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司馬光之死(1)(第2頁)
官家…官家…
他要在宰執們的見證下,留下屬於他的印記,獻上作為臣子的最後忠誠!
文彥博拄著几杖,緩緩走在文府之中。
他的小女兒,包綬之妻文氏攙扶著他,慢慢走著。
“聽說官家已除包二郎為熙州通判?”文彥博問道。
“是!”文氏低著頭,柔聲道:“官人已得了吏部官牒,聖旨以恩啟用,特旨除為宣德郎,擢用為熙州通判兼熙州州學監。”
文彥博聽完,感慨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回去後,好生告訴包綬,不要辱沒了乃父所積之德。”
說完,老太師就拄著几杖,慢悠悠的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文氏將他送到書房門口,才再拜而去。
文彥博看著自己女兒遠去的身影,搖了搖頭:“唉!”
“若老夫諸子,能有一個如包綬這樣的,老夫也能瞑目了。”
奈何,他的兒子,別說和包綬這樣的君子人物比了。
就是和素來被認為是混吃等死的向宗回、高公紀都比不上!
這兩人只要回朝,節度使或許不能馬上撈到。
可正任官肯定是穩了的。
不止如此,他們在熙河還撈到了一大片產業。
可謂是功勞、私財,全部到手!
這也難怪,現在的外戚勳臣們,都在嗷嗷叫著,給當今官家歌功頌德。
一個既能讓他們有立功空間,又能給他們合法合理的創造出撈錢機會的官家,誰不喜歡呢?
不過呢!
文家也不差!
文彥博知道此番包綬的除授,其實就是給他看的。
潛臺詞就是:好好幹,朕不會忘記太師的功勞的。
文彥博慢慢的坐到書房放著的一把躺椅上,他靠著躺椅,身子慢慢搖晃起來。
這把躺椅,是宮中御賜的實木椅,木材選的是崖州的黃花梨木,乃是為他個人特製的躺椅,所以名叫:太師椅。
躺在太師椅上,文彥博望著頭頂的橫樑。
“司馬君實,也要與世長辭了。”他嘆息著。
“唉!”
又有一個老朋友,要和他永別了。
雖然,他和司馬光在入京前,就已經面和心不和了。
入京之後,更是分道揚鑣,已經尿不到一個壺。
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捨。
第二天,八月乙卯(30)。
昭慶坊,為禁軍所清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辰時剛過從宣德門而來的天子御駕,就進入昭慶坊內。
隨駕而來的,是目下整個都堂的宰執。
無論是新黨,還是舊黨,能來的都來了。
除此之外範純仁、呂大防等和司馬光關係密切的大臣,也都奉詔隨駕。
一行浩浩蕩蕩,到了司馬光宅邸前。
司馬光之子,司馬康早早就在門前候著,遠遠見了御駕,便領著家小,跪伏於地相迎。
“愛卿請起。”趙煦上前扶起司馬康,他如今的身高,已差不多有四尺七(大約148),隱隱算是個小大人了。
也就是長相稚嫩,身材還不夠強壯。
而,司馬康的身高也不算高,將將五尺二三(165左右)。
所以他扶起司馬康,倒也不算滑稽。
“陛下…”司馬康深受感動,淚流涕泣,躬身拜謝。
趙煦對他點點頭,問道:“司馬公情況怎樣了?”
“家父聞說陛下親臨,早早就已在等候了。”司馬康哭著說道。
司馬光本已油盡燈枯,為了在御駕親臨時,能夠正常說話,保持清醒,所以他請太醫開了藥。
但這種藥是很傷元氣的。
藥效一過,身體必然加速崩潰,等於是自殺。
然而,他堅持如此,誰都勸不住,也沒有人敢勸了。
因為,所有人心裡面都明白,司馬光就這天的時間了。
趙煦聽著,嘆息一聲,內心稍稍有一點愧疚。
但這愧疚很快就消失的乾乾淨淨。
因為,他此來雖然是來作秀的,但也是來挽救司馬光名聲的。
甚至是給他送功勞的。
所以啊,該是司馬光欠他的才對。
帶著這樣的心思,趙煦宰執們簇擁下,在司馬康的引導下,進了司馬光宅。
“陛下…”當趙煦的身影,出現在司馬光的臥室前時。
司馬光立刻就激動起來,掙扎著想要起身。
可惜,他的身體已經不聽大腦的指揮了。
特別是整個下半身,完全僵硬,患有足瘡的腿,更是連痛感都已經喪失。
於是他只能勉強抬起頭。
“司馬公不要動。”趙煦走上前去,看著因他到來而激動的司馬光。
這個在他上上輩子,被他恨之入骨的重臣。
當然了,現在,趙煦已經知道,司馬光在他的上上輩子元祐時代,其實並未做過任何他不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