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弱者

 眼看看到瑪琳一口從羅恩的身上咬下一塊肉,鮮血四濺,另一個妓女安妮斯當即愣住,雙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

 她嘴巴一點點張大,本能地就要尖叫起來。

 瑪琳隨即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麼惡意地說道:“別出聲!”

 在這個瞬間,口唇之間滿是血液、表情並無惶恐反而十分愉快的瑪琳在安妮斯看來就如同那些傳說故事中的女妖或惡魔,比外面那些黑幫惡棍還要令她害怕、令她恐懼。安妮斯顫慄著抬起手緊緊捂住了嘴巴不斷點頭,並蹬踹著雙腿甩開半壓在自己身上的羅恩,靠在床頭旁邊努力地縮緊身體,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見安妮斯沒有搗亂的意思,瑪琳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羅恩身上。要害部位被重創的男人臉色蒼白如紙,額頭佈滿了豆大的冷汗,完全無法直起身體。

 瑪琳呸呸兩下將血與唾液的混合物吐到羅恩身上,嫌棄地罵了一句:“髒東西!”

 她抓過自己和安妮斯褪下的幾件輕薄衣物和那塊被自己咬掉的器官,將它們一共胡亂塞入羅恩半張著淌著口水的嘴裡,徹底堵住對方的聲音。隨後瑪琳十分輕易地將這個比自己重一倍的男人丟到地上,用腳踩住羅恩的後背,兩手抓住了他的右臂用力向上拉扯!

 輕微的“嘎嘣”聲中,羅恩手臂與肩膀之間頓時出現一個奇怪的弧度,代表著骨頭脫臼。瑪琳如法炮製,又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卸下了他另一邊手臂和膝蓋關節。

 在這個過程中,羅恩略有清醒,卻提不起一點力量反抗,只能發出含混叫聲。

 他的腦子還相當胡亂,幾乎被疼痛衝擊到昏厥,又因為多年刀尖舔血的生活而保持著幾分清醒幾分血性,因此產生的熊熊怒火令羅恩艱難地保持著少許思考能力。

 自從做上了皮肉生意以來,羅恩的腦海中就不存在“女人”這個概念,他所認識的女人不過是一具又一具肉體,一個又一個商品,不過是始終匍匐在他腳下或者身下可以隨意處置的不值錢的東西。即便是偶爾見到幾個不識趣的剛烈的女人,也只需要一些暴力、一些折磨、一些藥物就可以輕鬆馴服。

 羅恩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商品”居然會跳起來咬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腎上腺素髮揮了作用開始淡化他所感受到的疼痛。羅恩沒有猶豫,就要用額頭重重撞擊地面發出聲音,吸引外面的手下敲門詢問。

 只要他遲遲沒有作答,手下肯定會發現不對!

 然而,羅恩剛要努力製造一些明顯的動靜,瑪琳就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踩住了羅恩的腦袋,一邊嘟噥著“差點忘記了”,一邊扯下床單,輕易用手將柔韌的布料撕成布條,用它們一圈一圈地纏住了羅恩的腦袋,令他看起來像個滑稽又做工敷衍的粗糙布偶。

 在層層織物的包裹下,別說撞擊地板發出聲音了,羅恩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的雙臂與雙腿角度奇怪地耷拉在一邊抽動,屢屢試圖挪動又屢屢失敗。

 而瑪琳則直起身體,認真回想了一下義父告訴她的步驟,覺得再無遺漏了。

 只要確保這個人不能動、不能出聲,就可以想做什麼做什麼!

 瑪琳開始在房間裡尋找起來。

 與此同時,面對著門扉靠在牆壁上看守的幫派成員打了個哈欠。

 在自家的地盤上,羅恩不會要求手下都守在外面,所以現在走廊裡只有他一個抽到籤的倒黴蛋在看守,其他人則在不遠處的大廳內打牌喝酒盡情放鬆,未關嚴的門扉使得一陣陣呼喝和叫罵聲清晰可聞。

 幫派成員羨慕地側過頭向漏出暖黃色燈光的門扉,想象著黑麥啤酒和牛肉餡餅的味道,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唾沫。

 媽的,沒有女人玩兒就算了,連點吃的喝的都沒有……他瞄了一眼緊閉的房門,充滿嫉妒與惡意地揣測老大今天肯定是喝多了,沒能快速進入狀態,否則平時他在門外都能聽到那些妓女放蕩的叫聲。

 就在他不斷幻想著那些場面之時,幫派成員餘光忽然瞥到什麼東西貼著牆面飛快閃過,立刻拔出手槍轉過身去,卻未在走廊上看到半個人影。

 這條走廊並不長,左邊通向幫派成員聚集的大廳和“小夜鶯”那些財務等人員的辦公室,右邊就是留給那些頭目偶爾使用的包間,再向裡拐個彎則是地窖倉庫等倉儲區域,這個時間很少有人經過。

 幫派成員疑惑地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眼花了,或是看到了什麼飛蟲。

 他本想走上兩步去走廊拐角看一看,又有些懶

得動彈,本能地覺得在自家地盤上不會發生什麼大事。

 就在這時,一雙手臂無聲從幫派成員身後的牆壁中探出,在後者尚未反應過來時從後面越過他的肩膀,左手扼住他的下頜,右手則扶在他的腦袋側面。

 在幫派成員應激舉起左輪想要摳動扳機之時,這兩隻手一左一右乾脆利索地向相反方向猛地發力前推,伴隨著手臂上線條分明的肌肉隆起與一聲悶響,幫派成員的腦袋一下子被扭轉了二百七十度,頸椎無可避免地連帶著神經中樞和脊髓斷裂開來。

