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41章 啟明製造廠(第3頁)



    只見在並不是很大的玻璃窗外,一張張的人臉正密密麻麻地貼在玻璃上,這些人嘴巴張開,要說什麼。



    由於人實在太多了,他們爭先恐後,互相推操著,把窗外徹底擠滿,不留一點空隙。



    最讓陳子輕心底發顫的是,這些人全都兩眼瞪大,一齊盯向自己,在這同時,不停有人被擠下去,又有新的人擠上來,他們的臉死死地貼在窗戶上,手腳並用,掙扎著似乎非常渴望進來



    看著這一張張因為擠壓而不斷變形扭曲的臉,這些臉孔陳子輕竟然全都見過,有些更是無比熟悉。



    鍾明、小馬



    窗外的人臉互相疊壓,不留縫隙地擠壓在一起,連一絲光都照不進來。



    陳子輕滿腦子想的都是,都在這,他們都在這裡,他不知道的是,現在其實根本不是凌晨兩點,而是白天的下午兩點。



    直到宗懷棠推開了房間,洩進來一地的日光。陳子輕回頭看看背對門口的宗懷棠,再看看玻璃窗,那裡已經不見一張人臉。



    小馬



    陳子



    輕喊馬強強,挨個喊他們的名字,他把嗓子喊啞了,他們一個都沒現身。好像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場夢,他無助地看向宗懷棠。



    宗懷棠擁住陳子輕“不要管。”



    陳子輕氣得錘他後背,你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對我攤牌



    湯小光說,你會告訴的只有我一個人,前提是你願意,我不知道我能待多久。你的秘密只是你的秘密,對我已經結束了的任務造不成一絲影響。所以我並沒有多想知道。



    陳子輕無力地想,宗懷棠,你要是猶豫久了,等我走了,那你想說了,可就沒了傾聽的人了。



    宗母不瞭解小兒子房裡發生了什麼,她只看出小兒子情緒又差了,自已一個人坐在洋槐樹底下捏豆莢,捏得白襯衣上都是粘液。



    小兩口吵架了嗎



    宗母沒有去找小兒子,她在家裡四處走動。



    踩著梯子坐到牆頭的陳子輕看到這一幕,猜老人是在找他,想跟他交流,他下去沒踩梯子,直接就往下蹦。



    樹底下的宗懷棠霎時就站了起來。



    陳子輕看也不看宗懷棠,垂著頭走了。他去書房,故意把門關上打開,再關上。宗母聞聲進來,喚小貓似的小兒媳



    這個稱呼讓陳子輕臉一黑,他沒說什麼,只是走到擺著文房四寶的書桌前,拿毛筆在紙上寫。宗母見毛筆自己動了起來,隨後紙上就出現了字跡。她克服恐懼抱著欣賞的態度打量。



    字有些醜。



    簡單的字都能寫錯,畫叉畫得很熟練,好像握筆的姿勢也不正確。



    這一分神,宗母就不發毛了,她掌出最大的善意“姑娘,不好意思,我早就知道你來我家了,現在才肯接受你。



    陳子輕沒糾正自己的性別,他本來是要寫自我介紹的,腦子一抽就寫了一首詩歌,真是丟臉。幸好他是魂魄,宗懷棠的媽媽見不到他的窘迫。陳子輕在紙上回應阿姨好。



    宗母擠出笑容“阿姨看不見你,想來你是長得比院子裡那洋槐花還要好看,你來了,懷棠高興。



    有了開場白,後面的話就輕鬆起來了。宗母問他們是不是鬧了矛盾,陳子輕寫是的。



    “床頭吵架床尾和。宗母很有經驗地說,吵吵架能



    促進感情,但是不要過夜,過夜就不好了。



    陳子輕驚訝老人沒有問吵架的原因,本來他還發愁怎麼編造一個。老人也沒叫他讓個步,哄一鬨自己的小兒子。



    宗母和陳子輕聊了一頁紙,試探地說“小兒媳,你會不會走啊,別走了啊,我給你點香燭,多少都給你點,讓我小兒子守著你吧。



    管不了小兒子的精氣會不會被吸走了,沒了小兒媳,他又會變成之前那樣,隨便哪個普通的日子都有可能離開人世。



    書房寂靜無聲。



    片刻後,寫滿的紙被翻了過來,印著墨跡的紙上出現了三個字對不起。



    “要走啊。”



    宗母急了“那你來了,又要走,懷棠受不住的,他那個身體那個精神,真的會要了他的命。”陳子輕放下了毛筆,他也沒辦法。



    宗母這一主動交流導致的結果是,不止她小兒子情緒萎靡,小兒媳也萎了。陳子輕不跟宗懷棠說話了。



    宗懷棠說他冷暴力,見他不理自己就背過身去踢牆角,把那塊地兒都給踢禿嚕皮了。陳子輕蒙著被子睡覺,實際上毫無睡意。



    宗懷棠還在神經質地踢牆。



    陳子輕掀開被子跟宗懷棠吵了一通,吵完才驚覺原來自己對他有那麼多的怨氣,平時藏在心底都沒發現。



    房裡被死寂籠罩住了。



    宗懷棠低著頭站在牆角,他泛白的唇拉成一條冷冽的直線,神情難辨,周身氣流凝固成冰。陳子輕偷瞄他一眼,又偷瞄一眼“到床上來睡覺。”



    宗懷棠上床上得那叫一個利索,不知等了多久,但他嘴硬,他嗓音悶啞道“我上來不代表我就服軟了。



    掀被子鑽進被窩時還說“關於你給我按的那些罪名,我有辯解的權利。”



