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點數
趙煦自不知道兩位宰相的內心活動,他繼續說道:“正好,這些日子,朕收到了蔡公以及登州、明州方面的實封狀……”
自蔡確出判福建,趙煦除非是在朝堂坐衙的時候,不然無論公開還是私下,都以‘蔡公’的尊稱稱呼。
這既是酬謝蔡確上上輩子的擁戴、從龍之功。
也是為了保證,蔡確在福建做的事情,不會收到掣肘。
事實證明,趙煦這樣做的效果很好。
從上到下,都沒人敢給蔡確設絆子。
這使得蔡確在福建,可以放手施為,並排除掉那些官場積弊,全力推動泉州港開港和福建造船業的發展。
“三位大臣,都提及了,沿海漁船所獲的一些魚蝦,賣不上價,也很難賣出去的困難……”
“也都和朕說了,沿海曬鹽的一些事情……”
同樣,明州的鹽,也打不進蘇州、杭州、揚州的市場。
看著少?
但,商品每經過一個地方,就得交一次過稅。
這是因為大宋的商稅,分為過稅和住稅兩種。
根本原因就在於,其不止控制了一座巨大的銅山,還發動了大量百姓,煮海為鹽,掌握著海鹽業。
在這個時代,登州外海,有很多島嶼,都是很好的曬鹽場。
所以,泉州鹽現在可以在整個福建路銷售。
一直要到清代中晚期,曬鹽法才真正成熟起來。
各級官府到處設卡,拼命徵稅。
這樣曬出來的鹽,雜質很多,味道苦澀。
過稅,就是你的商品,經過我的地盤交的稅。
隔壁的萊州,都不允許登州鹽賣進去!
成都府路的鹽,尚且很難打入隔壁的梓州路。
當然,如今的曬鹽法技術還很原始、初級,並沒有近現代的曬鹽法那麼複雜,只是純粹的將海水引入鹽田,然後通過自然蒸發,得到滷水後,結晶而成的海鹽。
而趙煦給這個歷史進程按下了快捷鍵。
住稅則是你的商品,在我的轄區銷售要交的稅。
自漢開始,人民就已經開始煮海為鹽了。
但登州的鹽,別說打開京東路的市場了。
這三個地方,現在唯一可以無視地方保護主義,四處行銷的商品只有一個:魚乾。
於是,大宋雖是一箇中央集權的王朝,但是在商品經濟領域,卻和普魯士統一前的德國一樣。
從這些例子裡,就可以知道,這些地方的鹽,想要賣去其他地方,有多麼困難了!
泉州還好。
因為蔡確是以福建觀察使的身份,出判的泉州。
所以吳國經濟發達,國庫充盈。
兩者稅率都是恆定的百分之五。
去年,宋夏議和,党項人極力爭取的條款裡,就有著要求大宋允許党項的青鹽進入陝西路的市場。
不過,漢唐的海鹽,都是用柴火煎出來的。
無論是蔡確出判福建,還是陳睦出知明州,都得了他旨意,要求在當地大力推進曬鹽法,並改進曬鹽技術。
大宋的鹽、茶、鐵、酒,都有著非常嚴重的地方保護。
即使如此,大宋的商稅體系,也讓魚乾生意,很難做到全國。
縣不認州,州不認路。
而且,要人命的是——通常因為地方財政困難,所以窮瘋了的地方官,會對商賈進行竭澤而漁。
而外銷的話……
這樣,就使得登州、泉州、明州的海鹽產量大增。
趙煦也將同樣的命令,下達到了登州。
譬如說在西漢初年,吳王劉濞之所以能發動七國之亂。
這就是‘煮海’。
再遠就會因為稅收問題,而導致價格高漲,沒有幾個人買得起了。
以至於本地市場已經無法消化了。
因為,魚乾別的地方沒有。
隨後,隨著蘇軾在登州那邊做的風生水起。
而從大宋開始,曬鹽法開始出現了。
登州的魚乾,撐死了只能在京東、京西和開封府銷售。
整個國家,被層層稅卡,割裂成一個個獨立的市場。
這在現代留學過的趙煦眼裡,怎麼看怎麼彆扭。
早就想要改變了!
但,一直沒有找到好的機會和合適的切入點。
直到,他看到了那封戶部的乞罷蠶鹽的奏疏。
趙煦知道,機會來了!
他一直在等著的切入點來了!
蠶鹽!
它是祖宗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