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丸子 作品

第23章 第 23 章 祁方焱,我有點害怕第章 第章 ……(第2頁)



    胡姨想了想又試探著問:“如果再推遲一段時間呢?讓他再恢復一下,這個概率會不會變的更高?”



    閔醫生搖了搖頭:“那場車禍對宋少爺造成的影響很大,加上宋少爺身體情況不穩定,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已經是他恢復到了最佳狀態的結果,如果再拖下去,不一定還能達到這個概率。”



    胡姨沉默著沒有說話。



    最後兩個人停在了宋斯寧的病房門外,閔醫生說:“您這邊和宋少爺的父母溝通一下吧,如果確定了手術,最好是在這周。”



    閔醫生走了之後,胡姨一個人站在走廊上,搓著手來回的踱步了兩圈,最後她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用了些時間,胡姨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夫人。”



    然後她對著電話將宋斯寧身體的情況彙報了一遍,最後道:“閔醫生說少爺需要儘快做眼睛手術,最好是在這一週,成功的概率為百分之三十。”



    電話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胡姨點了點頭說:“是,夫人。”



    而後胡姨像是猶豫了一下,她站在窗邊,手緊握著窗沿,小心翼翼的問:“夫人少爺馬上要做手術了,您和先生能不能回來,陪陪少爺”



    這一次電話那邊的說話時間更久了,胡姨聽著聽著就垂下了頭,最後她輕嘆了一口氣說:“好我回去告訴少爺”



    電話還沒有掛,辛夢蘭應該是又囑咐了兩句,胡姨艱難的笑了笑,說:“少爺善解人意,會理解先生和夫人,先生和夫人安心在那邊忙,少爺有什麼事情我會第一時間給您打電話。”



    掛了電話,胡姨將手機握在手中,望著窗外站了一會,沒多久她沉沉的嘆了口氣朝宋斯寧的病房裡走,卻在轉過身時忽然看見了站在陰影裡的祁方焱,嚇了一跳。



    樓梯間裡飄著氤氳的煙霧裡,祁方焱穿著一身黑色的夾克,掩在黑暗中,正面無表情的望著胡姨。



    “祁少爺,你怎麼在這裡?”胡姨問。



    祁方焱垂下眼,將手中早已經燒乾的菸頭按在了一旁垃圾桶的菸灰缸裡,聲音低沉的開口問:“眼睛手術只有百分之三十成功概率?”



    胡姨點了點頭說:“是。”



    祁方焱手上的動作沒停,一下下的按著菸頭,又問:“他的父母不回來?”



    胡姨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公事公辦,說:“先生和夫人在海外還有重要的項目要處理,無法及時的趕回來,不過已經安排了最好的專家和醫生為少爺做手術。”



    祁方焱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胡姨看了祁方焱兩眼,也不再多說,轉過身想要推開病房門進去,手剛握到扶手上,祁方焱忽然沉沉的出聲:“明天再告訴他。”



    胡姨的手頓住了。



    祁方焱說:“他睡了。”



    -



    宋斯寧的身體虛弱,或許是得到了祁方焱的答案,夢終於不再折磨他,他這一次睡得很安心,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



    他又夢到了那一片麥田,還夢見了祁方焱。



    第一次見到祁方焱是初夏,六月五號,宋斯寧記得很清楚。



    那時他才十五歲,腸胃炎引起發了一通高燒,後來腸胃好了些,卻還總是斷斷續續低燒,去醫院檢查也找不到原因,只說是體質太差,需要調養,於是辛夢蘭將他送去外婆家療養。



    外婆家住在田園中,遠處有一片麥田,空氣很好。



    那天宋斯寧午休剛睡醒,身上燙的厲害,好像又起燒了。



    床上燥的跟火爐一樣,宋斯寧熱的實在躺不下去了,昏昏沉沉的從床上爬起來,推開了書桌前的十字窗戶,雙手撐著頭趴在窗臺,半眯著眼睛,想要外面的風將他臉上的熱度吹散了一些。



    遠處青悠悠的麥浪隨風湧起,一陣陣涼風拂過宋斯寧的臉,宋斯寧身上的燙意消了不少,他感覺很舒服,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著了。



    這時幾輛摩托車由遠及近,轟鳴聲吵醒了宋斯寧的睡意,宋斯寧直起身子不滿的看向製造噪音的幾個人。



    然後他看見為首的黑機車少年摘下了頭盔,將頭盔別在腕間,擰開了一瓶礦泉水,仰著頭大口大口的喝水。



    頂著暖黃的落日,那個少年眉眼俊烈,周身泛著盈盈的薄光,刺眼好看的不像話。



    在那一瞬間,宋斯寧愣住了,臉上的熱度不光沒有被風吹散,反而變得更加滾燙。



    他那時候還小,不明白什麼是愛情,只知道心跳的很快,剛剛退下的燒好像又起來了,於是他連忙關上窗戶,衝到洗手間,不停的給臉上撲冷水。



    後來每一天外婆家小洋房的門口多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了各式各樣的冰鎮飲料,前面擺著一張畫的很漂亮的板子,用花體字寫著“天氣炎熱,隨意拿取”。



