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離刺荊軻 作品
第兩百八十章 不可治罪(第2頁)
“奈何他卻得寸進尺!”
“老身和太后,都明確下詔,叫其御史臺議處惠信僧的處置……可他卻……糾纏著開封府!”
“明目張膽的違背了老身和太后的旨意……”
“老身不大明白了……”太皇太后嘆息一聲:“老身和太后,看上去就這麼好欺瞞、誤導的嗎?”
聲音雖然輕,也宛如雷霆一樣,震動著整個殿堂。
一時間,殿上群臣人人屏息凝神。
他們都看著自己手上的彈章副本。
老實說,劉摯的第一本彈章,光看文字只是有些瑕疵,或者說過於自信了。
至少在這些宰執眼中如此。
因為大宋御史們,在彈劾大臣的時候,就是這麼的跳脫。
只是彈劾大臣而已,又不是勸諫天子或者彈劾宗室外戚。
文字上本就不會有太多計較。
多數時候,為了趕工和搶時間,甚至都沒有好好潤色過。
可是,劉摯的第二本彈章,就真的是問題了。
兩宮叫他議論對惠信僧的處置,他卻揪著開封府的事情不放,甚至上綱上線的給開封府扣帽子。
又是欺君,又是舞弊的。
問題很大!非常大!
這個時候,再回頭看劉摯的第一本彈章,哪怕是呂公著也不得不承認,劉摯的問題大的很。
為什麼?
因為他的第二本彈章,證明他的第一本彈章,居心不良。
還真的可能和太皇太后所言一般,是在妄圖以文字窺探兩宮的心思,甚至可能還有些輕慢的嫌疑。
可是,劉摯卻是司馬光一再推薦的大臣,也是他呂公著舉薦的大臣。
呂公著沒辦法見死不救。
他持著朝笏,醞釀了一下語言,正打算給劉摯解釋解釋。
至少,不要讓他真的被宰執、兩宮一致認定是——在欺瞞、誤導兩宮慈聖。
這樣的話,劉摯恐怕就得去嶺南了。
然而,他還沒有想好,給劉摯解釋的說辭。
那邊向太后就也氣沖沖的說道:“諸位髃臣,還有一個事情,要與諸位通報……”
“在劉摯之後,又有一位御史,名曰王巖叟者,上書言及先帝德政,言語之間,頗有不敬之意,就連六哥看了,也說——此大臣,僭越御史本職非議先帝德政……且有與劉摯首尾呼應,結黨以裹脅國政之嫌疑!!”
呂公著的腦子,頓時嗡嗡嗡的響了起來。
結黨!
劉摯和王巖叟結黨?
他有些激動,來不及多想,就要起身解釋。
可韓絳卻已經搶在他之前,持芴拜道:“老臣惶恐,乞兩宮慈聖,降下王巖叟之文字!”
向太后點點頭,就叫石得一,將早已經謄抄好的彈章,一一下發。
呂公著接過了彈章副本。
然後看著內容,他的眼前就一黑,幾乎當場昏厥。
呂公著知道,王巖叟肯定沒救了!
為什麼?
誰不知道,當今官家乃是天下第一孝子?
可王巖叟竟敢上書言及先帝在位時,常常引以為傲的‘流犯就地配軍’一政。
文字雖然看似有道理。
可每一句都在說——先帝的這個政策大錯特錯。
不僅僅如此,還遺禍鄉里,讓盜賊橫行。
隱約指出,現在天下治安敗壞,先帝的這個政策,要負責而且可能是全責!
官家能饒得了他?
“王彥霖怎如此不智?”
呂公著在心中哀嘆。
在一個孝子面前,對他的父親生平引以為傲的事情,大加指責、貶低。
還用文字渲染,當今天下治安敗壞的情形。
營造出這一切都是先帝的鍋的氣氛。
這要在漢唐,王巖叟此刻已經被推到了菜市場,一刀兩斷了。
呂公著還在哀嘆,韓絳已經站起身來,拜道:“啟奏兩宮慈聖、陛下……老臣觀監察御史王巖叟文字,竊見其用詞誹謗先帝,暗諷國家大政,非議朝廷大略……非人臣所可以為之!”
“以老臣愚見,當下大理寺!”
這就是要將一個御史下獄了。
有宋以來,這樣的事情,還沒有過先例!
呂公著聽著,立刻出列,再拜道:“奏知兩宮慈聖、皇帝陛下……臣以為,右相所言繆矣!”
“御史者,天子之口舌也!”
“今以口舌下獄,臣恐將來,御史諫官不敢言事!”
這是事實!
在大宋,皇帝一直是鼓勵御史、諫官大膽說話的。
說錯了也沒關係!
仁廟、英廟的時候,御史諫官們,甚至可以在君前滔滔不絕的說話。
御史、諫官的口水,都噴到了天子臉上,也不是一次兩次。
先帝雖然乾坤獨斷,可對御史、諫官也很尊重。
為什麼?
因為御史、諫官就是做得罪人的事情的人。
必須給他們壯膽,也必須給他們發揮的空間。
讓他們有足夠的膽量去咬人、攻擊人。
向太后自然聽懂了呂公著的意思。