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五百六十二章 不可名狀的熙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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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七月戊寅(23),太皇太后坤成節。

 

作為太皇太后的親侄子,高公紀自是在這一天,早早就於熙州城中,召集官員、貴族,慶賀自家姑母生辰。

 

在大宋,帝、後聖節,也是法定節假日。

 

所以,幾乎大半個熙河路的權貴,都聚集到了熙州城。

 

作為熙州知州,遊師雄自也受邀赴會。

 

不過,遊師雄的性格,不太喜歡太過熱鬧的場面。

 

所以,他到了熙州城的‘熙河蘭會路邊防財用司’官署後,給高公紀道了賀,奉上賀表,請其代為轉呈汴京太皇太后後,便請高公紀給他安排一個安靜的廂房。

 

對此,高公紀自然不會拒絕,當即命下人,將遊師雄請到了官署後宅的一個僻靜的廂房。

 

遊師雄進了廂房,就取出自己帶來的熙州公文,開始審閱。

 

橫渠門下追求復古,嚮往三代之治。

 

也正是因此,橫渠門下的學生,都有很強的務實能力。

 

原因很簡單——張載當年在橫渠講學,推崇三代、井田之制。

 

所以,他需要向他的學生和外界證明一個事情:三代的道德與井田,是可以解決當代的問題的。

 

這個事情,自然不能通過嘴巴說。

 

而是要有實際行動!

 

於是,張載當年在橫渠講學時,便率領學生和當代的鄉民,在橫渠當地鄉村,開始嘗試復刻周代的井田制。

 

為了爭取朝廷的支持,張載還曾上書,請求將橫渠變成一個井田制的試驗地。

 

在得到了朝廷支持後,張載和他的學生,拿出錢來在橫渠購置土地,分給當地的無地百姓、貧民。

 

並組織這些人,在橫渠開鑿渠道,建立水利設施。

 

就這樣,橫渠門下在橫渠,一邊讀書一邊參與當地的井田制建設。

 

等於在學習時期,就已經切身的參與了實際的基層工作。

 

所以,橫渠門下的很多人,不要看科舉名次比較低,但政績都很突出,一般的胥吏也根本忽悠不了他們。

 

遊師雄就更是這方面的佼佼者。

 

自到任熙州以來,他幾乎是夜以繼日的工作。

 

靠著豐富的基層經驗以及狂熱的工作態度。

 

他很快就在熙州站穩了腳跟,並得到了上下支持。

 

而且,因為他是官家親除的熙州知州。

 

所以,本地的豪族,對他的工作,也都非常支持。

 

不過,也正是因此,遊師雄根本不敢怠慢。

 

他很清楚,在張師去世,橫渠勢微的今天。

 

想要重振橫渠學院,光大、弘揚張師的學問。

 

他就必須向天下人,特別是汴京的官家證明,橫渠一脈的主張和思想,是有用的,是可以救時的。

 

在這樣的壓力下,上任不過一年,不到四十九歲的遊師雄,就已是兩鬢衰白。

 

約莫半個時辰後,遊師雄聽到了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景叔可在?”一個渾厚的男聲,在門外響起來。

 

遊師雄趕忙起身回答:“在的!”

 

便打開門,向著站在門口的來人拱手行禮:“下官遊師雄,拜見制使。”

 

來人正是這熙河路的安撫制置使趙卨。

 

“景叔不必多禮。”趙卨微笑著扶起遊師雄:“此地非是官署,你我可不必拘禮。”

 

遊師雄答道:“下官如今身服公服,不可不用朝廷之禮。”

 

趙卨笑著搖頭,不再多說。

 

因為他知道,自己說了也沒有用!

 

橫渠門下都是這樣的,在禮儀上一板一眼,不肯變通。

 

好在,在其他地方橫渠門下還是肯和現實妥協的。

 

遊師雄將趙卨迎入廂房,請到上首坐下來,才問道:“制使可是有事來尋下官?”

 

趙卨嗯了一聲,看向遊師雄道:“不過是私事。”

 

“敢問制使何事?”

 

趙卨道:“老夫聽說,景叔已欲邀昔年橫渠同門,來熙州講學?”

 

遊師雄點點頭,答道:“下官已邀了諸位賦閒在家之同門,今已得數位同門回信,言願來熙州講學。”

 

橫渠門下,是最肯吃苦的士大夫了。

 

當年張載帶著他們,在橫渠書院一邊讀書,一邊參與橫渠當地的井田建設,除此之外,他們還得自己種糧、種菜、做飯、洗衣。

 

這也和橫渠門下的出身有關——橫渠又稱關學。

 

學生基本來自陝西各路,家庭條件,都不算充裕,也就是所謂的窮措大。

 

從小到大,也都是半工半讀成長起來的。

 

所以,其他士大夫,將熙河路視作畏途,不肯來講學。

 

就連去年,朝廷推恩,特旨給願意來熙河出任州學教授的特奏名進士一條出路。

 

但願意來的依然鳳毛麟角。

 

連熙州這裡,都只有五個人願意來,臨到頭最後又有兩人棄了熙州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