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回村 二更之第一更......
去糧鋪的夥計回來得並不算快,桑蘿在東福樓足足等了近一個時辰,心焦非常,生怕再有什麼變故買不到糧。
許掌櫃瞧著時間,怕桑蘿著急,特意過來了一趟。
夥計也是這個時候回來的,與許掌櫃道:“九石糧都送到了咱們酒樓後門了。”
許掌櫃忙請桑蘿一起過去。
路上那夥計回話,說糧鋪那邊現在買糧限量:“要不是咱們過去,佟掌櫃那邊都不讓出九石,個人去買的話最多就是五斗,多的就不賣了,一天出的糧也限量,賣完就下鋪門,我去的時候佟掌櫃是單給咱開的條子,到後邊倉房直接提的,那邊人也多,縣裡有些食鋪聽到了風聲,今兒也都去買糧了,所以才排到了現在。”
桑蘿才知自己今天是撞上了什麼大運,連聲道:“今日真是託了許掌櫃的福,不然靠我自己要備齊九石糧,怕是要很費一番周折,且後邊未必是這個價格能買到的了。”
估計得請秦芳娘幾人幫著排隊,但這樣一來也耽誤了大家的營生。
許掌櫃擺手:“舉手之勞。”
只是嘆氣:“這糧價也不知會漲成怎樣,今年這年景,大多數人不好過了。”
雖然對酒樓的影響應該不大,但對大多數人而言,從今秋到明年秋糧下話間已經到了酒樓後門,糧鋪的夥計正在卸車,見正主來了,忙與許掌櫃打招呼,許掌櫃笑著與人好一通寒喧,閒談著就把情況順便也摸了。
因著許掌櫃格外客氣,那糧鋪夥計對著他倒是不瞞,低聲道:“糧食倒是有,我們東家早就各州蒐羅了,但未必會放出多少不得什麼,只是謝了那夥計,等到車子都卸了,桑蘿看了貨給了錢,許掌櫃悄悄給來送貨的幾個夥計每人塞了幾個辛苦錢,這才客客氣氣把人送走。
動作雖隱蔽,桑蘿倒都看在了眼裡,只是沒作聲。
許掌櫃這樣的人,人情世故上有自己的一套,幾個錢的打賞,她若非要擠上去自己掏,才顯得生分了,把這情承下也就是了。
糧也買好了,許掌櫃看看時間點,就要留桑蘿在酒樓吃頓便飯,道:“等吃過午飯,我讓鋪子裡的夥計幫著你把糧食送回去。”
桑蘿卻是拒了,道:“許掌櫃美意,原是不該辭,只同村還有幾位嬸子在縣裡各處擺攤,原是約好了在東市門口等的,我還得過去與她們說上一聲,一會兒再一起過。”桑蘿拒了,許掌櫃也不再留,只道:“那這些糧食我就先安排夥計裝車,等你過一聲,明日給我送三十塊豆腐,二十塊神仙豆腐,價錢就照市價,一早送到後廚,再找賬房結賬就成,往後的訂單明日我再與她商議,今兒我就不往東市再走一趟了。”
桑蘿笑著應下,臨行前把一張簽好字畫過押的借據給了許掌櫃,道:“今日虧得許掌櫃了,道謝的話我就不一再說了,這是同東福樓借了六兩銀子的借據,還請許掌櫃交由賬房先生入賬,等我把錢還清了,這借據再交還於我。”
許掌櫃愣怔,而後想到了雅間寫了契約文書還未撤的筆墨紙硯。
他笑著點頭,把那借據接下,才目送著桑蘿走了。
回到樓裡就把借據給了賬房,道:“做好賬目吧,等這銀錢還清了,再把這借據還與桑娘子。”
賬房喲了一聲,拍拍自己額頭:“倒是我小人之心了。”
原來就在許掌櫃讓他支錢給桑蘿時,賬房還是有些遲疑的,到底是六兩銀子,多問了一句,不怕到時這賬收不回來嗎?
當時許掌櫃就笑,讓他放心借,收不回咱們有素毛肚和豆腐兩樣生意的牽扯,只說她今日教給咱們酒樓的幾個菜方子,這錢她就是不還,咱們酒樓也是不虧的。”
賬房原先寫好契約送過銀錢就回了前堂,這會兒才知還有送菜方子這一樁,這才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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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說桑蘿去到東市,很容易就找到了秦芳孃的豆腐攤子,一看那豆腐挑子,面上那一板還剩十一二塊,桑蘿便問:“今日生意如何?”
