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娓 作品
第 54 章 番外-3(第2頁)
追求者問過湯杳,她時時刻刻帶在身邊的白色鋼筆,對她是否很重要。
當時湯杳回答說,嗯,很重要。
都是成年人,誰垂下眼瞼時,心裡有沒有藏著另一個人,總是能看出來的。
那位追求者便說,那很可惜。
追求者初見湯杳時,知道她對他們學校的畢業紀念戒指好奇,才特地翻箱倒櫃找出來,本來想戴在她手上,問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談戀愛的,沒想到她心有所屬。
這段淺淡緣分就此了結,從此他們只剩下見面點頭、寥寥幾句寒暄的關係。
過去的追求者和湯杳打了個簡短的招呼,擦肩而過,聞柏苓敏感地捕捉到那人瞥向他的一眼,微微揚眉,問湯杳是誰。
於是,她那天在學校西側的玉蘭樹下,從記憶裡翻出這麼記不真切的一段往事,講給過聞柏苓。
又被提起,還有之前那句記性很差的“哪個博士後”,不免讓人多想。
覺得“學校西側玉蘭樹”是桑,而“博士後”是槐。
雖然桑和槐聞柏苓都不太喜
歡,但今晚明顯還是指桑罵槐的,對槐的不滿更多。
湯杳用那些帶著花香的泡沫攻擊他,特別故意地問聞柏苓,是不是晚飯吃了放醋的食物,都要酸倒牙了。
聞柏苓擒住她亂丟泡沫的手,牽到唇邊吻了一下手背,把滑溜得如同泥鰍的人捉回懷裡,大大方方回應道:“是啊,吃醋,所以你怎麼哄我?”
湯杳哄人的方式並不高明,憋了好幾秒,才憋出這樣一句:“我們也沒說什麼呀”
特別像渣男心虛時的說辭。
他說,他坐車裡遠遠瞧著,他們站一起就像一家人,畫面還挺溫馨,還牽著兩隻大狗。
“瞧著不順眼。”
“那你就沒有遇見過對你有好感的人?”
聞柏苓想了想,說可能以前挺多的,畢竟那時候聞家正在盛世時期,過去幾年裡,還真沒有過什麼。
湯杳不信,他就分析給她聽——
那幾年他家裡情況不好,最初那兩年,很多人都以為聞家的公司會宣佈破產,之前那些上趕著想要和他們聯結的家庭,大多望而卻步。
有些交好老朋友,也是持觀望態度。
畢竟家大業大也都是靠某一輩人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誰也不敢說因為交好,就緊跟著往深淵裡跳。
那段時間裡,他們和很多老友分道揚鑣。
一起奮戰過、走過很長一段路的戰友,決定不再與聞家並肩,站在聞柏苓的角度來看,是種很不好受的感覺。
聯姻這部分已經排除,還有個人原因:
聞柏苓忙到幾乎住在公司裡,要是能擁有什麼超能力,估計他每週能把時間加班到一週半。
像電影裡那樣,在浪漫的西餐廳,邂逅某個對他一見鍾情的女子,幾乎不可能。
他說:“沒那個時間,也沒有那份心思。”
湯杳學著他吃醋的樣子,故意壓低聲音:“哪份心思?”
聞柏苓牽著她的手往心臟位置放,讓她摸他的心跳,情話張口就來:“這裡面都被你擠滿了,哪還放得下別人。”
湯杳敏感地察覺到,哪怕他為人稱讚,說這幾年公司多虧有他,可聞柏苓那些年並不快樂。
她可能也不快樂過,但起碼是豐富的,也有在按計劃變成更優秀的自己,得到了除愛情以外想要的一切。
可聞柏苓不是。
他在例行家庭責任,在履行為人子、為人手足的職責,在不是很喜歡的環境裡完成不是很喜歡的工作。
吃醋的事情暫且被擱置,湯杳想讓男朋友高興,給聞柏苓講自己的糗事:
講她碩士軍訓時,因為看到有個190cm左右身高的陌生同學,走神,沒有聽見教官的指令,在一眾站定的方陣裡,直挺挺地踢著正步走出去四五米遠,不僅逗笑了周圍三個班級,連教官訓斥時都忍不住漏了聲笑。
也講她在讀博時,一度以為自己不夠優秀、不能如期畢業,焦慮又緊張,眼睛起了麥粒腫。
那顆麥粒腫,讓她常常想起認識他的那個春天,那時候聞柏苓總戴墨鏡,還被她誤認為是明星。
她想太多往事,心不在焉,有天早起把放在洗手檯上的藥膏錯當成牙膏,擠在了牙刷上。
講完這兩段,他們的澡也泡完了。
換氣功能吸走了蒸騰的水汽,雲消霧散後,湯杳才想起來,自己把話題給聊跑題了。
她也是很顧著戀人心情的體貼姑娘,在聞柏苓幫她披上浴袍時,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裡,抱著他的腰,牛皮糖似的扭來扭去:“那你現在還吃醋麼?”
本來就有些是在逗湯杳的,這醋吃得並不十分正經,再聽她講的那些笑話裡,又都是對他的思念和在意,聞柏苓哪裡還醋得出來,心疼她都來不及。
只是這姑娘身上就一件半披著的浴袍,還這麼膽大妄為地撒嬌,聞柏苓無奈地把人抱起來,指尖挑起一塊浴袍布料,逗她:“剛才沒滿意?”
