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464章 重商主義的萌芽之地(第2頁)

 

種甘蔗多划算啊!

 

賺的可比種稻米多多了。

 

“那,他們吃什麼?”

 

高遵惠至今依然記得,自己得知這個計劃時的反應。

 

然後,他就看到了呂嘉問像看傻子一樣看他。

 

“當然是吃米飯啊!”

 

“不種稻米,哪來的米飯?”

 

“交趾郡王會給的。”

 

“啊?”

 

於是,沒幾天高遵惠就得知了章惇給交趾人開出的和議條款。

 

歲貢稻米百萬石,另以市價出售一百萬石。

 

這個消息就像衝擊波一樣,讓高遵惠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了。

 

然後他就又從呂嘉問那邊知道了,官家對交趾人歲貢的稻米的用途。

 

經過呂嘉問的調查——江北各州,稻米價格,每季都不同,但基本維持在大約三十錢一斗左右的水平。

 

這是因為交趾本來就缺錢,銅錢的價格比大宋還要高。

 

同樣因為缺錢,所以大部分交易都是以物易物的方式進行。

 

比如說一頭水牛換多少米,一塊布換多少鹽巴這樣。

 

所以,呂嘉問將在交趾人的稻米送來後,在右江經略安撫使司所轄的羈縻州之中,公佈官家的推恩宣撫之策。

 

以諸土官明知大義,忠君愛國為理由,將所貢稻米,以市價的七成到一半,直接就地銷售。

 

一方面回收他們手裡的銅錢。

 

另外一方面,讓他們失去種稻米的動力。

 

按照呂嘉問介紹的官家部署來看。

 

一旦,土官們種的甘蔗,賣上錢了,他們就會發現,種甘蔗的利潤是稻米的兩倍以上。

 

這樣一來,他們只需要種甘蔗,就可以獲得超過種植水稻兩倍以上的收益。

 

而甘蔗比水稻好伺候多了。

 

可以用更少的人,種更多的地,賺更多的錢。

 

如此,三五年後,諸州將不再種植水稻。

 

他們只要種好甘蔗,就可以直接拿錢,在右江經略安撫使司衙門的官倉買到便宜的稻米。

 

如此,一套組合拳打下來。

 

土官們的命脈,就完全繫於大宋之手。

 

他們羈縻也好,圈地自萌也罷。

 

都將完全成為大宋的形狀。

 

而且,他們賺了錢,肯定得買大宋的商品。

 

富裕起來的土官,肯定得學學汴京的享受方式。

 

園林要不要來一套?

 

蜀錦是不是得買一點?

 

附庸風雅的文房器具,是不是得來一些?

 

官家更有大恩典在等著他們——每歲自諸州,選忠臣之子,守土良臣之後五十人入汴京武學、太學就讀。

 

而汴京那地方,什麼消費水平?

 

就算是他高遵惠,在汴京城也不敢說,自己的錢就夠了。

 

光顧一次李師師,就是好幾百貫!

 

哪怕只是隨便淺看一回女相撲,也得三五貫!

 

更不要說,汴京那突破天際的房價了。

 

反正,高遵惠知道這裡面的彎彎繞後,整個人都傻了。

 

對那位官家的欽佩之情,更是源源不斷,從心中湧現而出。

 

這些措施,若全部落實下去。

 

高遵惠感覺,不僅僅從此江北諸州,再也離不開大宋。

 

他和他的蔗大業,也將穩如泰山。

 

所有土官,都會乖乖給他種甘蔗。

 

日進斗金,不在話下。

 

他高遵惠搞不好,還將成為大宋有史以來最富裕的外戚。

 

可新的問題,隨之出現了。

 

他去那裡找人給他盯著榨作坊?又怎麼把蔗從這交趾江北之地,運去揚州、杭州、汴京等地售賣呢?

