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糧草(第2頁)



    “無妨。”



    林棲被打斷,一時沒聽清:“你說什麼?”



    傅延聲音清泠:“現下就去吧。”



    林棲轉頭看了一眼他,這人眉舒目展,眼神比平時柔和了許多,不見疲倦的樣子,叫他看得有些發愣,手裡韁繩抓的緊了,梅染踉蹌了一下。



    傅延無奈地伸手將他的頭掰正:“沒見過這樣騎馬的。”



    那手掌輕輕碰到林棲的後頸耳側,觸感微涼,未消的冰雪一般,林棲卻好像被燙到了,從鎖骨一路熱到了頭髮尖。



    如今他不敢回頭了,怕被身後那人看出來,只一個勁地埋頭策馬,教草原上的長風將他臉上的熱意吹盡。



    遠遠的就能看見一汪碧色的湖泊,像是藏進了世間最透徹的藍,天空的雲絮空懸著飄在其中。



    林棲在附近拴了馬,帶著傅延走進:“這就是艾克湖,用中原話來說,就是月亮湖,是從遠處的聖山流下來的雪水。”



    他彎腰摘了一隻白頭翁,將它別在傅延的衣襟上:“那片就是頂冰花。”



    傅延看著連片的蔫頭塌耳的小花,又轉回視線緊緊盯著跑遠的少年的背影。



    “傅延—來這裡——”林棲雙手攏起來衝他喊,他在那裡是一個天然的坡地,傾斜向下還揹著風,林棲腳邊是一片被壓下去的草窩,他如今就坐在裡面,衝傅延招手。



    等傅延坐下,林棲就枕著手躺在了草窩裡:“這裡能看見一整個艾克湖,我小時候常常和林芸偷跑出來這裡玩,當時這還是突厥的地盤,要是被抓到了我倆就一命嗚呼了,但是很奇怪,那時林芸在身邊,我竟是從來沒怕過。”



    林棲笑道:“每次被我爹逮到都免不了一頓好打,但下次照樣要來。”



    林棲一轉頭,沒想到傅延也正側頭看著他,猛地,兩人對視了一瞬,林棲感覺氣血又一次上湧,他狼狽地轉回來:“這段時間,我想我娘和林芸了,也會來這看看。”



    “很漂亮。”傅延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啞。



    “是啊。”林棲手在空中比劃,給傅延講他在草原時的事情:“那時這裡的坡要更大些,林芸在這睡著了,一時不察滑下去了,醒過來時已經泡在湖裡了,這湖的水看著淺,其實那時能把林芸淹沒,我聽見水聲爬起來,就看見林芸咕嘟咕嘟沉下去了,當年少不更事,也不敢下去救她,看了半天沒動靜了,以為林芸交代在水底下了,就坐在岸邊哭起來,沒想到不一會兒,林芸從淺的那邊游上來了,把我暴揍了一頓。”



    林棲聽見旁邊一聲輕響,轉頭看見傅延唇邊未消的笑意,一時又驚又喜,使了渾身解數又想了許多小時候的蠢事講與他聽。



    說著說著,他固態萌發,滾了兩下捱到傅延身側,春末的氣溫還有些微涼,兩人衣裳穿的都不薄,林棲將額頭輕輕貼在傅延的腿側,能感受到從傅延那傳來的熱意,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問傅延:“傅延你呢?在京城有什麼趣事麼?”



    傅延垂頭看林棲,搖了搖頭:“在戶部看賬,很無趣。”像他這人一樣。



    “正好我在這很有趣,我講給你聽好了。”林棲伸手把著他的手臂,將他也扯了躺下來。



    兩人仰躺草垛裡,傅延從小到大未有這般不端正的時候。



    他怔怔地看著眼前湛藍的湖泊,細細的涓流連著遠處聖潔的雪山,連片的白頭翁開在湖畔,滿目穠麗的紫。



    長風颳在臉頰,帶著涼意,天上的雲絮將太陽遮了起來,投下片片雲影。



    林棲在他耳畔輕聲說著打仗時的趣事,他故作輕鬆地講如何守城守了近一月,講自己中箭,講怎麼打進玉門關的,撿著開心的講,就是不講有多苦。



    傅延的手無知無覺地靠了過來,兩人手背相貼,熱意順著血管流到心臟裡,林棲不敢動,也不敢回頭,只絮絮叨叨的講著。



    許久,身邊的傅延沒了動靜,林棲回過頭去,看見了傅延安恬的睡顏,蛻下一身的疏離,鋒芒不露的鳳眼也闔了起來。



    林棲咧開唇笑了:“果真是累了。”



    傅公子平日怎麼可能這般不顧禮數地就當著人睡著。



    林棲將外袍脫下,蓋在他身上。



    傅延耳畔傳來一陣拍動翅膀的風聲,他睜開了眼睛,眸子帶著初醒的空茫看向林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