衣不蔽體,湯杳皮膚紅了:“你流氓”
可能是往事回憶太多,晚上入睡前,湯杳忽然想起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那位清瘦的博士後。
那是她讀博二的那年,曾被推薦去國外高校做短期交流。
在交流期間,有次同組同學組織去參加同胞的聚會,會場裡都是國內各校高材生,她去得有些遲到了,匆匆忙忙進門時,剛好撞見一個人,非常瘦,和她一樣,也是遲到。
當時湯杳還想過,果然讀博很苦,猜測那個人會不會有些營養不良。
她覺得很神奇,在那麼遙遠的地方遇見的人,竟然是媽媽樓上的鄰居。
本來都要入睡了,湯杳又拍拍聞柏苓,給他講這件事。
腹誹人家營養不良這部分,她沒說,怕聞柏苓覺得她亂評價人。
聞柏苓的關注點很奇特,眯了眼睛,手揉在她腰側:“這麼有緣分?”
他們很久沒有連續兩次,這天破了例,在深夜裡呼吸錯亂地接吻、擁抱,把礙事的睡衣脫掉,統統丟到床下去
隔天不是工作日,他們稍微起得晚了些。
湯杳心裡還記著聞柏苓吃醋那茬兒,吃紅糖包都要問人家,要不要來點醋。
結果被聞柏苓按在餐椅裡又親又咯吱,掙扎得兩隻拖鞋都踢掉了。
湯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脫力,終於不敢再拿吃醋的事情鬧了,斷斷續續求饒:“聞柏苓聞柏苓我不提醋了,肚子疼”
是離這個月經期比較近的日期,聞柏苓一下緊張起來,揉到她的小腹,問是不是經期到了。
湯杳揉揉肚子,還沒緩過來:“不是,是笑得肚子疼”
鬧了半天,粥都有些涼了。
湯杳舀起一勺粥,誇下海口,說自己就從來不會吃醋。
誰料到還不出十天,自己慘遭打臉。
那次是聞柏苓的朋友約了出去玩。
湯杳星期五晚上一下班
,就被學校外面的陣仗給嚇住了。
停車場裡停了四輛眼熟的車,就為了等她一個人下班。
已經過了穀雨,再過幾日便是立夏。
氣溫很暖,哪怕是黃昏時分,只要還有些白日裡的餘溫在,總不至於太過涼爽。
聞柏苓已經穿了短袖,和朋友們站在光線神秘的薄暮裡,側對著她的方向。
那些朋友有幾位是吸菸的,噴雲吐霧,聞柏苓在聽他們講話,姿態閒適。
費裕之只對著湯杳這邊看過一眼,他就敏感地察覺到了,目光含笑地看過來。
他做男友,真的非常溫柔,不會說那種“看我們這麼大陣仗只等你一個”的討厭話,只是主動走過來,張開手臂輕輕抱了抱湯杳,說:“上一天班,辛苦了。”
湯杳一邊和其他朋友們打招呼,一邊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清的音量說:“不辛苦,今天去歷史學院蹭了教授的課聽。”
朋友們只等她出發,湯杳坐進車裡,聞柏苓幫她拿了個靠墊。
他悉心地提醒她,說離他們要去的目的地還有些遠,星期五晚上北三環中路格外擁堵,可能倆小時都到不了。
他說:“人多鬧騰,晚上估計要晚些才能休息。困了就睡會兒。”
“不礙事的,中午趴桌子上睡過一會兒,還很精神呢。”
“去聽教授講什麼了?”
湯杳興致勃勃,給聞柏苓講她剛聽來的知識,說某個年代出圖的文物裡,在棺中陪葬品裡發現了往來信件。
別人都是金銀珠寶做陪葬,祈願來生能夠活得更好,錦衣玉食。
但那位古人棺木中,枕著兩封手足寄來的家書,保存得很好,顯然那是對棺木主人來說,很珍貴很珍貴的物品。
說到這裡,湯杳有些傷感,鼻子還酸了一下。
聞柏苓就逗她開心:“那你以後也給我寫信吧,等我老到離世時,也放在棺材裡。”
湯杳打他:“怎麼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說完,又噗嗤一笑,“我們現在都是火葬啦,哪還有棺木,只有骨灰盒。”
誰知道聞柏苓突然認真起來,說他可以立一份遺囑,讓家人親朋把她的書信同他一起火化,讓那些出自她筆尖的私情密語和他融為一體。
想了想又說,不如我們放一罈?
這個話題聊了幾句,湯杳突然問聞柏苓,怎麼朋友們會突然想著去郊區那邊。
前排副駕駛座裡的人,是費裕之。
費裕之已經憋了好久,前面他們聊歷史故事、聊生同裘死同穴,都沒輪得到他插嘴,司機又是個話很少的人,難聊,可把他給憋壞了。
可算逮到個能說一說的話題,費裕之把這事情來龍去脈給介紹得明明白白。
據說是他們一哥們閒得實在無聊,就因為樂意吃那地方的板栗,打算在那邊搞點生意做做,這次算過來考察。
費公子最後總結三個字:“屁考察。”
聞柏苓都笑
了,給湯杳解釋說:“估計是窮極無聊,想找個由頭出來玩。”
這麼多人呢,也不可能真的去住山裡,找了家山腳下挺昂貴的酒店入住。
景色確實很好。
入夜時,遠處山景朦朧得像水墨畫;待到太陽落山後,薄霧濛濛,推開酒店窗子能聽到山叮咚的山泉聲,也能聽到春蟲鳴叫。
晚飯間,那位打算在這邊做生意的朋友,在桌上大聊特聊,詢問大夥兒的意見。
起初湯杳還抱著學習的態度,挺直腰板端坐在椅子裡,打算聽點做生意的經驗教訓,回去也好對“杳”做點新設想。
結果這群人七嘴八舌,意見也並不統一:
“建個室內滑雪場挺好,這地方冬天景色也算宜人了,裝修就搞那種什麼奶油風,到時候找幾個有名的自媒體博主,過來拍拍美照,廣告打得好肯定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