    陳子輕清完了心底的角角落落,從鬼魂堆裡爬出來的靈魂得到了洗禮,語態都溫柔了起來“那你辯解嘛。



    宗懷棠半天沒響動。



    陳子輕剛一轉眼,他就壓上來“你突然這麼溫柔,是不是要走了”



    “是不是”宗懷棠神情可怕,後槽牙都在打顫。



    陳子輕趕緊搖頭。



    宗懷棠的眼裡依舊佈滿陰霾“那你為什



    麼要對我溫柔”



    陳子輕



    怎麼說得好像他平時態度很差似的,如果他沒記錯,前期他都是湊上去討好的吧。



    雖然是對著那個時空的宗技術,但不都是一個人嗎。



    宗懷棠不在“是不是要走”這上面鑽洞了,他不說話,只是壓著陳子輕躺了好幾分鐘,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子輕呼吸困難胸口疼,他扯住宗懷棠背上的襯衣,正要把人拽下去,有柔軟的觸感印在他耳廓上,伴隨一聲低問輕輕,你怕疼嗎



    幾乎是宗懷棠才問出聲,陳子輕就警惕起來誰不怕疼啊,誰不怕疼



    宗懷棠被他的反應逗笑,翻身把他抱到自己身上,笑得整個身子都在抖“隨口問你一句,看把你急的。



    這個話題不了了之,陳子輕開始躲著宗懷棠,不把後背對著他,總感覺涼颼颼的。



    沒過兩天,宗懷棠邀功般跟他說“我讓我媽去走親戚了。她要到傍晚才回來,我們有一天的時間。



    陳子輕東張西望。



    宗懷棠捉住他的手腕,不讓他溜“周圍也沒鄰居。”



    陳子輕身上發熱“你哥不在家”



    “我哥他,宗懷棠一頓,你這要是也介意,那我們就去地窖。”陳子輕反抗道“我不去。”



    宗懷棠弓著腰握住他的雙手捧在自己的面頰兩側,宛如在虔誠地祈禱佛祖庇佑。“我想要你,在那裡顧慮太多沒有要成,這裡我找不到不要你的理由了,輕輕。”陳子輕靜默了下來。



    都是要走的人了,按理說,糾纏得越少越好。他就不該住在宗懷棠的家裡。



    可是他在宿舍眨個眼就出現在了宗懷棠的房間,沒給他選擇落腳地的機會,後來他上街了,不回來倒是可以。



    可他趕回來的時候,宗懷棠已經要跳井了



    陳子輕久久沒有回答,宗懷棠的耐心流失得所剩無幾,他偏要裝出耐心十足的樣子,裝得脖頸鼓出隱忍的青筋。



    你慢慢想,我不急,我只想你知道我對你的渴望,我們是愛人關係,你應該完整地屬於我,我同樣也完整地屬於你。3



    4



    宗懷棠咬他的指尖,親他的手心“你就不想要我”陳子輕的視線飄到他喉結的小痣上面。



    “你處心積慮勾引到我了。”宗懷棠握著他的手,解開自己的白襯衣領釦,“是時候驗收成果了,還等什麼。



    陳子輕把眼一閉“你會嗎”說著就掰手指告訴他要做哪些準備,要多少東西。



    宗懷棠越聽,臉色越難看,聽到最後那臉色已經沒法看了,他倏地想到什麼,緊繃的下顎線條舒展開來。



    “你為什麼懂這麼多”



    “我忘了,你來的地方跟這裡不一樣,你有學習的途徑。”“既然你很懂,那就靠你指揮了。”



    宗懷棠一條腿瘸著,照樣能把一個成年人扛到肩上“地窖髒,還是在房裡吧,我把門窗關上。”



    陳子輕被他扛著走,兩條腿在他身後亂蹬“小馬他們都在你身邊,你跟我睡覺,現場直播啊



    宗懷棠沒聽過直播這種說法,能猜出個大概意思,他體內流竄的燥熱滯了下,像受到了無形的阻擋。



    陳子輕趁熱打鐵你讓他們走。宗懷棠把他放了下來。



    “你不能讓他們回到那個時空去”陳子輕揪著男人的襯衣領子,你能的吧,宗懷棠。宗懷棠摸了摸他的頭髮“輕輕,我的頭很疼。”



    “你自己玩一會,就在院子裡玩,不要到外頭去。”宗懷棠高大的身形一下變得頹廢起來,他徑自回了房間。



    陳子輕跟進去“我現在看不到了,但我能感覺到他們都在,線都在走,字也還在動,難道他們能兩個時空穿梭,只是沒有相關的



    砰



    瓷缸被宗懷棠砸過來,掉在了他後面的牆上。陳子輕抖著手指宗懷棠“你往哪砸呢,宗懷棠,你是不是要砸我頭上”



    宗懷棠



    他無奈地笑出聲“我瘋了嗎,我砸你頭上。”



    陳子輕說“你現在還不夠瘋”



    宗懷棠避開他的眼神,苦笑道“不會砸你頭上的,真要砸,也是砸我自己頭上,我哪捨得砸你。”



    宗母一把年紀了,舊愁沒撫平又多了新愁,她想了又想,乾脆讓小兩口去趕集。



    到了趕集前一天,宗懷棠主動示好,就是不提那些鬼魂的事。



    陳子輕也不逼迫了,反正他的態度已經擺出來了,他要看宗懷棠能忍到什麼時候。



    沒想到宗懷棠示好沒多久就給他開了一個罐頭,對他說等清明,我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