麼答應我的,又是怎麼做的?”
沈不渝一頓,他根本沒想推人下坡,對著斂之那張臉,他怎麼下得去手,當時是他失去了理智。
反應過來以後驚出一身冷汗,到現在回想起來都慶幸後怕,睡個覺,噩夢連連。
這話沒跟他爸說。
況且,什麼叫全須全尾,他沒做到嗎?那傢伙連根鬚都沒留在天雲山。
沈董忽然衝到床邊:“下來,跪著。”
沈不渝忍俊不禁:“爸,我現在想接著睡到自然醒,您等我睡夠了再豎立權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