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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在為歷史意難平努力-第86章 (be預警)if線: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江餘舟,殊沙中文
江餘舟 作品

第86章 (be預警)if線: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

    望著面前長跪不起的尚謹,嬴政恍惚間看到二十年前那個跪在咸陽宮外頂著風雪也要救韓非的稚子。
 


    只是這次,他是為了救自己。
 


    他長久的沉默,久到韓非已經拿乞求的眼神看他了。
 


    李斯則是看著尚謹,面上不顯,心中也著急起來。
 


    “若是朕要你死呢?”
 


    尚謹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只是眼中的光霎時熄滅了,低著頭回答:“……臣只有一句,請陛下小心趙高,永遠不要小瞧任何一個人的野心和能力。”
 


    他相信尚謹,可也相信天象。
 


    這些年來,尚謹做的事他都看在眼裡,確實挑不出半分錯漏。
 


    只是尚謹的名聲未免太好了,他自然知道這是尚謹應得的,一個不與人爭鬥,聊天能讓人忽覺得了知己,還能幫忙看病的青年才俊,自然該得到所有人的喜愛。
 


    他給予尚謹的優待再多,也不會有幾個人去非議,反而都覺得這是應當的。
 


    若說他這些年最寵信的臣子,不過李斯韓非蒙恬尚謹,再者就是蒙毅王賁馮去疾了。
 


    李斯是權力最大的那個,但是李斯為他做事,樹敵頗多,他並不擔憂。
 


    韓非專心秦律和著書成說,更多是理論層面的建樹,雖說在宏觀層面重要,但實際權力並不大。
 


    蒙恬一直領兵在外,為他征戰,他們自幼相識。秦軍是大秦的軍隊,又不是蒙恬一人的軍隊,自然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而尚謹,一直兢兢業業,事事都是為大秦考慮,除去工事,權力其實不大。
 


    壞就壞在,人緣太好,跟誰都有交情,不止在朝堂之上,連黔首都多有讚譽,名聲可比他這個皇帝好多了。
 


    但是他知道,尚謹每次聚攏民心都是打著皇帝之命的旗號,也為他掙了不少好名聲,所以他從不干涉尚謹的行為。
 


    可時至今日,這一次天象的指向性實在太強,尚謹口口聲聲要他提防趙高。
 


    難不成趙高還能左右天象?再說了,趙高頂破天就是個車府令,壓根沒有多少實權,難道還能覆滅大秦。
 


    殺了尚謹,失去了一個天才,他還可能失了人心,尤其是扶蘇和韓非,都要對他有怨言。
 


    不殺尚謹,只要他能駕馭住尚謹,大秦便可越來越強大,可天象在預示他,尚謹將會為大秦招致災禍。
 


    實際這麼多年以來,他和尚謹都心知肚明。
 


    尚謹從未給予他十分的忠誠,扶蘇估計還覺得尚謹是忠於自己的。
 


    可尚謹從未忠誠於任何一人。
 


    他要相信尚謹對大秦的感情嗎?人的感情是最難把控的。
 


    他總是將信任付出去,最終得到背叛,這回還要信嗎?
 


    信天象,還是信尚謹?
 


    從阿父獨自逃回秦國,再到呂不韋獨掌大權、母親站在嫪毐那一邊……
 


    他不是不能接受母親養面首,可讓這個面首自稱是他假父,生了反叛之心,還想讓他們的孩子繼承他的位置?!
 


    明明他和母親才是母子,到頭來還沒有一個面首的感情來的深厚。
 


    樊於期,長安君,昌平君,燕丹,蒙嘉……這一個個的人,彷彿一根刺紮在他心裡。
 


    如果尚謹如天象所說,背叛了他……
 


    那不如現在就斬草除根!
 


    尚謹看著嬴政變幻莫測的神情,哪裡不知道嬴政的意思。
 


    未得允許就施施然起身了。
 


    韓非立刻對他搖頭,示意他不要失了禮數。
 


    “謹祝陛下,國運昌隆,長享安樂。”
 


    他無聲地看向殿中其他三人,無聲地說道:「請諸位,替我照顧大公子。」
 


    “陛下!謹他!”
 


    “韓非!”
 


    “陛下,謹是絕不可能背叛陛下的啊!陛下與臣都是看著他一點點長大的,怎能不明白他對大秦是忠心耿耿的?”
 