 

於是,高遵惠就依照旨意拆開了

 

在這個錦囊中,他找到了解決

 

以所獲交趾罪官、罪將之罪婦、罪婢,典與南下青壯。

 

與之籤契書,以三年為約。

 

三年之後,若無過錯,則罪婦、罪婢,歸青壯所有。

 

高遵惠記得,自己看完錦囊內的內容時,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辦法。

 

那些罪婦、罪婢,本來就有些發愁怎麼發賣。

 

畢竟,江北之地,本就貧瘠。

 

買的起的人很少。

 

大宋將官們倒是買的起——可他們並看不上那些人——長得好看的,自然不可能落到發賣的境地,早就被人瓜分掉了。

 

剩下的,都是姿色尋常之輩。

 

這等人,將官們哪裡會要?

 

而禁軍又等著發賣了這些人,拿去發賞。

 

此時,官家的錦囊,就起到了奇妙的作用。

 

統統作價五十貫,典與南下之青壯。

 

便是願典兩個、三個的都可以答應,只要他們肯籤契書,給他高遵惠賣命。

 

而錢則記在他高遵惠的賬上,由官家出邵州岑水場的銅錢發放,待到明年,蔗產出後,以蔗抵充。

 

禁軍們開開心心,覺得賺大了!

 

他高遵惠也開開心心,認為自己真是深受皇恩眷顧,簡在帝心。

 

官家竟連他本錢少,也沒有多少可用之人都替他想到了!

 

早早的就做好了安排!

 

南下的青壯們更開心。

 

只要籤個契書,每個月抽出幾天時間,幫忙看護榨所,運輸蔗到指點地點,就可以白得一個渾家。

 

同時,他們也將在本地紮根,開枝散葉,一兩代人就會形成一個個家族。

 

因為他們是南下的中原青壯,他們必然心向朝廷。

 

從而對當地土官,形成制約、牽制。

 

那麼,誰輸了呢?

 

高遵惠一度想不清楚這個問題。

 

所有人都在贏贏贏,怎就沒有輸家?

 

他找了好久才終於找到了輸家。

 

那些被滅門、被連根拔起的交趾文官、士人、貴族。

 

這本是常理。

 

自古戰敗者的妻女、奴婢、部曲、財產,皆為勝利者所有。

 

但是,能像當今官家這般,將這種事情,變成了所有人都開心的事情的本領,還真沒有人。

 

與官家比,陶朱公都只能算是個商道新手。

 

於是,現在就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怎麼運回去?

 

高遵惠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將手裡的錦囊拆開。

 

裡面是一張元書紙,紙上官家的御筆筆跡,若隱若現。

 

他輕輕拿出來,放在手上,像個看到了孔子親筆筆跡的文人一樣,虔誠而狂熱的看著上面的文字。

 

上面的內容很簡短。

 

可於江北沿海之地,擇一深水之彎,以為良港。

 

高遵惠嚥了咽口水。

 

他想了起來。

 

蔡確,在今年正月出判福建,為福建路觀察使、判泉州、兼提舉泉州市舶司。

 

陳睦出知明州,兼提舉明州市舶司。

 

“原來,官家早就落子在此了!”

 

“廟算之精,鬼神莫測啊!”高遵惠真的是被驚到了。

 

作為全程參與了這次戰事的走馬承受公事。

 

高遵惠知道宋軍是如何在短時間內,摧枯拉朽的贏下戰爭的。

 

除了御龍

 

章惇一招封官許願,頃刻間讓交趾五州倒戈,圍困兩州。

 

而十年前,郭逵南征僅僅是為了打通前往富良江的道路,就費了數月。

 

這讓南征大軍,在一路橫推之後,遭遇了暴雨,無數將士染上疫病。

 

郭逵不得不在勝利中與交趾議和。

 

而這一次,大宋南征,什麼疫病、瘴癘不是沒有。

 

但感染的人很少。

 

不過百來人,而且都得到了及時救治,病死者才七八個。

 

剩下的兵士,都是活蹦亂跳,沒有半點水土不服的跡象。

 

那兩百多名隨軍軍醫,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現在,就是本地的土官們,也開始學著這些軍醫的法子,用生石灰給自己家的宅子消毒,燒開水放涼後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