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255 章 萬年窮逼

    林疵覺得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麼惡,這輩子才心甘情願地冒著暴露的風險給情敵叫救護車,還要在所剩無幾的親信掩護下潛入醫院,陪著看都看不見的鬼魂。
 

    親信們攔過他,攔不住,即便他父親還在世也做不到這點。
 

    “會沒事的。”林疵在洗手間絞盡腦汁地安撫,“這醫院有個只要住進來,閻王爺都要掂量的說法。”
 

    陳子輕蹲在牆邊啃手指甲“都開洞了”
 

    林疵來回走動,皮鞋在地面擦出冷硬聲響“開洞了也沒事,他本身就是借屍還魂,跟常人不一樣。”
 

    陳子輕焦躁萬分地嚼著指甲碎片,口齒不清地說“那又怎樣,我不也是借屍還魂破洞死的。”
 

    林疵見不到他,聽不見他的聲音,卻好像能跟他交流上。
 

    “嶽起沉死了還能換身體,所以才敢那麼亂來。不像我,只有一條命,想瘋都有顧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什麼都沒了。”
 

    林疵不合時宜的茶味在空氣裡瀰漫開來,被陳子輕阻擋在外,進不到他的私密空間。
 

    洗手間外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來了。
 

    林疵躲進隔間。
 

    等人走後,他立即出來問道“加藍,你還在嗎”
 

    “加藍”
 

    林疵欲要往外衝,他的太陽穴跳了下,想起來自己衝出去也不會看到鬼魂在哪,神經末梢不禁出現了衰弱的徵兆。
 

    “還在吧,我能感應到你。”林疵沉沉吐氣,鏡子裡的他身著藍色工作服戴,口罩拉到下巴底下,是男護士打扮,他把工作服的領子整了整,“醫院陰氣很重,到處都是鬼魂,鬼比人多,你別亂跑,免得撞到什麼厲鬼被欺負。”
 

    陳子輕不啃指甲了,他開始揉發疼的肚子,林疵的擔憂是多餘的,這會兒他根本沒精力跑,站起來都費勁。
 

    肚子不但疼,還流血了。
 

    又流血了。
 

    陳子輕蹲不住地坐下來,任由自己坐在血泊裡。
 

    “嶽起沉那麼做,你很感動吧。”林疵忽然說。他知道加藍的死因,嶽起沉在同樣的位置製造出類似的傷勢,無非就是感你所感,痛你所痛。
 

    要是旁邊有湖,嶽起沉也會帶傷跳進去,把差的那一點補上。
 

    瘋子。
 

    林疵自我嘲弄,他賤比不上,瘋也比不上,怎麼可能贏。
 

    下輩子他要是再遇到像喜歡加藍一樣喜歡上的人,可別再有嶽起沉那樣的瘋情敵。
 

    “你沒走吧”林疵有點神經地在洗手間裡四處環顧,把水池底下跟一排隔間都查看了一遍,“還在的對不對”
 

    陳子輕沒法起來,搞出點動靜回應林疵,他頭上身上都在滴水,溼淋淋的。
 

    真服了。
 

    動不動就體會死時的痛苦,還要面臨疑似死亡重現的症狀。
 

    陳子輕利用吐糟轉移向他襲來的溺水窒息感。
 

    林疵接了個電話,他掛斷道
 

    “手術室的燈亮著,手術起碼要做大幾個小時,你別急。”
 

    陳子輕一個激靈,他趕緊跟222說話,看能買上什麼救命藥。
 

    林疵年紀輕輕就提前進入更年期,他一個人在洗手間裡碎碎叨叨婆婆媽媽了半天,哪怕得不到半點動靜。
 

    “我聽說鬼需要吃香燭,我可以給你”
 

    林疵又接電話,這次他的面色變得凝重“邱晁來了,我得撤了,我晚些時候再過來陪你。”
 

    頓了下,嚴肅地叮囑道“加藍,你千萬不要以為自己是鬼魂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去哪就去哪,你小心點。”
 

    陳子輕捂著肚子往外跑。
 

    林疵到洗手間門口時,像是感覺被一陣陰風撞了下胳膊,他半邊身子都麻了。
 

    “是加藍嗎是你吧,你慢點,邱晁不會拿嶽起沉怎麼樣的,他現在是對方的侄女婿。”
 

    林疵還想說什麼,迎面過來幾個醫護人員,他摁了摁口罩,低著頭快步離開。
 

    陳子輕跑到手術室外面,瞪著和院長說話的邱晁。
 

    院長見邱晁的話聲一停,不明所以。
 

    “您老忙去吧。”邱晁目送院長消失在走廊盡頭,他轉身掃視四周,“我怎麼感覺到我家寶貝了。”
 

    下一瞬,邱晁的目光就落在長椅上“原來在那兒坐著呢。”
 

    他揮手讓幾個保鏢站遠點,徑自去長椅上坐著“么兒,怎麼自己先來看你大師侄,不跟爸爸一道”
 

    這一幕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就是痛失愛子悲傷過度,不能接受現實的可憐父親生活在幻想中,得了癔症,要掛精神科,得到專業心理師的輔導。
 