    “韓非。”
 


    嬴政何嘗不知道?可天象已經預言,他無法不擔憂。
 


    “陛下,那就請允許臣,送弟子一程。”
 


    韓非起身追上去,侍衛們見嬴政沒發話,只當他默許了,也沒人敢攔。
 


    “先生。”
 


    “我走以後,還請先生無論如何,保全公子。”
 


    “如果發生叛亂的話……先生能尋到更好的去處就去吧。”
 


    “還請先生轉告陛下,我最後一個請求是……我死後即刻燒了我的屍體,不必下葬了,也別讓他們看見。”
 


    “謹……我們再去同陛下說!”
 


    “先生不是不知道陛下,哪裡會輕易改變決定?”
 


    “何況今日陛下就算改了主意,我也不敢再效忠於他了。”
 


    他本就不屬於這裡,也是他太蠢,真以為皇帝這種政治機器能擁有信任。
 


    他抱著一絲對皇帝的希望來了咸陽宮,其實他該當晚就帶著家人逃出咸陽的。
 


    但願叔父他們,能成功離開咸陽。
 


    雲陽大獄。
 


    獄掾端著毒酒走到尚謹面前,不知如何開口,不忍去看他,別過頭說:“司工,陛下……”
 


    “別喊錯了,我可不是司工了。”他平靜地不像將死之人,還能笑著提醒獄掾別喊錯了稱呼。
 


    “司工於我有恩,我卻無法救司工。”獄掾端著酒的手抖得厲害,毒酒有些已經撒到地上了。
 


    讓他親手給恩人送毒酒,他這輩子都要活在愧疚裡了。
 


    可他還有家人,不然他定會想辦法幫司工逃出去的。
 


    “你要是救了我,那我不就白救你了嗎?不必自責,把酒給我吧。”尚謹見不得他這副為難的樣子,抬手接過酒。
 


    獄掾手上一空,心中一重。
 


    “司工……這酒喝下去,不會痛苦太久的。”
 


    “是觚啊……許久未用過了。”他已許久不用青銅器飲酒了,也不知他死後,家裡那些青銅器會如何。
 


    “似乎與當初陛下賜我的,極像。”
 


    “替我和陛下說一聲,不要總是用青銅器飲酒,容易中毒,和那些丹藥一個道理。”說罷,他毫不猶豫飲盡觚中酒。
 


    義盡至此,此後,秦朝存亡,與他無關。
 


    “明章!”扶蘇闖進來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一大堆獄吏。
 


    獄掾嚇了一跳,大公子是怎麼進來的?
 


    獄吏們也很委屈,按秦律來說,他們是能直接殺死闖入雲陽獄中的人的,可是對面是大公子,跟瘋了一樣,根本攔不住。
 


    何況大公子極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帝,商鞅什麼下場還用說嗎?
 


    “明章?”
 


    扶蘇衝上前去,一把奪過觚,不可置信地盯著空蕩蕩的酒器。
 


    【警告!警告!宿主生命值極速降低!】
 


    【80%……50%……】
 


    他的喉嚨像被火燒乾了一般,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說不出話來。
 


    他失了力氣,所幸倒下時被扶蘇接住了。
 


    “明章!!!”扶蘇驚惶地抱著他跪倒在地。
 


    扶蘇在宮中久久等不到他,他要被處死的消息如當頭一棒,把扶蘇敲得理智全無。
 


    “扶蘇……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可追。”僅僅一句話,就耗盡了他全部的心力。
 


    “明章……明章!”扶蘇此生第一次體會到,何為絕望。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他都明白,明章是借這句話,勸他別去想過往的事情了,只會徒增傷心,要往前看,把明章忘了,不能和阿父起衝突,他還有和明章的約定。
 


    他們約好了,要成就聖人之世,如今明章失約了。
 


    “鳳兮鳳兮,何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事不可追也。”他顫抖著將尚謹嘴角的血跡抹去。
 


    孔子說,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他以前是贊成這句話的。如今卻覺得,莊子說的更好些。
 


    他以一己之力,如何能力挽狂瀾,對抗阿父如今的大秦呢?
 


    “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
 


    天下無道,明章連個免刑的結局都得不到。
 


    “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
 


    他如今寧願明章從來沒出現過,明章這樣的人,不屬於這個時代。
 


    明章合該活在太平盛世之中,活在明章曾親口描繪的世界中,而不是在這裡,歷經磨難,最終只得到一杯毒酒。
 


    “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卻曲,無傷吾足……”
 


    扶蘇抱著尚謹的屍身站了起來,獄掾慌忙阻攔:“大公子!大公子……大公子你不能將司工……不能將尚謹的屍身帶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