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石出

    傅延看了看眼前的賬簿,揉了揉眉心,手下的毛筆微微顫抖,得不到良好休息的使他滿臉倦容,眼裡泛著紅血絲。


    書閣外有人進來報:“大人,快要點完了,再用半天應該就夠了。”


    “是麼?”傅延輕輕梭動了一下眼珠:“把剩下的搬進我府裡吧,我親自點。”


    “……是。”這名算官輕聲應下,心裡卻在稱奇。


    往年的鹽票,從來都是他們點完,往上報數目就完了,沒想到今年事務繁忙的左相會來和他們一,還全程都在,盯著每一個環節,點完的鹽票還要蓋上特製的章,讓這些算官苦不堪言,原先能偷懶的環節,全變成了高壓。


    分明私鹽案都查完了,行完刑了,鹽票能出什麼問題。


    現在不知道是忙瘋了還是怎樣,他們十個算官都要點一個下午的鹽票,讓全搬進左相府他自己一個人點,


    這些大人的心理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算官搖了搖頭,在左相的注視下,將剩下的鹽票封起來,交到了左相府侍衛的手裡。


    “大家這幾日都辛苦了,我準你們一天假,都回去休息吧。”傅延放下筆桿,等著人走完後,親手鎖死了書閣的所有門窗。


    上了運鹽票的馬車,往府裡走。


    子時,萬籟寂靜,一管迷煙悄無聲息吹進了傅延的書房。


    他太困了,這幾日本就精疲力盡,再加上這煙的效力,很快傅延就伏在書案上睡熟了。


    豆大的燭火爆出一點燭花,沒人剪很快就奄奄熄了下去。


    書房裡暗成一片,雲層遮住了月亮,沒透進來半點亮光。


    一人扛著有他身體大的包袱輕輕走進了書房,落腳很講究,沒發出半點聲音,他一眼就看見擺在書桌旁半開著的兩個鹽票箱。


    等走近時,房內突然燭火大亮,四面的府兵都舉起了火把。


    他知道自己被埋伏了,連忙掠身要劫持傅延,剛踏出一步,傅延伏著的身子半抬,從袖裡射出一支暗箭,直直插入他的胸口。


    他不受控制地倒下,包袱裡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別怕,只是一點麻藥。”傅延從桌上坐起來,眼裡的血絲更甚。


    他將扎向大腿裡,保持自己清醒的針拔出來,扔到地上,站起來拾起一張落在地上的鹽票。


    他誇讚道:“很聰明,能想到這樣的辦法來偷官鹽。”


    大虞的官鹽分成兩個部分,鹽票司和官鹽屬。


    傅延能想通這個關節,是那天,他給林棲講官鹽制的時候,林棲問他:“官鹽這麼容易出問題,為什麼不經常更換運鹽,賣鹽的官員?”


    只要他們只有一年在位,就不能形成利益鏈,等和這個官鹽屬的管事打通了關係,就馬上更換下一個官員,只要一年一換,這個關係網不會成形。


    傅延回答他:“不止要換,換上去的還都是皇上的親信。”但即使這樣,私鹽依舊氾濫成災。


    至於運鹽的官員,更換,但是沒那麼嚴格,因為鹽的數量是兩次核對,在京中鹽和鹽票核准一次,運到官鹽司再核准一次,之後鹽票才送到鹽票司售賣。


    在李立松說他們是從運輸途中獲得官鹽,之後再做私鹽售賣時,傅延下意識就覺得不可能,因為如果官鹽在途中消失了一部分,在運到時,鹽票和鹽的數量就對不上,官鹽屬勢必會寫信回京稟報給皇上,早在之前他們就能查破官鹽案了。


    可下一刻傅延就想通了,他們拿走的不止是官鹽,還有鹽票,官鹽屬不知道鹽票有多少,他們只負責核准鹽票和官鹽的數量是否匹配。


    知道鹽票數量的是鹽票司,但鹽票司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那個,因為他們手裡沒有鹽,所以人員幾乎不更換,默認鹽票司不會出問題。


    所以他們從一開始買通的就是鹽票司,而不是官鹽屬。


    購買官鹽需要先去買鹽票,然後拿著鹽票去問官鹽屬買鹽,而鹽票也由官鹽屬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