秦芳娘搖頭:“比昨天要差些,昨天這時候已經快賣完了,看來這縣裡也受了影響。”
哪能沒影響呢,三四千錢,對縣裡底層的人家,雖不至於傷筋動骨,但也足夠讓人肉疼的,這裡拋費了,衣食上自然就要緊省一些。
桑蘿道:“糧價又漲了,昨天下午縣裡的糧價就已經提到了八十二文一斗,且限量出售,一人最多隻能買五斗,糧鋪裡一天的定量賣完就關門不售了,所以這八十二文只是個開始,縣裡今明兩天消息應該就會傳開,到時糧價應該還會往上漲。”
她正色道:“嬸子,您回去還是問一問阿爺和阿奶的意思吧,手上真要賺到銀錢,留一些應急,趁著糧價還沒漲得太高,看看是不是適當囤一點兒糧食?”
秦芳娘有些懵:“還用囤糧嗎?我們緊一緊也能吃到明年秋的。”
桑蘿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手裡有糧,心裡才不慌吧。”
兩人都靜默,整個東市今兒都格外的靜默。
東市這一塊因大多是鄉下人進城來賣些東西,氣氛比之縣城主街要凝重得多。
桑蘿讓秦芳娘先忙,她在東市轉轉,這一轉,發現從前在東市擺攤賣糧的也都不見了。
是啊,這時節除了糧商,誰還有糧能往外賣?
到了午時,秦芳娘手上還有幾塊豆腐沒賣完,桑蘿索性去買了兩個蒸餅來,兩個人一人一個,啃著作了午飯。
一邊吃,一邊把跟東福樓許掌櫃借到銀錢買了糧的事,以及東福樓許掌櫃那邊下豆腐訂單的事跟秦芳娘說了。
這樣一個好消息,無疑給了一上午生意有明顯滑落的秦芳娘一針強心劑。
不過她很快也反應了過來:“既然是你攬的生意,怎麼是下單下到了我這裡?我這不是白佔你便宜了。”
一天好幾十塊呢。
就算神仙豆腐到九月中賣不了了,只一天三十塊豆腐,她一天也能多賺十幾文錢。
桑蘿笑:“不叫您白佔這便宜,往後我固定要往東福樓送素毛肚的,到時都由嬸子您幫我帶過來,每天東福樓要下的訂單也由嬸子您幫我帶回去。”
秦芳娘:“這也不是多大事,倒不用刻意把那生意照顧了我。”
桑蘿就道:“不是一天兩天,以後或許跟別家也有合作,我每天要做的吃食多,沒有時間兩頭跑的,也得勞動嬸子,您安心接著許掌櫃這豆腐單子吧。”
秦芳娘這麼一聽,點了點頭:“那行,以後往得,給桑蘿聽笑了。
午時末,馮柳娘和甘氏才先後尋到東市了她跟東福樓借了些銀錢買了糧的事,當然,把她給秦芳孃的關於趁著糧價漲得不高的時候適當囤些糧的建議也和甘氏、馮柳娘二人說了。
甘氏道:“我今天挑著擔子賣東西的時候看見了,半上午時縣裡幾家糧鋪忽然都排起了長隊,我過去問了才知道糧食漲價了。”
要不要買糧,甘氏回家也要和家裡人商量商量。
跟上半年一樣緊省著過,撐是能撐到秋天的,花高價買糧存到明年秋後,就是甘氏平時還算果決的人,也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萬一到那時糧價已經降下來了,這白費的錢就多了。
一路往東福樓去,途經一家糧店,這才午時末,旁邊的鋪子都還開門營業,那糧店已經上了門板,關門歇業了。
東福樓後門,桑蘿早上碰到的那個小少年還是吭哧吭哧刷著碗,遠遠的一看到桑蘿,眼睛就亮了亮,揚聲喚道:“桑娘子,你過來啦!我們掌櫃的交待下來了,一會兒是我跟我哥押車給你把糧送回去呢。”
“那敢情好,你們都吃過午食了吧?”
少年點頭:“吃過了,吃過了。”
桑蘿笑道:“那行,那勞你去喊一喊你兄長,我去和許掌櫃打聲招呼,咱們就走。”
少年應聲進去喊他兄長去了,秦芳娘拉住桑蘿:“阿烈媳婦,九石糧食我的車堆高一些也能拉得動的,就不用勞動別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