    陳子輕緩過肚子的劇痛,在長椅另一頭坐下來,他前傾上半身,手臂撐著腿,用沒了血跡的雙手捂住臉。
 

    “爸爸也很意外。”邱晁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醫院會盡全力搶救的,別阿彌陀佛了,這時候還是要信醫學,佛祖幫不上。”
 

    中年人寵溺道“好好好,你念你的,爸爸不該說你。”
 

    陳子輕恨自己長了耳朵,他無意間捕捉到邱晁眼裡一閃而過的嗜血,眉心擰了擰。
 

    邱長銳怎麼還沒把邱晁咬死呢
 

    殭屍不是那麼好做的,方法沒用對,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變異後擁有意識的殭屍。
 

    陳子輕再看邱晁,邱家根基龐大,外表看著一如既往的繁榮,不受人員傷亡的陰霾侵蝕,內裡其實已經爛空了。
 

    一掌舵的人心術不正,如今還在努力擺脫巫術反噬的路上,船能航行到哪去。
 

    邱晁沒多待,他是個大忙人,坐了會就走了,但他留下保鏢在醫院,讓他們陪著自己的兒子。
 

    保鏢們對他的言行舉止見怪不怪,沒當場嚇瘋。
 

    陳子輕起初沒把保鏢們當回事,他們不是傻子,哪可能不清楚邱家攤上了厲害的事情,既然他們還留在邱家做事,說明是要錢不要命的主。
 

    直到他瞧見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地默唸什麼,湊近才聽清唸的是觀世音如來佛王母娘娘玉皇大帝保佑我。
 

    陳子輕“”
 

    那碎碎唸的保鏢被同事發現,幾人眼神一交流,找了個地兒說悄悄話。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走”
 

    “走什麼邱董待我不薄,我不走,我要是走了,上哪兒找到比這更好的工作。”
 

    “我也沒打算走,邱家確實死了不少人,但我又不是邱家人,況且我媽在我出生的時候給我算過命,我八字非常硬。”求過天上各路神仙的那位保鏢自信滿滿。
 

    “別搞得人心惶惶的,邱氏前幾個月輕鬆就吞了林氏,現在簡直如日中天。”
 

    “不說了,站崗去了。”
 

    他們互不信任,生怕對方偷偷去跟老闆告密,導致自己死於非命走不成。
 

    陳子輕搖搖頭“你們聯手啊,團結就是力量。”
 

    都這會兒了還對同事心生猜忌,結局不會好到什麼地方去。
 

    陳子輕不會同情哪個。
 

    深夜嶽起沉的手術才做完,他睜眼就看到了他的心上鬼,虛弱到一個字音都沒發出來昏睡過去。
 

    第二個中午,嶽起沉再次甦醒,他的眼珠剛轉動,左邊就響起聲音“我在這兒。”
 

    陳子輕探頭,把自己湊到嶽起沉的視線範圍裡。
 

    嶽起沉的眼睫輕顫幾下,恍如隔世。
 

    “你感覺怎麼樣”陳子輕緊張地問道,“哪兒難受你就說。”
 

    嶽起沉嘴唇微啟,陳子輕馬上把耳朵貼上去,聽到他緩慢道“我想你親我。”
 

    陳子輕發出親嘴的聲響“好了,親了。”
 

    嶽起沉蒼白的面部一抽,這是親消毒水,還是親我
 

    陳子輕跟他對視,看著他泛紅的眼睛,猶猶豫豫地說“雖然這不是你的身體,但你既然在用,就不能任性妄為。”
 

    嶽起沉賭氣地把眼睛合了起來。
 

    “你看我啊那我走了哦。”陳子輕說,“我真的走嘍。”
 

    床上的男人瞬間睜開眼眸,發現他沒走時,眼底還有清晰的慌張。
 

    “耍我玩幹什麼。”嶽起沉氣息很弱,“你隨便說句話,就能把我當猴耍。”
 

    陳子輕抽抽嘴。
 

    嶽起沉輸液的手動了動“你給我吃了什麼藥”
 

    陳子輕心裡一突“沒,沒啊。”
 

    嶽起沉眯眼“沒嗎”
 

    陳子輕不慌不忙“你用腦子想想,我是一個鬼,哪來的藥。”
 

    嶽起沉喘息道“我用腳趾頭想,你沒給我吃藥,我肚子都破洞了,哪還來這麼多體力說話。”
 

    還有他昨天早上起來,面頰也不怎麼腫了,到上午就全好了,按照正常現象,他扇那麼多下,沒那麼快消腫。
 

    陳子輕做出深思的表情“可能是你天賦異稟吧。”
 

    嶽起沉皺眉“那不是形容屌的”
 

    陳子輕“ok。”
 

    他屁股一歪就坐到了床邊,心有餘悸地喃喃自語“你這次嚇到我了,以後別亂來了。”
 

    那畫面比自己經歷槍擊可怕千百倍,猶如身臨血腥恐怖現場,到現在陳子輕都沒法走出嶽起沉的自殘自虐行為帶給他的衝擊。
 

    嶽起沉把臉偏到窗戶方向,悶悶道“是你先嚇到我的。”
 