    夏天炎熱,路過門前的人都會隨手拿一瓶飲料,還有住的遠的鄉間孩子會特意跑過來,就是為了喝上一口冰鎮飲料。



    那群人會在下午四點左右過來練車,桌子上的飲料會在每天下午三點半換成新的,這樣能保證他們拿到手的時候還是冰鎮的。



    在那幾個月裡面,宋斯寧每日都會坐在二樓的窗臺邊,等著他們來。



    宋斯寧記住了那個男生愛喝什麼飲料,記住了他賽車時技巧,甚至記住了他摩托車發動的聲音。



    直到幾個月後的那一天,下午三點半宋斯寧提著一個小籃子,下樓換冰鎮飲料。



    天氣已經入了秋,宋斯寧摸飲料的手都被凍的發麻,卻還是一瓶一瓶往桌子上擺。



    他受不了涼,放上兩三瓶就要搓一搓手,哈兩口氣,手指尖都凍得泛著嫩紅。



    其實宋斯寧早就想過天氣涼了,應該擺一些熱飲,試了兩天,可是發現那個男生不喜歡,於是宋斯寧又換成了冷飲。



    然而今天宋斯寧正在放著冷飲,忽然聽見了熟悉的摩托車聲,宋斯寧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過身看見那群人今天居然提前來了。



    宋斯寧愣在原地,眼看著他們的摩托車越來越近,宋斯寧猛地回過神來,一下就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本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可宋斯寧卻心虛的厲害,他慌不擇路的在原地來回轉了兩圈,像是做賊一樣,背過身躲在了大樹的後面,雙手緊緊的握著一瓶冰涼的飲料。



    這次這群人沒有像往常一樣在路上練車,而是停在了宋斯寧外婆家的大門口,其中一個人不知道從車上拿下來了一袋子什麼東西,按響了外婆家的門鈴。



    外婆應該在看電視沒聽見,按了好一會都沒有人來開門。



    宋斯寧明明可以走過去,像是主人一樣問問他們要做什麼,再給他們開門,說不定還可以和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交個朋友,但是那個時候宋斯寧好不爭氣,他的腳像是有千斤重,怎麼都動不了。



    他能感覺到那個男生就坐在摩托車上,停在他身後五米的位置。



    宋斯寧之前遠遠的看著他還好,現在這麼近的距離,太突然了。



    他太慌了,他不敢。



    宋斯寧甚至沒有敢從大樹後面回過頭,看一眼那個男生。



    不知道按了多久,外婆開門了,那人將手中一袋子東西遞給外婆,說是感謝這麼多天放在外面的飲料。



    外婆接過禮物,笑著朝他們致了謝,又客氣了幾句說:“這都是我的小外孫想出來的,他每天三點多都出來放飲料,我就說啊,他以前上繪畫課都沒有那麼積極過。”



    說完外婆想起了什麼,朝門外張望了一圈,沒看見宋斯寧,皺了皺眉頭,嘀咕了一句:“人呢?”



    做完這些那幫人就要走了,聽見摩托車發動的聲音,宋斯寧的腳又朝樹裡面蹭了蹭,生怕被看見了。



    誰知道這時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很好聽的男聲。



    “你的東西掉了。”



    宋斯寧渾身猛的一緊,腳當時就定在了原地。



    他認得出是誰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宋斯寧全身都像是通了電一樣,變得無比敏感,無措的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直到那個男生站在了宋斯寧的身後,說:“你的鑰匙。”



    宋斯寧沒有回過頭,反而將頭埋的低低的,只是將手向後探了過去,而後一把帶著溫熱體溫的鑰匙落在了宋斯寧的掌心。



    “祁方焱,走了!”



    “快點,走了走了!”



    遠處人催促道,身後的人應了一句:“好。”腳步聲又漸漸走遠了。



    摩托車的轟鳴聲又重新響起,那群少年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鄉間麥田裡。



    宋斯寧臉頰滾燙,睫毛像個小扇子一樣,慌得不停的顫抖,心臟蹦的快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他背靠著大樹,拘謹的站著,雙手緊握著冰飲料,指尖用力到泛著白,幾乎快要將飲料瓶子捏炸了。



    在那幾秒鐘,宋斯寧腦子裡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都閃過了。



    他有些懊惱,這麼多天裡他想過千萬種和那個男生初遇時的場景,但是無一例外他會穿的很好看,像是在明城時他出席商宴時穿的,西裝?禮服?