 那幫派成員瞳孔驟然放大,身體軟倒下去,舉起一半的手臂也如同沉重沙袋般落下,閃爍著黃銅光澤的手槍滑落,眼看就要墜地。

 而整個人跟著穿過牆壁的道格拉斯一邊托住那傢伙的身體,一邊看向落於地面的手槍。

 在他的注視下,那塊地板彷彿有不錯彈性的蹦床,在手槍落地時重重凹陷,隨即又沒發出什麼聲響地向上彈起,把手槍彈回了半空,讓道格拉斯有時間跨出半步用腳尖再墊了一下,輕鬆將手槍抓到手裡。

 這整個過程發生在短短兩三秒之間,近乎無聲無息。

 將手裡那具軟綿綿身體輕緩放倒在牆邊擺出和醉酒的人差不多的樣子,道格拉斯側耳聽了聽,不遠處喧囂吵鬧聲依舊,便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門扉上。

 不久前道格拉斯先是利用占卜的手段試圖確認自己看到的妓女是不是瑪琳,情理之外也意料之外得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雖說憑藉著如此簡陋的前置條件去占卜,失誤的概率很大,但已經對此產生了疑問的道格拉斯本就想著不管得出什麼結論都要去看一眼,隨後他便盯著那條走廊裡進進出出的輝利黨成員,挑了一個落單的綁走,威逼利誘地拷打出了裡面部分佈局,藉此完成潛入。

 道格拉斯沒有耽擱,估算了一下房間大小後向右側走出幾步穿牆而過,如願進入了房間附帶的盥洗室。

 甫一踏入,他的靴底就踩住了幾塊玻璃碎片,抬頭看去,只見盥洗室內一片凌亂不堪,掛在洗手檯上的鏡子被打碎,水龍頭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見了,清水順著管道嘩啦啦地外湧,不斷溢出到地板上。

 但最吸引道格拉斯注意力的卻是臥室內的動靜,那是一個女人輕哼著歌謠的聲音。

 “咩,咩,黑色的羊,你有羊毛嗎……是的,先生,三袋滿滿的毛……”

 他持槍在手幾步跨出盥洗室,一眼看到了正在發生的事情。

 不久前尋歡作樂好不快活的羅恩現在如同一隻死豬般橫在地上,身體袒露,從道格拉斯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這傢伙被外力折斷而扭曲敞開的雙腿之間

 而在這幅令人忍不住想要嘔吐的畫面中,一個頭發較短,面目年輕較好的女郎正跨坐在羅恩胸口,專注地往羅恩身體裡塞入更多物品,嘴裡仍然有些跑調地唱著:“三袋滿滿的毛,兩袋給主人,一袋給夫人……”

 在她把歌謠唱完之前,道格拉斯分辨著她的樣子,試探叫道:“瑪琳?”

 女郎一下子停止了哼唱,抬起頭來看向道格拉斯。

 後者尚未說話,瑪琳卻動作十分敏捷地原地跳起,用力將手中的玻璃碎片投擲而出。

 道格拉斯本能地弓腰矮身躲開速度堪比箭矢般激射的玻璃片,隨即見到瑪琳縱身撲向自己,長腿如鞭般挾著風聲橫掃而來,臉色凝重了些許。他沒有嘗試招架或格擋,順勢向右接連側翻,讓自己的身體穿過了床頭櫃、臥床等障礙物,轉眼就和瑪琳相隔了半個房間之遠的距離。

 這時候道格拉斯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一個女人縮在床角,嚇傻了般捂著嘴巴一動不敢動。

 可他暫時顧不上另一個人,因為瑪琳並不打算放過他,以矯健的姿態縱身躍過了臥床,表現出超乎常人的身體素質飛快完成了貼身。

 因為比道格拉斯要矮上許多又沒有武器,她並未試圖瞄準太陽穴、眼睛或下頜等弱點,而是手肘和膝蓋並用,或下砸或上撩,屢屢直攻下三路,逼得道格拉斯不斷後退,眉頭直跳。

 兩個人在不大的房間內輾轉騰挪,急促腳步踏得木地板嘚嘚作響。道格拉斯不想拖延,瞅準機會,側過身體肩膀下沉用手臂擋下瑪琳的肘擊後反手抓住女孩胳膊借力使力地向下一拽、一帶,配合“摔跤術”的手段讓瑪琳短暫失卻了平衡,向前傾倒。

 他不敢大意地反手將瑪琳手臂扭到背後,緊逼兩步依靠自身體重將女孩壓制在了地面上,語速飛快低聲說道:“等等,你還記得梅麗莎

嗎?”

 正欲用力蹬踹道格拉斯小腿骨骼以做掙脫的瑪琳聞言愣了一下,動作隨即中止。

 她側過頭看了看道格拉斯的臉,似乎在分辨什麼。

 想起自己做了一定偽裝,道格拉斯用小法術去掉臉上本就不太精妙的妝容,露出了臉側標誌性的疤痕。

 這讓瑪琳迅速認出了他,認出了這是那天出錢把自己送上火車的好心人。

 她沉默片刻,試探道:“你先放開我……”

 道格拉斯也貨真價實地猶豫了幾秒,鬆開手後立刻閃到旁邊,見瑪琳沒有多餘的動作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