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和尚的錢,三七分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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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彥博和韓絳正說著話,坐在他身旁的馮京,則在小心翼翼的拿著眼角餘光觀察著殿上簾中的情況。
因為他發現向太后似乎和太皇太后說了一句什麼話。
然後,便看到了向太后起身,走向內寢的動靜。
於是,馮京趕緊拉了拉文彥博的袖子。
後者頓時明白了過來,閉上嘴巴。
其他元老、宰執也都若有所思,將手中的奏疏放下來。
果不其然,片刻後,便聽到大貂鐺石得一的聲音:「官家升殿,群臣恭迎。」
馮京連忙起身,將朝笏拿在手中,其他元老宰執也都站起身來。
便看到,穿著素白絳紗袍,戴著折角幞頭的小官家,在向太后以及帶御器械的內臣簇擁下,自一側迴廊,進入簾中。
馮京趕緊持芴上前,跟著人群拜了四拜:「臣等恭迎官家升殿。」
小官家坐下來後,便開口道:「公等免禮,都坐下來說話吧。」
「謝陛下恩。」群臣再拜,馮京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
他對著這個殿中打量一番。
宰執中,左相韓絳、右相呂公著,都是這一兩年就會退的。
剩下的執政裡,幾乎沒有可以穩穩接任宰相位置的。
所以,將來拜相,還是會從在外的重臣裡選。
蔡確、章惇,呼聲最高。
蒲宗孟、呂惠卿、王存、韓忠彥,也在蠢蠢欲動。
而元老重臣…
馮京想起了在大名府的韓維,這位和他一樣,也是做夢都想回朝。
但乃兄韓絳未退之前,他是回不來的。
江寧的王安禮,聽說也在準備致仕,想要回朝當個元老,給天子顧問參謀。
治平、熙寧大臣裡,那些有望執政的‘年輕人"也在蠢蠢欲動。
京東路的熊本、開封府的蔡京、揚州的曾布,一地雞毛啊。
如此複雜的局面,別說是少年天子,就是成年君主,也未必能控制得住。
然而,這位小官家卻控住了。不止控住了,還讓都堂沒有如元豐時代一樣亂糟糟。
新黨、舊黨,雖然依舊互相攻訐對方。
就連御史臺的烏鴉,馮京都感覺,比從前溫柔、順眼了許多。
烏鴉們雖然依舊胍噪,但很少有人再會隨便給人扣大帽子。
動輒指斥女幹相、邪法的現象,如今已很少見了。
心中想著這些,馮京就只聽那簾中的小官家道:「朕今日一時失態,讓兩宮慈聖以及諸位髃臣擔憂,實在是慚愧。」
這一上來就檢討?
馮京眼皮子跳了一下,心中浮現了一句話。
子曰:吾日三省其身!
標準的儒家聖君做派,也是自古以來,士大夫們對皇帝的要求。
馮京趕緊跟著文彥博一起起身,持芴而拜:「陛下心懷萬民,行仁布德,臣等誠惶誠恐,唯乞陛下,保重御體,為社稷留心聖體。」
這是標準的回答。
所有人都爛熟於心的事情。
只不過,過去是虛應故事,如今連馮京自己也忍不住帶了些真心。
這樣的好皇帝,太罕見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馮京跟著群臣,坐了回去。
在這個過程中,文彥博似乎回頭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馮京正揣度著文彥博的意思,就聽著簾中的小官家道:「公等既入宮了,便議一議淮南路的善後處置辦法罷!」
「左相!」他直接點名:「公乃左相,朕之臂膀,且來談談,都堂的意見。」
便見著韓絳起身,持芴而拜:「依老臣愚見,當循故事舊例,命有司善治條貫…」
「保寧軍節度使、判河南府臣京,方才便有進言,言故司空、韓文忠公,曾於慶曆中,受命安撫京東災民,著有《青州賑濟策》一書,其中條貫皆在…」
馮京被韓絳點名,只覺頭皮發麻。
「韓子華!汝這老匹夫!」他在心中暗罵一聲。
然而,馮京也知道,這就是官場、都堂!
當年,他為了升官,連泰山富弼都能當眾指斥為女幹邪。
如今,韓絳拿著他做筏子,借他人頭一用,合情合理。
沒有辦法,馮京只能硬著頭皮起身,拜道:「奏知陛下,臣先泰山大人所留《青州賑濟策》共三卷,今原稿在其子紹庭之手,臣斗膽,乞陛下降詔,取來此書,以備朝廷參略。」
他也是沒有辦法。
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朝秦暮楚,搖擺不定。
尤其是他這樣名聲不好的大臣,一旦坐實了搖擺不定的罪名,一個女幹臣的帽子就能直接被人扣上來。
所以,多年的宦海經驗,讓他深知,這個事情哪怕做錯了,也比反悔強。
只聽簾中的小官家沉吟了片刻,就道:「馮公所言,甚合朕意。」
「就是…當年富文忠公在青州,是救水患,而今淮南乃是旱災。」
馮京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道:「老臣愚以為,災雖不同,然善後之法,總是相通的。」
他話音剛落,右相呂公著就施施然起身,道:「奏知陛下、兩宮慈聖,富文忠公安撫青州,雖是國朝典範,然其距今已有數十年…且淮南形勢,與青州不同,或不可一概而論。」
看上去,呂公著很客觀。
但實際上,還是拿著他做筏子。
偏他還沒有辦法回嘴,只能說道:「即使已過數十年,縱然淮南情弊不同於京東,然而賑災、善後,總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