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六百零七章 司馬光之死(2)(第2頁)

趙煦自然是懂新聞學的!

“朕在集英殿中,聽諸位先生說書時,也一直在想著,聖人‘取大者不當受小,食肉者不可與下民爭利’之言。”

“今蒙相公教誨,必當勠力於此,與天下均利!”

趙煦就等著司馬光,給他上這一課!

不如此,他怎好光明正大,名正言順的,將那些被內臣裡的蠹蟲,抓在手裡的落後產能,統統甩給地方上的接盤俠呢?

比如說,成都、江寧、揚州的織院、染院。

等這些產業甩賣的差不多,新的紡織革命,就會席捲大江南北。

到那時候,這些被甩賣織院、染院,為了求生存就不得不跟進朝廷的紡織技術進步。

而趙煦早早的就通過太皇太后聖節的機會,賜給命婦的那些紡車,就將擔任母機的角色。

這些人只要不蠢就會去借一個回去,自己復刻。

如此一來,就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在全國範圍,扶持起一個新興的利益集團。

等這些人起來了,他們就是天然的技術革命支持者。

同時,他們也將是趙煦最天然的支持群體。

因為,到那個時候,他們會發現,他們除了跟著趙煦一條道走到黑以外別無選擇。

順便,趙煦還能借著這個機會,藉著民心都在自己這邊的時候。

對各地監當官重拳出擊。

一邊暴金幣,一邊收攏人才。

何止雙贏?三贏、四贏都不止!

門內的君臣談話,門外的宰執們,自然是聽得仔細的。

韓絳聽著,眉毛微動。

他雖然不知道,官家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但他可太清楚,這位官家的真實心思了。

因為一開始,他也曾被唬住。

以為,大宋朝真的要出一位寬厚仁孝,愛民如子的聖主明君了。

而且,還是一位言行,完全符合舊黨士大夫們要求的聖主明主!

然而,沒過幾天,韓絳就看出些問題了。

因為嘴巴上說漂亮話,誰都會說。

關鍵在於怎麼做!

而官家是怎麼做的?

雖然罷廢了市易務,但反手就逼著勳臣外戚還錢。

而且,要連本帶利的全部還回去!

少一個子,人家都跟你急!

甚至不惜掀起大案,徐國公家族因此被連根拔起。

就連在外面當官,全程沒有參與的張誠一也在幾個月後被捲了進來,最後落得一個賜死的下場!

從此,張氏從勳臣中除名!

另一個捲入其中的駙馬都尉郭獻卿,現在都還在太學裡,天天讀聖人之書,習聖人之禮呢!

這是寬厚?這是仁聖?

這可比先帝下手還狠!

先帝在的時候,就從未對勳臣外戚,下手如此果決、狠辣的。

此外,這位官家對新法的態度,更是連演都懶得演一下!

先帝重用的大臣,他照樣重用!

旁的不說,去年他就用了張之諫的人頭,宣告天下——呂惠卿,朕罩了!

其他的事情,就更是如此了。

讓章惇掛帥南征,把王子韶提拔到吏部,上個月又把沈起除授為大理寺卿,將王振除為刑部侍郎。

這些都是什麼人?

新黨!

而且,都是在輿論中爭議很大的新黨骨幹。

章惇、王子韶就不說了。

沈起是當年挑起交趾入寇的始作俑者,王振則是新黨在大理寺內的釘子,一直以來,堅持以律條斷案的典型。

於是,就連汴京的市井百姓都看出來了。

怎麼說來著?

“當今官家,頗類漢文!”

韓絳眼觀鼻,鼻觀心,只低著頭,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而他心中,比誰都明白。

當今官家,何止頗類漢文?

就以這一年多的觀察和感悟來看,這位官家已經將漢文帝的精髓學到家了。

嘴裡都是天下萬民,心中全是錢帛!

這樣想著,韓絳就沒怎麼注意聽門中的君臣對話了。

只隱約聽了,官家又問了司馬光一些事情。

但,都是些很私人的問題了。

比如說司馬光有什麼推薦的人才啊?

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人啊?

還有什麼心願啊?

都是些虛應故事的事情。

沒什麼需要注意的,歷代以來,也都有規則。

像司馬光這樣的重臣,天子不親視其病也就罷了。

一旦親臨慰勉,那麼他臨終的所有要求,基本都會滿足。

可能等了大約有小半個時辰吧。

門內的君臣對話,終於結束了。

官家在貼身的幾個帶御器械的御龍直的護衛下,來到門口。

韓絳連忙持芴正立,然後領著群臣,深深一拜:“陛下。”

“公等都進屋看看吧。”趙煦對他們說道:“與司馬相公,好好說說話。”

說著,他就掉下一滴眼淚來。

“相公,受皇考託付,為朕顧命大臣,不辭辛苦,帶病忙於國事,不捨晝夜,不顧自身,以至因勞成疾,可堪天下楷模,可為士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