    最起碼也要洗個澡,吹個頭發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著一身寬大的天藍睡衣,頭髮睡的亂七八糟,和一個鄉間的小破孩沒什麼區別。



    同時宋斯寧又有些慶幸,慶幸他剛剛沒有回過頭,那個男生應該沒有看清他的模樣,這樣他還有機會製造一次光鮮亮麗的初遇。



    他可是宋家的小少爺,丟了什麼,都不能丟了面子。



    想著想著宋斯寧又垂下眼睫,嘴角勾起,臉頰粉粉的笑了。



    他剛剛聽見了有人喊那個男生的名字了,叫祁方焱。



    祁方焱



    祁方焱



    真好聽啊。



    他就是一團火,光芒耀眼,張揚炙熱,而現在這團火也燃燒到了宋斯寧的身上,燒的宋斯寧胸口滾燙,頭腦昏沉,像是喝了一大口烈酒,整個人都飄飄的要站不住了。



    宋斯寧將剛剛被祁方焱摸過的鑰匙按在心口,另一隻手將冰鎮的飲料貼在滾燙的臉頰上,想要給自己的臉降降溫。



    祁方焱



    祁方焱



    夢裡他一遍一遍的念著祁方焱的名字,臉上貼著冰鎮飲料的涼意愈發的真實,宋斯寧意識漸漸清醒,垂在床邊的手動了動。



    觸感也在慢慢恢復,宋斯寧感覺到頭上蓋了一個冰涼溼潤的毛巾,臉頰的燙意緩解了很多。



    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入眼是一片黑暗,剛剛夢中鮮明的畫面還未在腦中退散,宋斯寧恍惚了很久,才起來夢中的事情已經是三年前。



    現在他的早就沒有當年的滿腔志氣。



    什麼宋家少爺,他只是個瞎子。



    “祁方焱……”宋斯寧還在迷糊,感受到額頭上毛巾的動作,下意識的喊祁方焱的名字。



    他的聲音又低又啞,嗓子乾澀,說出來的話聽著無比的艱難。



    房間裡卻是一片寂靜。



    胡姨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過頭看了一眼祁方焱。



    祁方焱站在宋斯寧的床尾,雙手插在衣兜裡,聽見了宋斯寧喊他,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他剛剛吸完煙,即便是已經出去轉了一圈,可是他還是站的離宋斯寧很遠,怕身上的煙氣燻到了宋斯寧。



    宋斯寧又喊了一聲:“祁方焱……”



    祁方焱依舊沒有應聲。



    這兩個孩子一個比一個別扭,有的時候都不知道在犟什麼,胡姨無奈的嘆了口氣,轉過頭輕聲對宋斯寧說:“少爺,是我。”



    宋斯寧乾裂的嘴唇顫了顫,慢慢抿住了嘴巴,沒有說話了。



    胡姨將床頭櫃上的水杯端給宋斯寧,輕聲的詢問宋斯寧要不要喝點水。



    宋斯寧燒了一整天,早就燒的口乾舌燥,就連咽一口口水都像是在吞刀子,他點了點頭,胡姨彎下腰將他扶了起來,水杯放在他的手心。



    水溫溫熱適中,宋斯寧靠在床頭,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小口的抿著熱水。



    胡姨站在一旁,搓了搓手,等著宋斯寧喝的差不多了,才輕聲的開口說:“少爺,我剛和閔醫生溝通了一下,他說您的眼睛目前狀態很好,這周之內進行手術成功率最高。”



    宋斯寧喝水的動作頓了一下,嚥下了喉嚨裡的水,輕聲問:“成功的概率有多少?”



    胡姨猶豫了一下,說:“百分之三十”



    宋斯寧握著水杯的手漸漸收緊,過了一會很慢的說:“恩,挺高的了。”



    胡姨抬起眼睛,小心的打量著宋斯寧的臉色。



    宋斯寧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忐忑?傷心?害怕?這些都沒有。



    他垂下頭繼續抿了兩口水,好像對於胡姨剛剛說的事情並不在意。



    胡姨稍微放心了一些,一陣良久的沉默,她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少爺,我已經通知了先生和夫人,但是夫人說最近山莫集團在海外發展迅速,有搶佔我們市場的勢頭,未來的一到兩週是關鍵期,他們可能無法趕回來”



    胡姨不懂商業上那些你爭我搶的事情,只不過是將辛夢蘭在電話裡告訴他的話再給宋斯寧複述了一遍。



    宋斯寧聽了沒有說什麼,依舊是點了點頭說:“好。”



    祁方焱站在原地,從頭到尾都一言未發的望著宋斯寧。



    房間裡的大燈沒有開,只開了病床頭上的暗黃燈。



    宋斯寧身子單薄,縮在寬大的藍白病號服裡,手腕瑩白細瘦,顯得那麼的小。



    他住在最豪華的病房裡,最寬大的病床上,卻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蒼白脆弱的像是一個冰做成的小人,好像下一秒就會化成水消失不見。



    祁方焱收回目光,沒有繼續再看,轉身走出了病房。



    -



    做手術的時間定了下來,在這週週六。



    宋斯寧身體剛好了一點,每天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檢查,就像是一隻帶宰的小羊羔,做什麼幹什麼都由不得自己。



    他的身體虛弱,每日吃完飯做完檢查就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胡姨很擔心宋斯寧的身體情況,特意去找醫生問了問。



    醫生給的答案是,正常,長時間的睡眠是身體在快速的修復。



    祁方焱也很忙,他不知道在做什麼,早出晚歸,每天只有在宋斯寧吃飯的時候能夠到醫院裡面來一趟,雖然沒有人要求他這樣做,但是祁方焱卻一直很規律的保持著這種時間,好像只是專門來醫院蹭一頓晚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