    陳子輕無力反駁。
 

    “不過你嚇我是因為我沒看緊你,保護好你,所以你怎麼嚇我,我都不該嚇你。”嶽起沉看向他,“對不起。”
 

    陳子輕露出笑臉“原諒你了。”
 

    嶽起沉微扯沒什麼血色的唇角“我好累,我睡一會,你就在我床邊。”
 

    “知道了,我不走。”陳子輕哄著說,“睡吧。”
 

    嶽起沉閉上了眼睛。
 

    病房靜謐又安寧,陽光灑在玻璃窗上,暖洋洋的。
 

    陳子輕望著嶽起沉這張還不熟悉的臉,深感他原來的皮相有多絕。
 

    系統“陳子輕。”
 

    陳子輕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叫的是他,太久沒人叫他全名了,他還在凝望嶽起沉,過了會才後知後覺,怔了怔“誒,2哥,你叫我啊”
 

    系統“你的任務一直失敗,好色佔主要原因。”
 

    陳子輕“這我不認同。”
 

    系統“你沒發現nc的主次和戲份角色,是按照顏值分的”
 

    陳子輕“這又不是我決定的。架構師jiao是顏控,他世界裡的路人都沒醜的,原主身邊幾乎全是漫畫風。”
 

    系統懶得再和他說。
 

    陳子輕做鬼省了吃喝拉撒,他始終守在床邊,看醫護人員偶爾進出。
 

    林疵沒再來,倒是邱晁又一次出現在了醫院,他從公司過來,周身帶著久居高位的威嚴問侄女婿“你昨天上午在老宅好好的,怎麼突然回公寓,還受這麼重的傷”
 

    嶽起沉沒說話。
 

    陳子輕在旁邊提心吊膽,雖然邱晁給嶽起沉看他死狀的照片,已經是在試探了。但他還是怕嶽起沉身份暴露。
 

    邱晁這老東西,壞得很。
 

    “小叔在你手術期間讓人查過,你那公寓沒有遭到外力破壞的情況,而且,”邱晁耐人尋味地稍微停頓,“槍上只有你自己的指紋。”
 

    嶽起沉還是沒說話,給人一種有難言之隱的感覺。
 

    邱晁道“怎麼,連小叔也信不過”
 

    “我不是信不過小叔,只是事情太邪門,我不知道怎麼說。”嶽起沉很虛弱的樣子。
 

    邱晁“槍不是你開的”
 

    嶽起沉的臉色不太自然,他欲言又止“是我的前妻對我開的槍。”
 

    邱晁眉間刻痕極深“你前妻早就死了。”
 

    “我見到她,她對我開槍都是我的幻覺,我知道。”嶽起沉苦笑,“我那次出事也是這個原因。”
 

    嶽起沉回憶著“那次我被前
 

    妻的聲音引到樓頂,摔了下去,大難不死,加上這次,她害我兩次了。”
 

    邱晁沉默不語。
 

    嶽起沉長嘆“小叔,我懷疑我被髒東西纏上了,中邪了。”
 

    這是一個和尚說出來的話。
 

    邱晁沉吟片刻,問道“那你有眉目嗎”
 

    嶽起沉搖頭“暫時還沒有。
 

    邱晁屈指在桌面上敲點了會“要不我請能人來給你做做法,驅驅邪”
 

    嶽起沉抬了抬眼簾“行,麻煩小叔了。”
 

    “一家人,有什麼麻煩的,”邱晁體貼地給他把輸液管調整好,“你保重身體。”
 

    就在邱晁快走出病房時,嶽起沉似乎是想起來個被自己遺漏的事情“等等,小叔,我還有個猜測。”
 

    邱晁回頭“嗯”
 

    嶽起沉說“我看到小師叔的照片,鬼迷心竅的回公寓,對自己開槍,我懷疑是照片給我帶來的衝擊影響到了我的磁場,這才讓髒東西有機可乘。”
 

    邱晁思慮“不是沒道理。你以前是出家人,比我更懂這方面的事,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善哉。”嶽起沉像模像樣地吐出這兩個字,說道,“人的體質跟健康一差,就容易受到損傷。”
 

    邱晁垂眸不知在想什麼,他人到中年,健朗的面龐和高大身材依舊能讓他私生活豐富,可他為了兒子把情人都散了,之後再沒找過消遣。
 

    是個試圖彌補的父親。
 

    此時,他也是個關愛晚輩人身安全的小叔。
 

    “你爸媽跟你幾個叔叔家裡出事都是因為幻象。”邱晁對上侄女婿疑惑的眼神,“你一無所知,也沒懷疑過自己的情況和他們相似”
 

    嶽起沉慢慢抿唇,他露出的神態顯然是不知情。
 

    “你倒是在國外一心陪讀,當你的好父親。”邱晁前言不搭後語,“我聽醫生說你內臟有挖扯過的情況。”
 

    嶽起沉苦笑“我沒意識,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都以為是我前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